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权御陛下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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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山地势偏高，山中来往取水不易，寺中虽有水井，但热水并非常有常供。所以大和尚们生火烧水，也只准备了一个较大的浴桶给季权和凌玄寅漱洗。
先帮小孩子脱下那堆裹挟了绿藻和水草的湿衣服，然后找来个凳子放到浴桶中，叫他不至淹没在半人高的木桶里。
从被抱到季权怀里开始，小孩就特别安静，如今隔着热水蒸腾起的朦胧雾气，更是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一双黑眼睛盯着平静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
想这孩子受了惊吓，季权也没出声，只背过身去打理自己。
而凌玄寅看着是在发呆，实际上却是在和他脑海中的系统争辩不休——
系统：大佬，说实话，你刚才那一顿疯狂|操作我没有看懂。
凌玄寅翻个白眼、没吱声。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感情的电子音都压低了几分：大佬，你……不会真的是来度假，准备在这个世界养老吧？
凌玄寅哼了一声，没理会一惊一乍的系统。
其实他和这位系统君已经绑定了很多年，从他27岁意外死亡、绑定系统做第一个任务开始，到他成为积分榜第一的攻略“白金大神”。
再到现在，这个世界——主神选择给他的“奖励品”，让他来休闲度假、消磨时间的世界。
因主神需要时间去创建更高级的世界，所以他被迫接受了这个最简单的一级任务：
凌玄寅是个身世凄惨的皇子，幼时惨痛的经历让他养成了偏执而疯狂的性格，为登上皇位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终于踏着一条血路、荣登大宝。
在这条路上，他遇到的障碍颇多：有来自异母兄弟姊妹的，也有来自他的生父、当今皇帝的，更有来自于京城八大家族、满朝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的。
多次险些丧命、多次忍辱偷生，凌玄寅从被贩卖成菜人的那天开始，就走上了一条嗜血的复仇之路，只有成为天子，才能够一雪前耻。
而在凌玄寅挣扎求生的过程中，季权却从国子监的考试中脱颖而出，逐渐受到皇帝的重用，虽然家庭不睦，但彼时的季权公道正派，绝无权倾朝野、骄横妄为的权臣姿态。
若非季权母亲宓氏被害，他也不会被上位的外室逼走离京，甚至被异母弟季元追杀千里，最后不得已逃遁蜀中、投奔了将来势必要谋反的翊王凌玄坤。
所以，凌玄寅和季权的矛盾，集中爆发在了季权投奔翊王后。
偏偏季权本事通天，在翊王谋反伏诛后，竟能依旧在朝中如日中天、最终稳坐相位，甚至让逐渐强大的凌玄寅不得不联合于他，才能登基称帝。
然后一代权臣的结局，只能是走向灭亡。
即使激流勇退，疑心已生暗鬼，君臣离心，凌玄寅不可能再信任一个本非自己人的臣子，所以哪怕季权抱病归隐，也还是要被九五之尊赐死。
况且系统发布的任务简单粗暴，里头明明白白一句话：
欲获积分，必杀季权。
但一级任务那微薄的积分对他一个白金攻略大神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他只是奇怪。
因为作为积分榜第一的大神，他有足够的积分去兑换系统权限，观看别的宿主在做任务时候的反应和选择。
之前，一共有九位宿主完成了这个世界，杀死季权获得了积分。
但从第二次开始，每一次的季权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有一个世界的季权甚至没有参加科考，直接饮酒纵马归隐了山林间，但最后还是被那位宿主找到——溺死在了山涧。
他只是奇怪。
奇怪为什么季权会做出这样古怪的改变，按理说——季权作为被主神创建出来的虚拟人物，应当如同1和0这样的数据，永远按部就班地走剧情才对。
在识海里的攻略大神皱了皱眉，抱住了双肘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不简单，至少，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许是他许久都没有露出这样沉重严肃的表情，作为宿主的系统也跟着有些担心，系统围着大神看了一圈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腰：大佬？
凌玄寅：……
系统：￣□￣我、我就随便问问的大佬，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凌玄寅：……我没有不愿说。
凌玄寅：我只是奇怪，你们系统为什么要加上那句“欲获积分、必杀季权”，搞得像是武侠小说里“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套路一样，或者，仙侠文里面的“杀妻证道”。
系统：……=口=
系统：宿主大大，你这个思想有点问题啊。
凌玄寅：(∩_∩)例子而已，别当真。
被宿主反过来怼了一通的系统君怀疑了一下统生后，突然感知到什么，然后恢复了一幅刚正不阿的表情，冷冷地用机械音开口：
宿主大大，回答你老婆的问题。
凌玄寅：？？？
一愣回神，凌玄寅从识海中出来后才发现季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明明很大的浴桶，现在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而季权的眼神有些担忧，嘴角挂着一点薄笑，而水面上映出了凌玄寅这会儿呆呆愣愣的样子，惹得季权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他脑袋一把：
“少年老成！”
取了皂角轻轻揉在小孩的头顶，季权摇摇头，有些好笑：“成日里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总是露出这么一副忧国忧民、满腹愁容的姿态。”
季权似乎没在意凌玄寅刚才的走神，可是凌玄寅却在识海里狠狠地啐了系统一口，他不过随口说个“杀妻证道”，这小心眼的系统还真是睚眦必报。
系统：(∩_∩)玩笑而已，别当真。
