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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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逐渐放慢，然后停下。
钥匙插进锁孔，旋转，“咔嗒”一声轻响，紧接着，圆形不锈钢门把手转动起来。
就在这时，杜偃如突然感觉头晕目眩，耳边充斥着刺耳的声响，电磁干扰般的“呲啦”声夹着着指甲刮擦玻璃板的声音。
与此同时，眼前的画面扭曲成五彩斑斓的图形和线条。
大约半秒之后，噪音消失了，他的感官恢复了正常，只是视野中一片漆黑，只有细细一线光亮。
杜偃如发现自己身处的空间比刚才更狭小，一股廉价洗衣液混杂着樟脑的气味冲淡了腐臭味，雨声依稀可辨，只是听起来闷闷的。
他猛然想起这套模拟程序之所以迟迟未能投入正式使用，是因为系统中存在一个要命的bug——运行中有15%左右的概率会跳视角。
旁观者视角变成了被害人视角。
雨夜，衣柜，麻木的肢体，漫长的等待……深埋在意识深处的恐惧被唤醒，像一头复苏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
仿佛有人抽去了他肺里的空气，被冷汗濡湿的衣服贴在后背上，阴冷，潮湿，黏腻，像某种冷血动物。
明知道应该立即用紧急安全指令强制登出，可身体却像结了冰一样，根本没法动弹。
许久未上油的门轴发出吱嘎一声，脚步声又想起来，一下一下敲在旧木地板上。
樟脑和洗衣液的气息淡去，替之以一种令人怀念的味道，带着晨露的兰花和睡莲，新剥的桔子，一点点茉莉和晚香玉，还有一缕墨水和旧书页的气息……
是妈妈的气味。
杜偃如脑海中一片混沌，分不清哪些是模拟犯罪现场，哪些是幼时的回忆。
“千万别出来，不能让人找到，知道吗？”妈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要是输了就见不到妈妈了。”
杜偃如有些委屈，还是懵懂地点点头。
有人叩门，笃，笃，笃，不疾不徐，轻轻的三声。
杜偃如紧紧咬着牙关，动了动发麻的腿，往里缩了缩。不能输。
“别躲了，”外面响起男人的声音，出奇温柔，仿佛在讲睡前故事，“我知道你在里面。”
杜偃如的心脏剧烈地收缩，像是被一只手突然攒紧。
“嘀嗒，嘀嗒”，是什么滴落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甜腥味。
“听话的乖孩子才有奖品拿哦。”男人叩叩门。
杜偃如浑身颤栗，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男人隔着柜门轻声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衣柜门被拉开的一瞬间，杜偃如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伯爵玫瑰馥郁的香气，夹杂着一缕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他一下子意识到这是在自己家的医院里，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睁开眼睛，对上焦距，视线中出现杜郁如面无表情的脸，几乎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大哥。”杜偃如没打算遮掩什么，坦坦荡荡地叫了一声。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
“那你知道自己差点没命吗？”
“模拟舱有生命体征监测系统，一有情况就会立即登出，供氧，必要时还能进行心脏电复律，不会有事的。”杜偃如有理有据地反驳。
杜郁如绷住下颌，冷冷地看着弟弟。
杜偃如迎着他的目光，没有流露出半点怯意。
终究是做哥哥的退让一步，他这个弟弟看似温和随性，其实最是倔强，他认准的事，低头认错是不可能的。
杜郁如摘下眼镜，无意识地摩挲着玳瑁镜架，苦笑了一下。
杜偃如见哥哥神色松动，也放软了态度：“这事毕竟和我有关，不弄清楚永远都过不去。”
“现在弄清楚了吗？”
杜偃如点点头：“案卷我都看了，证据链很完美。”太完美了。
杜郁如摁了摁太阳穴，眉宇间尽是疲态：“那就别再想着这事了，对你没好处。”
“嗯。”
杜郁如抬腕看表：“我还有个会，得走了，下午两点乔医生来给你做心理评估，结果出来之前你先在这儿住着。”
“明天周三，”杜偃如瞥了眼床头的日历，“得去文理学院。”
“请个假吧。”
