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祖宗正拔剑出鞘》问就是猝死入土了

46、以杀戮入道的神明

　　我该不会不死也不灭罢？
　　不知多少年前，宋词如此想道。
　　然。
　　如今，不知多少年后，宋词却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
　　这世间百年繁华依旧。
　　这人世千年我还年少。
　　我没试过孤独，也未感受到寂寞。
　　惊才艳艳者无数，却如同游园惊人梦语。浪翻过来后，被拍死在我身上，或别人的刀锋上。
　　我曾经也试过感受温情，但那时日又太短，温存又太少，融化不了时间的坚冰。
　　宋惊蛰……应该是叫这名字吧？那是他养过的第几个孩子？
　　并非天生的剑心，只是有剑骨，剑骨稍斜，偏离正道。
　　不是特别好的天赋，却出人意料地，达到了半步虚空。
　　宋惊蛰以剑入道。
　　但应该也只能在这个境界止步不前了。
　　日头偏西。
　　一片血色。
　　本该如此。

　　“你来了。”
　　“我来了。”
　　尽头处的人，淡青色的衣衫被风吹起，神情说不上是欢喜，但也谈不上如丧考妣。
　　“我自然是要来的啊。”接着上句话，他如此补充到，冷漠的冰山忽然化开似的，露出了一个鲜活无比的笑脸。
　　“不是要对决么。”
　　尽管话多，他还是有能将反问句说成陈述句，不得不说，这是个人的天赋能力。
　　闲庭信步，但很快地，青衣的人已经站上最边缘的涯边。
　　“日出东方……”
　　“小祖宗是在这里看日出否？”
　　明明是要对决的人，心性还跳脱成这样，也是没什么人了。
　　宋词自看着宋惊蛰就负着一柄轻剑，就独行上山时，心里只有一片寂然。
　　啊，是惊蛰啊。
　　嗯，我要跟他对决了。
　　往日跟随他的剑垂在身侧，出鞘了半寸。

　　宋惊蛰是他养过的孩子中最像一柄剑的。
　　明明是个人，却比剑还要冷。
　　明明为人冷漠得很，却伪装成跳脱的性子。
　　就像自己一样。
　　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本来就是空茫茫的。
　　但又不完全是空的。
　　坦诚得可怕，反而让人感觉得虚假。
　　“开始吧？”
　　像很久之前，第一次学剑一样，宋惊蛰掂了掂手里的剑。缓慢，眼中却流露着不一样的光芒。
　　他喜欢凶器，喜欢鲜血浸湿的剑身，一线红从血槽滑下。
　　“我，宋惊蛰，”
　　“但求一战。”
　　青色的缎衣上扑满了霞辉，剑锋流露出好看的弧度。
　　但求一战。
　　这就是他养出来的剑客。
　　用别人的白骨与鲜血养出来的剑客。
　　反正，左右不过一死罢了。
　　死了，不过如此，活着，就继续追逐自己的剑道。
　　跟他一样的人。
　　“我，宋词，应战。”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自宋词话音落下的一瞬，便战在一处。

　　诡谲，剑走偏锋，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奔着别人的命门而去。
　　这是宋惊蛰的剑。
　　轻，灵，快，准，狠。
　　必要的时候，还能以伤换伤。
　　宋惊蛰在还未半步虚空时，就已经能斩杀半步虚空的人。
　　在他半步虚空的时候，是否也能斩杀掉可以破碎虚空的宋词呢？
　　很难说。
　　他的剑太锋芒毕露了。
　　连自己都能送上，被剑吻上脆弱的脖颈。
　　这是他的剑道。
　　也是一开始，他让宋惊蛰走上的道路和懂得的道理。
　　你若想活着，就需要杀戮。
　　你若想不死，就得听话。
　　如果你实力上不去，那么你下一瞬就会身首分离。
　　宋惊蛰，是被他丢在战场，在各式的杀戮中长大的孩子。

　　我觉得我应该会输。
　　但我感觉到我的境界飞一样的上升。
　　我看到了宋词的漫不经心，也好像看到这个世界在逐渐地破碎……
　　“宋词！”
　　我有些慌乱，因为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之外。
　　“怎么？”
　　宋词神色轻松地避过我平日必杀的剑，挑着秀眉，回了我一记更狠辣的剑。
　　“山河表里……都在破碎。”
　　“哦？”宋词轻笑了一声，“看来你也快到我这个境界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挡下宋词的一击，因为自己的松懈，我被宋词这一剑劈到了山岩上，气血上涨，五脏六腑几乎都绞在一块，我看着身后云海翻腾，银洁的色彩，边际好像被虚空混淆。
　　我的眼睛………这种玄妙的状态。
　　我说不出话来。
　　我感受到了我跟宋词之间的差距，第一次。
　　也是第一次发现了，我跟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唯一，可能是最后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我跟宋词之间的【缘】。
　　命运的红线，让我们彼此相连。
　　但……我跟宋词之间，并不是连着的。我们系着的【缘】，早就被斩干净了。
　　所以我看到的，只有无尽的虚空。
　　四周都在碎裂，无处可逃。
　　本来是旭日东升，但在这一秒，我似乎也看到了漫天的星辰。
　　现实与虚幻。
　　我好像捉住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捉住。
　　我现在……
　　好像已经不是人了。
　　鲜血浸湿了我的青衣，又褪去。由死至生，又从虚空漫步而去，在人世活过来……迷茫地行走。
　　你该是能弑神的……
　　武器。
　　神明刻意做出来的一件武器，倾尽心力。
　　“你是神明？”
　　我看到了红线的尽头。
　　“或许是，或许不是。”
　　但我一定是为了弑神而存在的一件兵器。
　　“但你，已经是最完美的。”
　　最完美的一件武器，拥有了人型，甚至……蜕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它】有了灵魂。
　　变成了他。
　　“若你能真正地将我杀死。”
　　“你就能真正地，像个人一样活下去了哦？”
　　“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天光云影，渐渐地消融，周围变得一片的混沌，但我却依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宋词眼里露出的笑意。
　　为什么要笑？
　　我很迷惘。
　　死亡，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但我知道，宋词如今向往着死亡。
　　他【创造】了我。

　　“这个世界在崩溃了……你，再不动手，就会像这个世界上一样，就这么消失，没有人知晓过你活过……”
　　宋词的剑气划破了我的前襟，虽然没有被真实地刺中……
　　剑气外放。
　　我看得到剑在哪里出来，在哪里落下。
　　我还看得见，我怎么才能把宋词杀死。
　　这是……天赋。
　　我从上天得到的馈赠。
　　在此一秒，此一刻。
　　就像是………游戏人物开大招一样啊。
　　我愣住了一下，似乎有什么禁锢住我的东西在松动……陌生的，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纷至沓来……
　　宋词的脸……我的脸………
　　我的名字。
　　宋惊蛰。
　　惊蛰。
　　惊蛰，你不能死。
　　我死死地盯着宋词，“你………！”
　　“我怎么了？”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从来就没有想过………
　　我终究还是……
　　败给了这天地间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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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完结了【挥手】
因为！我已经开了个坑了在挖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式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