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珍妮的声音 ...
-
两周后,众人踏上了回到奥尔索普庄园的回程,比预计的要提早很多。
因为在厄里根庄园中发生的不幸事,所以斯宾塞夫人特意写信来告知艾琳娜,让她回奥尔索普庄园再待一阵子。
然而不幸的事还不止如此,在回去的路程中,几位女眷一辆马车同行,几位男士一辆马车同行。可其实,马车中的男士只有伊登和克雷尔两位。因为皮尔逊不能离开厄里根庄园,厄里根庄园被烧毁地严重,而且皮尔逊也没有意向要再去奥尔索普庄园里风流一阵子。
他真是恨透了卡蜜拉,连带着对艾琳娜也恨起来,如果不是艾琳娜非要把卡蜜拉带来……如果不是那样的话……
他却没有在自己身上找过原因,如果一定要追溯起来,这其实还是他沾花捻草得来的后果。
回来时艾琳娜的脸上蒙着厚重的黑纱,为她不该服丧的人服丧,她执意如此,完全不顾别人的看法。
还有谁的不幸能比我的不幸更加不幸啊!她如此想到。她的丈夫和卡蜜拉……艾琳娜不知该如何描述卡蜜拉在她心中的地位。那绝非是如皮尔逊一般——一个“丈夫”的词就能轻易表达的。
卡蜜拉曾经给她写过的那上百封信,艾琳娜一一珍藏。几乎是每天,艾琳娜都能收到卡蜜拉的两三封信,有时是三四封,这使得艾琳娜再次见到卡蜜拉时,觉得她如此亲切!如此可爱!
现在艾琳娜已经对她当初邀请卡蜜拉来到厄里根庄园的这个决定感到无比悔恨了。她还天真的以为卡蜜拉和皮尔逊的过去已经成为过去,却不知道在卡蜜拉心中这过去根本就没有过去,也不能过去……她隐藏地太深……
她在她面前从没有提过一句有关皮尔逊的事情,哪怕皮尔逊正当着她的面,对她冷嘲热讽!
一路上,克雷尔和伊登虽然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但是克雷尔每每都坐在离伊登最远的地方,有时候他的整个身体几乎都贴着车壁了。
伊登想,或许他终于察觉他做错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是不正常的,所以现在他觉得他是毒蛇猛兽了,呵。
伊登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克雷尔,他发现克雷尔一路上都在看书,他手里的书每看完一本就接着看下一本,偶尔会停下来用笔做些笔记。他好像完全沉迷在那些书籍的世界中了,所以他完全看不见这马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难道克雷尔真的不爱他了吗?
本就该如此,克雷尔或许是听了谁的话,所以突然把他的爱收回去了。这个人可能是皮尔逊子爵,也可能是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有可能是珍妮。当然可能是克雷尔害怕了,从这种刺激的禁断之情里面突然苏醒过来,他开始害怕那不能承担的后果……
这时克雷尔突然说道:“伊登,能把你的脏衣服收起来吗?摆在马车里让我看见很不舒服。”打断了伊登的思想。
伊登于是把衣服收进马车座椅下面的空隙里,他想克雷尔果然已经对他没有爱了,因为此时的他是多么的冷漠呀。
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就在于女人们可以整天整夜地思考爱情,为爱情发疯;而男人们只在有空的时候才会想想,他们的脑子更多的塞满了马赛、钱、事业、或者是其他。
伊登本因克雷尔大胆的示爱而时常感到一种噬人的忧心和不安,此时便又宽下心来,觉得待在克雷尔身边还不错,至少不用再发愁每天的面包该去哪里赚。
他们回到奥尔索普庄园是在3天后的一个下午,斯宾塞夫人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当她看见艾琳娜的时候她立刻就把她扶住,艾琳娜也顺从地依在母亲的怀抱里,好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婴儿。
几个人走到庄园的里面,艾琳娜又看见那葡萄藤的花架,想起曾经和卡蜜拉一起享用下午茶的时光,她痛苦地别开了脸。
走到屋里后,斯宾塞夫人掀开她脸上的面纱了,当她看见艾琳娜被烧伤的那半张脸颊后,她立刻尖叫一声,险些晕倒过去。然后她抱着艾琳娜开始嚎哭,“哦!我的天呐!我可怜的女儿!上帝为什么要让你遭受这样的苦果呀!女儿!我已经全部听奥古斯汀说过了……哦,可怜!可恨!那毒蛇般恶毒的女人!为什么要这样殃及我的女儿呀!”