一边替凌玄寅轻轻搓揉着头发，季权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说说吧，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
凌玄寅眨了眨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季权，看他脸色平和，便鼓了腮帮：“就那么回事儿！他推我！”
瞧着小东西趾高气扬的样子，季权心下想笑，面上却哼哼一声：“他又不认识你，做什么要推你？”
“唔……可他认识你！”
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季权摇摇头也没放在心上，其实两个小孩儿间的龃龉能有多大事儿，他只是借题发挥想要恶心、恶心颜氏而已。
轻轻道了一声“闭眼”，季权拿水瓢舀水、替凌玄寅冲去头上的白沫。
虽然不喜欢季元，但自己的弟弟季权还算了解：那小子看着阴郁，其实心里精明得很，懂得察言观色、揣度人心、处处隐忍，断不会做这种冲动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所以你的意思是，季元不待见我，所以连带着不喜欢你是吗？”
凌玄寅扁了扁嘴，没说话当默认。
他才不想告诉季权，季元看见季权时候眼中的那种欣喜，像是小粉丝看见了仰慕已久的大大，充满了崇拜和期许。
“那你们是怎么会到放生池边儿上去的，我不是嘱咐你同凉风哥哥在一起，别去水边儿吗？”
“唔……”凌玄寅这会儿睁开了眼睛，用小手捉住了季权的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季权：“你……你生气啦O...O？”
“呵——”季权忍不住捏了凌玄寅一把：“这又什么好生气的，虽然他是我弟弟，但就算今天是你把他推下去的，我也不生气。”
凌玄寅：OVO！！？？
“只要你别推得那么明显，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那我还得再许你串糖葫芦吃！”季权又坏笑了一下：“做坏事儿——可得滴水不漏、专让人吃哑巴亏。”
他这话让小孩儿懵了一瞬，偏着头似乎有些怀疑的样子，最后想了一下似乎想通了，点点头，乖乖巧巧地说了一声“好”，然后拽着季权的手指道：
“那……那我要吃树下那个奶奶做的。”
“啊？”季权有些傻眼。
“你、你刚才说……”凌玄寅认真地掰着季权的手指给他数：“你刚才说做坏事要滴水不漏、让人吃亏，我、我已经做到了！”
“季元，是、是我悄悄引到水边的，也、也是我故意和他发生争执的，”凌玄寅说话有些断断续续，似乎有点儿不自信，看着水面也不敢看季权：“水、水也是我自己拽着他的手，做成他推我落下去的……”
季权：=A=？？
小孩儿见季权还有些发愣，他干脆一股脑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原来季元随父母上山，留在外头玩儿的时候就被凉风他们的蛐蛐吸引，靠近了才知道和季权相关。
凌玄寅见不惯季元红着脸带了几分骄傲说“季权可是我大哥”的模样，便迅速地做了这么一个计划，将人暗中给收拾了。
只是小孩似乎没想到会闹这么大，说到后来心下发虚，放开了季权的手自己的两只小手迅速地搅在一起，有些忸怩。
“……你，你就不怕落水了没人救你？”季权惊呆了，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
“我……我问过凉风哥哥了！”小孩儿抬头，被热水熏得红通通的脸上透着认真：“他会水，而且他还懂飞檐走壁的工夫！”
可他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季权在心里嘶吼，七八岁的孩子看你落水早就吓傻了，哪里还顾得上救你，能过来求救已经算走运了！
嘴唇抖了抖，季权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放在小孩儿的手背上：“下次……不对，不许有什么下次了！”
“唔……QAQ？？”
“我是说……”季权看着被吓到可怜巴巴的小孩儿，心一软，便放缓了语气、改了说辞：“我是说，下次要做这些事儿，别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了，好吗？”
“好。”小孩儿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小狗一般巴巴地看着季权。
“行了！买，给你买！”季权笑出来，拍了小孩儿的脑袋一把：“树下那位奶奶做的糖葫芦，两串！再给你多撒芝麻！”
轻轻捏了捏小孩儿的脸，季权好气又好笑：“这下放心了吧？”
小孩也咯咯笑起来，趁季权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扑棱了水花和季权闹起来——似是从没被孩子这么挑衅，季.重生九次.十八岁.权也被激得跟着胡闹起来。
一大一小将满满一桶热水闹了大半，好不容易才嬉笑着停下来，季权抱着小东西出来，给他擦干净、穿外衫，一边动作一边问：
“啧，你小子胆儿还真挺肥，还懂故意落水？”
“因为他讨厌！”凌玄寅理直气壮：“他娘也讨厌！”
季权愣了愣，继而“噗嗤”一声笑了：“好好好，他们都讨厌。不过……”季权故意逗他：“不过他们再讨厌也是我的亲人，你就不怕我帮亲不帮你？”
“……那你现在不也在帮我穿衣服吗？”凌玄寅梗了小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我吃定你的小表情。
“……”季权莞尔，裹紧了小东西身上还有些大的僧袍，“行了，小机灵鬼，我们同娘一道儿下山，去给你买糖葫芦吃吧。”
“噢——！！有糖葫芦吃了！！！”
看着凌玄寅欢快蹦跳着跑出去的身影，季权慢慢直起身来，他眸色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原来这孩子如此早慧，并非软弱可欺的包子，而是存了这么多小心思。
并非是那种任人欺凌的小怂包，从前不敢造次，只是因为在宫里没有人能给他、会给他撑腰。
望着那孩子脸上坦诚而真实的笑容，季权嘴角挂起的笑容，不知为何就带上了一抹苦涩。
而在蹦蹦跳跳的凌玄寅脑海中，被恶意卖蠢卖萌的大佬辣瞎眼睛的系统，冷冷地哼了一声：▼_▼妈的制杖！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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