“还得临时找人换课，不太好。”
杜郁如深知弟弟生性不喜欢麻烦别人，转念一想岛上风景如画，闲适悠然，让他去散散心也好，便道：“那我安排人送你去。”
杜偃如目光闪了闪：“谢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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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文学导论是上午第一堂课，下课后，宋韵照例躲去教学楼背面的花园里抽烟。
人工岛的六月风和日丽，天空蓝得乏善可陈，一大片南非朱顶红在阳光下争奇斗艳。
宋韵懒懒地坐在白色户外沙发的扶手上，一手插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任由烟灰积了长长一段。
背后响起脚步声，宋韵把烟夹在指尖，半回身：“杜老师。”
“这是无烟区。”杜偃如朝花园围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示意。
宋韵用一声满不在乎的轻笑当作回答：“老师找我有事？”
“是，劳驾你帮我查点东西。”
宋韵直起身，猫似的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不谙世事的天真：“杜老师不是警方高级顾问吗？你都查不到的东西我上哪儿去查？”
杜偃如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宋韵耸耸肩，吸了口烟，仰头，熟练地吐出个烟圈：“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杜老师打算拿什么换？期末考试A 吗？”
“我可以拿一个消息换。”
宋韵狐疑地看看他，虚张声势：“我不需要。”
杜偃如只是笑了笑。
宋韵迟疑了。
宋家是前朝的旧四姓之一，不过近几十年来一直被边缘化，和如日中天的杜家不能比。如果不出意外，下一届大选保守党应该会推杜郁如上台。
作为杜郁如唯一的胞弟，杜偃如手里的消息有多少含金量不言而喻。
宋韵抿了抿唇：“这事风险太大，要是再被他们抓住一次……”
“你可以考虑考虑，下周给我答复。”杜偃如说完，转身向教室走去。
“杜老师等等。”宋韵叫住他。
杜偃如停住脚步，转过身，神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得意。
“要我查些什么？”
杜偃如递给他一张折起的纸条，宋韵打开一看，是一串字母和数字混排的十四位编码。
“这是……”
杜偃如一看宋韵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明知故问，不过还是回答：“姜惟的天眼ID。”
众所周知，高犯罪倾向者除了公民身份编号以外还有一个专用于安全监控的ID。
《2019年犯罪预测与预防法案》出台后，警方对遍布全国大街小巷的“天眼”监控网络进行了全面升级。
更新换代后，网络中的所有监控摄像头都可以通过高犯罪倾向者身体中的信号发射器将其识别，自动备份相关监控录像片段，并打上相应的编码。
这样一来，当这类人涉嫌案件时，警方只要在系统中输入对应编码，就能轻而易举地查到他们任意时间点的行踪。
普通监控视频在系统中保留一年，而这些打上印记的特殊片段会保留十五年——刚好是一级谋杀的追诉时效。
宋韵本人就是高倾向者，对这些自然门儿清：“监控录像有什么问题？”
“从24年1月到去年6月，监控视频的数量和长度明显减少了。”
“这说明……他突然变宅了？”宋韵半开玩笑。
杜偃如没笑，继续说道：“有两个月的视频全部丢失，日志显示是因为设备故障。”
宋韵不由笑起来，设备故障是个拙劣又万能的借口：“只丢了他的？”
杜偃如摇头：“整个地区同时段的所有资料都丢失了。”
“老师怀疑有人故意删除和篡改监控视频？为什么？”
杜偃如看着他道：“不知道，要你来告诉我。”
“老师对我这么有信心？”少年偏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杜偃如视若无睹：“我还需要姜惟和所有被害者的资料，从出生开始的全部档案，包括社保、就医和教育记录。”
“什么时候要？”
“一个星期够吗？”
“怎么可能！”宋韵哀嚎，“这么大工作量，老师不想让我睡觉了吗？”
“那你最好抓紧点，”杜偃如面露同情，“因为一个星期之后那条消息就没用了。”
宋韵望着杜偃如挺拔颀长的背影，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