艾琳娜道:“不要流泪了,妈妈,你的泪水并不能使我更好过一些。”
斯宾塞夫人揩干了眼泪,道:“哦,艾琳娜,你伤心是必然的,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她就搀着艾琳娜好像搀着一个残疾人一样把她搀进房间里。
伊登想卡蜜拉的死只是个开始,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更多人在皮尔逊的报复之下赴死的,而且想必都是卡蜜拉的亲人。
他想得没有错,小心眼的人报复起来尤其心狠。
这天的晚餐时分,斯宾塞家的长桌上又多了一个大家没有见过的新人。
只见那人长得金发碧眼,十分英俊,他的嘴边还时常挂着一抹迷人的微笑,深邃的眼睛就好像碧海的星星。
他说他名叫杰克·安德鲁。杰克是一个十分斯文的人,他的礼节学得很好,但是他又说他从前只是一个做船夫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格外叫人惊叹于他的天赋,以至于他的身上出现一种谜一般的魅力。
不过尽管他是一个如此迷人的男士,但是贝芙丽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不喜欢他。因为哪怕斯宾塞夫人并没有明说,大家也都对杰克·安德鲁的身份心知肚明。
在这一点上伊登其实是十分敬佩斯宾塞夫人的,因为她拥有着旁人所没有的,一种近乎茫昧的对美色的痴迷、和对情人的极度纵容。
餐桌上贝芙丽不停地讲一些趣事试图来逗艾琳娜开心,但是艾琳娜维系着她那张忧郁的面容,甚至都不肯勉强牵起嘴角来露出一丝一毫的笑意。
“你们知道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吗?”贝芙丽说。
“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斯宾塞夫人道。
“他说了‘走开!’,他还以为伯莎夫人对他有意思呢!”
斯宾塞夫人惊讶地睁大眼睛,“真想不到啊!伯莎夫人也有这么丢脸的时候!”她掩着嘴笑起来,然后她又贴心地向坐在她旁边的杰克低声解释道:“伯莎夫人就是奥古斯汀的姑姑。”
众人的表情都有一些异样。
伊登心道确实是想不到,这个杰克竟然如此得夫人欢心,要知道之前的那个亚力士,夫人可从没把他带上餐桌呢!
这时珍妮忽然打翻了红酒杯,她忽然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啊啊”的响声。
就在克雷尔还在慢条斯理地擦嘴的时候,和珍妮隔了两个座位的,当过船夫、体格健壮的杰克一下子站了起来,他走过来一把搂起了珍妮,喊道:“夫人!您没事吧?夫人!”
大家都慌张起来,杰克又道:“她看起来好像是被噎住了!”然后他又对身边的男仆道:“去!去端杯水来!要温热的!”又对另一个男仆道:“再去把医生叫来!”最后杰克把珍妮放在了椅子上。
克雷尔过来了,他蹲在珍妮的面前拉住珍妮的手,也满面忧心地说:“珍妮,珍妮,你没事吧?”
珍妮“啊啊”了两声,她抚着自己的脖子,忽然用一种极喑哑的声音道:“我没事……”那声音极轻,而且有一点变调。
所有人都震惊了,当然除了杰克,因为他不知道珍妮其实不会说话。
珍妮的目光落在克雷尔身上,她小心打量着他的反应,仔细衡量着克雷尔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然后她记下来,等空闲的时候再在心里揣摩。
克雷尔听见珍妮开口说话,露出了与大家相同的、明显的诧异,但珍妮就是觉得与众不同。她看出来了克雷尔的诧异中是带着一种人文的关怀的。此时他仍拉着珍妮的手,他道:“珍妮,你真的没事吗?”
看!他在关心着她!一个男人在关心着一个女人!一个丈夫在关心着她的妻子!
珍妮开心地笑了笑。
“你会说话?”克雷尔问她。
“会……”
“那之前为什么要装哑呢?”这话问得丝毫没有婉约的美感。
“因为声音……太难听了……不想说话。”但是珍妮却觉得克雷尔直率地非常可爱!
克雷尔听见这理由,不由露出一种厌烦的表情,他道:“就因为这样?”
“你的声音不会比你的思想更加可笑了。”贝芙丽在一旁冷笑道。
珍妮没有理会她,她反拉住克雷尔的手道:“之前……其实是习惯了……”她十分忧伤地看着克雷尔。
克雷尔于是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能说话是好事,声音难听又有什么要紧呢?那是上帝的过错。”克雷尔并不是一个神学者,他从不信奉上帝。
珍妮把克雷尔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口里细细咀嚼,“那是上帝的过错……那是上帝的过错……”她突然就豁然开朗起来,是啊!没有一副好嗓子那是上帝的过错,又为什么要因此折磨自己呢?
啊,爱情,使人陷入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