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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斩有形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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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地大,皇帝啊……他最大。
所以被追着想狗头铡了我。
太正常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杀害朝廷命官,可是要被杀头的哦?
夜深人静,打更的那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听起来就像是午夜的一个梦魇。
轻轻的,似有羽毛落在瓦槛上,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人身形极快,身影拂过,连衣袂都不曾带起一点儿动静。
出价最昂贵的杀手,也未曾有这么精妙的轻功。
踏雪无痕也不过如此。
年轻的捕快们眼光追逐着那一袭青衣,不过几个起落,就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就像是夜里不经意掠过漆黑天际的纤细白鹄。
一掠即过,一念不过,就消失不见了。
当江湖走上了末路,那火器就会慢慢地发展,在角落里悄悄地生根发芽。
血色染上了青衣。
人再快,也不一定快得过子弹。
我神色冰冷地将已经损坏的剑丢开,倘若我的剑也有像小祖宗那柄藏在伞中的剑那般锋利,我或许就可以在子弹打入我身体之前把它切成两半。
但这世界没有假若与或许。
受伤了就是受伤了,就像死亡一样不可逆转。
这一枪,打进了我的左肩。
骨头应该没有全碎。
以以往的经验来看,后续应该更激烈才是。
毕竟……我的确被伤到了。
有些生气。
于是以杀止杀。
杀人者,与被杀者,所言的正义又是什么呢?书写结局的是人多且胜利的一方,所以那就是正义了。
我不敢妄言我就是正义。
但我根本无从选择。
我还不能死吧。一年之约都还没有到。
我恍惚之间想起,我在梦魇里看过的书籍,正义与邪恶之间的界限并不是黑白分明。同样一件事,你使某些人获得利益,那便是正义,但与此同时,你使某些人利益冲突,那你便会被贴上邪恶的标签,世间本无双全事,就像你杀了恶人,有人会拍手称快,但那恶人的兄弟呢?他的父母呢?他们恨你入骨。
这个世间,正邪可没有绝对。
其实……我要是这样死了,对某些人来说,也是绝对的正义。
本来就无法定义的……
就像江湖人一样,鉴定不了正邪。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有王朝被推翻,也有王权在建立。江湖人不重法,儒者又过于迂腐者,贪权利者,却是常态。
过于极端了。
如果可以选择,谁也不愿意生在乱世吧?谁不想洋洋洒洒描述山河表里人世繁华,谁想见那饿殍一地?
平凡人有平凡人的好处,是宋惊蛰也有宋惊蛰的好处。
就比如,自己本身就如浮萍,无处安身,又恰逢盛世,见证山山水水,以命相搏也不是天天都有的戏码……按照以前的戏文,自己如今应该也能被称上一声浪子。
亡命之徒跟浪子……唔,我应该被称为亡命之徒罢?
想着想着,竟然想发笑了。
我记得前方是有座小山城,正适合休养生息。
山城。
就是大山里的城。小小的一座城,坐落在翠绿色的山上,小得出奇。
像一个小村子。
恰是早春,枝头那点新绿缀着,像是夏夜萤火虫的光。
城门口的卖糕点姑娘微微一侧头,唤了声道 :
“小郎君,买点么糕点。”
“谢谢,不必了。”
那是一个普通到只能说是秀气的青年,但却穿着一身青色衣服。在这城里,几乎是不卖青色缎子的。
更别提,那青年身上的青衣,一看就是华美又精致的,在阳光下细看似乎能看到暗纹。
山城里,不会有人喜着一身青衣罢?青山绿水,每天每夜看,看多了虽习惯了,却会腻味啊。
真是个奇怪的郎君。
那个奇怪的郎君,自然是养伤中的宋惊蛰。
为什么要穿青衣?自然是因为穿习惯了。
就算没有佩剑,宋惊蛰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打倒的人物。飞花摘叶,立地伤人,从来都不是传说。
给根鸡毛给宋惊蛰,他都可以当翎箭用。
离一年之约,还有那么一个月。
我已经被朝廷通缉了五个月有余。但暂时没有人捉住我。
反而让我把伤养好了。
伤是养好了,不过立下的海口……
现在要一剑捅死宋词的话,我保不准会先被宋词一剑捅死。
差距忒大了。
无数个年轻的剑客堆积在一起才能成就一个强大的剑客,结果一般是一个人的存活以及无数人的死亡。我只不过是在生死之间把其他的人淘汰掉的无名剑客而已,剑道尚还浅薄,用什么跟剑道大成,经历过无数血雨的宋词相比呢。
无论怎么看,如果我还不能破碎虚空,那我肯定是会死在宋词剑下。
如果你觉得你还能活一个月,那么那一个月你会干嘛?
宋惊蛰我告诉你,他会选择继续练剑。
所思所想,只有练剑。
只有练剑,看到剑锋上闪烁出的寒芒才是他这一生最完美的归宿。
屏住呼吸,把剑从鞘里拿出。
出鞘那一瞬,斩!
斩尽面前有形之物!
我静静地看着面前已经被他斩成两半的桌子。
还好,斩得很快,桌子没有翻。
应该还能将就着用一个月吧?
我不太确定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