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自我修养》沉木舟

12、第 12 章

　　“当然是真，叶大侠有什么疑问吗？”
　　“说了不要叫我大侠，我还够不上这个称呼，”叶长安喝完杯中酒，将杯子倒扣，没有一滴酒液滴下，“在下叶长安，剑幽谷大弟子。”
　　“李千桐，点沧山掌门，”千桐停了停，再加个词，“暂时的。”
　　“暂时的？”叶长安挑了挑眉梢。
　　“就是暂时的，”千桐耸了耸肩，“高处不胜寒，听说江南风景好，气候也好，就过来了。”

　　“看来李公子确实是有仇家在外了。我以为你会和其他人一起，结果只有你一个人来。”叶长安将那片新叶拿出来，“总觉得不是偶然，客栈大火是第一次，这片叶子，是第二次。没有得手，对方不会罢休的。”
　　“按照你的说法，对方武功很高，我再带一个，也是送死，何必呢？”千桐歪了歪头，问道，“我想不明白，为何叶兄要专门跑这趟提醒我？毕竟这可是有性命危险的。”
　　“难道不该提醒吗？”叶长安反问。

　　“客栈大火，我记得剑幽谷也死了一个，你作为大师兄，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千桐说，“特别是现在知道，火还是因我而起，你就没有要报仇的想法吗？”
　　“这话说的，”叶长安摇头，“难道火是你放的？你难道不是也差点死在里面？”
　　千桐强调：“如果没有我，就不会有这火”
　　叶长安还是笑：“可也不是你的错啊。”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吧，我会保密的，绝对不会把你的真名说出去。”

　　千桐垂下眼抿了口酒，没接话。
　　很少有人能不对这个状况产生怨怼。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一切是冲我来的，也许是针对剑幽谷的呢？”千桐抬眼，对面的白衣少侠已经眼神迷离，眼前有几个人都分不清。
　　“这么说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叶长安慢吞吞地将碧玉酒盅里的空山新雨都倒出来，“不过我仔细想了想，我们剑幽谷先来行得正，坐得端，锄强扶弱最让人称道，怎么可能结到仇家？”
　　“只要不作恶，就不会结仇吗？你怎么能确定，你做的就一定是好事呢？”
　　千桐转了转碧玉酒盅。对面的叶长安醉趴在桌上，无法起来回答。

　　“再给我添满。”千桐将碧玉酒盅递给柜台的掌柜。
　　“果然是能喝的，”掌柜不屑蔑视叶长安所在的方向，“我就说那小子不会喝，之前还硬要买，这回可好，回不去了。”
　　“我这就去找人来把他抬走，今晚不麻烦掌柜照顾。”

　　出了酒家，千桐往剑幽谷租住的客栈走去。
　　“大师兄喝醉了？”
　　得到消息的剑幽谷弟子不可置信，他们大师兄向来自律，居然会在外面同一个陌生人喝醉。
　　千桐摸了摸鼻子：“是你们大师兄酒量太差了，这可怪不得我。”
　　“好了，我们知道了，你赶紧带路吧。”
　　“是你们自己去找他，我自己也要回家了。”千桐道。
　　“一段路而已，你赶紧带我们去找大师兄，”剑幽谷弟子道，“我们大师兄一个人在外面醉倒了没人照顾，这也太危险了，你怎么就一个人来了呢？”
　　“总共就我们两人喝，我已经拜托店家帮忙看着了。”千桐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他走得不快，陆续听到几个剑幽谷弟子的声音传来。
　　“怎么不拦住他，让他带路去找大师兄才是。”
　　“这小白脸该不会就是大师兄说的很重要的人吧？什么来路啊？”
　　“大师兄怎么去喝酒了？是为什么，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大师兄说过要对人家客气点，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还不快去找人？！”

　　月上柳梢，清晖滢滢。
　　“李公子回来了。”
　　千桐才踏进院子，莫流渊就喊了一声：“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抱歉，是我回来晚了。”
　　少年往前踏了一步，伸出手触到他的衣袖。视线向下，像是在找什么。
　　袖中的碧玉酒盅叮当相撞。
　　两人皆是一顿。
　　莫流渊忙缩回手：“失礼了，我不是有意的。我对李公子没有别的意思。”
　　少年显然是把自己碰到酒盅当做银两财物了。
　　“没事。”千桐也有些懊恼，叶长安他躲得开，面对莫流渊他的防备就没那么高，“有什么事吗？”
　　“哦……那个，李公子不是去买酒了吗？酒呢？我帮忙拿下。”

　　“酒……”千桐低下头。
　　两手空空。
　　“去买酒，然后酒壶也没了？”
　　“呃……忘了。”
　　跟叶长安喝完酒，他只记得把常用的碧玉酒盅装满，忘了柜台上还放着他临时买来用的白瓷酒壶。

　　莫流渊觉得好笑：“那李公子是去做什么？”
　　“喝酒，喝完我就回来了。”
　　千桐难得有些尴尬，现在回去拿，店家估计都打烊了。
　　“算了，先吃饭吧。”莫流渊带着人入座，“就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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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深沉，白天热闹的洗剑村夜里反而非常安静。
　　这里家家打铁铸剑，上至耋耄老人下至垂髫稚子，每个人都会几个把势。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没人会想到这里魔教也敢潜进来。

　　千桐握着碧玉酒盅，又让善财找出同一套的碧玉酒杯，笑问悄然潜进来腰佩一双冰蓝色尖刃的蓝衣人：“右护法，来一杯？”
　　“好呀，”虞阳舒不和他客气，大马金刀坐下，扫了眼千桐的面色，笑道，“看来恢复得还不错，看着比之前还好很多了，这一趟还是值的。”
　　虞阳舒比划了下：“之前看你脸色那么差，伏子安都快吓死了，居然跑来问我说你死了我们怎么办，气得我把他差点打得断手断脚不能自理。”
　　“只有你一个人来吗？”千桐问。
　　虞阳舒答：“收到你的消息以后，我们就分开了，我跟着你，伏子安去追圣女了。”
　　“他肯？”
　　“那必须去，我跟他说，你可是魔教左护法，必须做出个样子来，不能老是被圣女这个老女人压得翻不过身来，要是让下面的人知道了，面子往哪儿搁？”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确定他不会跟丢？”
　　虞阳舒静了一瞬，而后道：“你这么说的话，我突然有点担心了。”
　　千桐还没说话，他就接着说：“你说他会不会又被圣女这个老女人打得自暴自弃又想退出魔教回家继承家业了？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又要回去再打他一顿，这样他才会知道留在魔教才是最好的选择。”

　　“……”千桐问道：“为什么伏子安总是要被你们打？”
　　虞阳舒：“我也不知道啊，看到他就手痒，可能是他真的太欠打了。我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他就……”
　　“你等下再说话。”千桐截断他。
　　“让你把事情说完，我知道的，”虞阳舒迅速接上，“好的教主，你说。”
　　“在你说圣女是个老女人的时候，我们圣女就来了。”千桐道。

　　“什么？”
　　虞阳舒话音未落，帷帽白纱的高挑身影已经稳稳落在他身侧。
　　圣女依旧是冷淡的模样，公事公办的口吻：“我来是想知道，教主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去洗剑村做什么？教里还有不少事等着你定夺。”

　　虞阳舒：“关你什么事啊？你管得也太多了吧？教主就是我们魔教最大的，做什么难道还要和你汇报吗？我跟你讲，女人操心太多事是会变老的。”
　　没给他一个眼神，圣女直面千桐：“我想知道理由。”
　　这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把人聚起来商量下上台表演一番，其实能真正得到这把剑，左右就那几个可能。
　　虞阳舒说了一大堆，结果听的人只当没听到，只好闷闷地闭嘴盯着善财假装忙碌的背影。

　　千桐：“有点感兴趣，这把精心锻造的，搞不好还是以后用做杀我的剑，要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我拿了会如何。”
　　“你要夺剑？”圣女皱眉，“就凭你一个人？”

　　“难道不可以吗？”千桐笑着反问。
　　“当然可以，毕竟你才是教主。”圣女再没留下来的欲望。

　　“哇，这个女人真是越来也嚣张了。”虞阳舒很不满，抱怨了几句，而后撩起眼皮扫了下磨磨蹭蹭终于找到酒杯的善财，“新收的小弟？看着也太一般了吧。”
　　善财动作停住。
　　虞阳舒不以为意，继续道：“我听说，你给我们找了个圣子，本来还很期待的。现在我看这个怎么好像不太符合我对圣子的预想。咱们魔教不是一向不好看的不收吗？当初我忽悠伏子安和我一起来，用的就是只有好看的人才能加入这个理由。”

　　善财捏着碧玉酒杯，很想把这个从一进来嘴巴就没玩没了的右护法脑袋砸个血窟窿。
　　“……”千桐沉默一瞬，问道，“你渴了吗？”
　　“还好。”
　　看虞阳舒张着嘴，千桐忙用碧玉酒盅倒出些空山新雨来：“试试看。”
　　“没什么味道。”虞阳舒咂摸了一下，瞧见千桐手里的碧玉酒盅，“说起来，你这玩意儿到手以后就没装什么好酒简直暴殄天物，改天我给你带上几坛金盘露装上，免得这绝佳的酒具给你养坏了，到时候可就好笑了。”
　　他也不多留，事情交代完就走。

　　善财很不喜欢这个右护法，话多就算了，没一句讨人喜欢。正想说几句，就听见门口有脚步声，紧接着，是莫流渊的叩门声：“李公子，你还没睡吗？我刚才起夜，看到有个人影闪过去了，还听到些许打斗声，你还好吗？”
　　莫流渊站在门外，眼睛却望向窗纸。
　　里面确实两个人。
　　坐着白衣公子手里握着一个小巧的酒盅，矮小的灰衣小童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酒杯。
　　只是不论白衣公子还是灰衣小童，朝的方向都是无人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