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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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消息时，薛琬琰木木的。她不喜欢九皇子，很不喜欢，常在心里腹诽：长大了就是个社会败类！
然而，他长不大了，她从来没想过这点。
以前只听说哪些公主和皇子夭折了，有些不到一岁，有些几岁，甚至有些都活过十岁了，却从没想过他们是怎么夭折的。现在，她知道了其中一个原因。
她掐着手指数自己的年龄，开始担心自己长不大。这古代真是太操蛋了！
天花持续了两个月，京中死了不少人，宫里也一样。宫里死的大多是宫女太监，主子除了九皇子，还有四岁的十皇子。
隆庆帝突然失去两个孩子……算上薛琳琅肚子里那个，就是三个。
这让他感觉很不好，对七皇子的厌恶都减轻了——虽然这次的天花很可能是从他那里传染开的，至于他怎么得的，倒是不清楚了。
隆庆帝当然怕是镇南王的人故意为之，但发病前才整顿了后宫，后又查了一番，没查出蹊跷来。而天花这种病，总是时不时要来一次的，他只能怪今年运道不好。
因为失去了三个孩子，他不想失去第四个。那样的话，总觉得是得罪了老天，万一百姓再出点事，不利于他的流言就要到处乱飞。于是，他对七皇子重视起来，派了几个太监和宫女过去伺候，让太医每天去把脉、早晚各一次——之前都是好几天去一次，也没什么人伺候。那个哑巴宫女，还有太后派去的几个人，都在这场天花中死得差不多了。
七皇子真是命硬，重伤未愈又染天花，竟然奇迹般地活下来。隆庆帝觉得，反正他已经废了，将来也做不了什么，就好好地养着他吧。
七皇子自己却不想活了。
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这场天花是没要他的命，他的眼睛却看不见了。
他觉得活下来没有意思，也指望不上谁来拯救他。他的外祖父镇南王么？
他原先真的期待过，但最近躺在床上却想清楚了——镇南王连亲女儿、亲儿子都能舍弃，又怎么会管他这个隔了一层的外孙？如果他有本事便罢了，还能利益交换。现在这样子，对任何人都没有价值。
七皇子苦笑一声，半夜摸索着放了把火，将这住了数年的废弃宫殿烧了。
天干物燥，似乎要下暴雨，天上刮了很大的风，火势蔓延很快，一路噼里啪啦，差点烧到东三殿。
整个皇宫的人都惊醒了，不但宫里，连宫外都看得见火光。
救火的人指望暴雨快点下，天空中却一直没动静。
薛琬琰被呼喊声吵醒，爬起来发了会呆，赤着脚往外跑，青璧和宋嬷嬷拿着衣服和鞋子在后面追。
她去了太后那里，太后也醒了，正听人回报：“是七皇子住的地方。”
太后突然看见薛琬琰，不想让她听见，急问：“你怎么来了？”
薛琬琰一脸被惊醒的惶恐不安，没有旁的表情，急巴巴地走到她面前：“我害怕。”
太后一听就心软了，将她抱在怀里：“那今晚和哀家睡吧。”
“嗯……”薛琬琰点头，爬上床躺好，这才问，“是哪里烧起来了？姐姐会有事吗？”
“别担心，离宛和殿很远的。”太后拍着她的背，“睡吧。”
薛琬琰并不知道七皇子被隆庆帝割了舌头、挑了手筋，但她突然想起薛琳琅流产那天，在慈安宫门口撞到的哑巴宫女。
后来宋嬷嬷打听过，是伺候七皇子的。
薛琬琰觉得，七皇子身上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
她很不安，害怕是自己煽动了蝴蝶翅膀。
她哭起来，抬手捂住泪水。
她不想害谁呀……
“别怕别怕……”太后急道，命令屋里的宫女，“有事去回皇后，不必来回哀家了。”
第二天，薛琬琰感觉空中飘着一股烧焦的气息。
她往起火的方向看了看，想去看个究竟。但她知道，太后不会让她去的。她的脚，都不用试探着伸出去，就那样留在原地。
薛琬琰站在走廊上发呆，关悦之缓缓走进她视线里：“公主。”
薛琬琰回神，迟钝地问：“你回来啦？”
关悦之这次离开了十天。因为之前在宫里呆得太久，疫情结束后，隆庆帝就给伴读们放了大假。
两人一起进屋，薛琬琰问：“有糖葫芦吗？”
关悦之不好意思地道：“现在不让带太多东西进宫。”
薛琬琰秒懂，怕携带疫病进来，但她面上仍然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不过她也“学会”了体谅人，安慰道：“没事没事，下次出宫去吃。”
关悦之忍不住笑，公主有几时出宫呢？接着想到昨夜的火光，她不敢笑了，马上收敛了神色。
薛琬琰关心地问：“你家里还好吧？”
“都好，小弟没染病。”
关悦之在宫里待了两个月，关恒之的消息还能不时听到，家里却是没办法。关夫人想进宫，宫里完全不让，硬是两个月没见到。
这两个月，关家人当然不好过。瘟疫横行，谁能不担心呢？谁知道再见的时候是活人还是尸身。
薛琬琰又问：“你哥哥呢？”
八皇子不幸染了天花，虽然现在好了，但刚起病时，谁能不害怕？身为皇子，他身边当然需要人照顾，关恒之当仁不让，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以前染过有了抗体，反正他没事。
但这都是听说，关悦之那阵时间担心得不得了，如今回家一趟，应该是弄清楚了，薛琬琰也就问一问、弄个明白。
关悦之道：“哥哥没事，就是爹娘在家吓坏了……”
两人聊了许多，也提到昨夜的火灾，简直像在交换情报。但薛琬琰作为一个傻子，肯定不能知道得太多，甚至连起火的具体地点都不能说，她假装去太后那里时没听见宫人的话。
她还不知七皇子是死是活，太后显然不愿意让她知道，就道：“我们去找颐乐玩吧~最近都无聊死了！”
她不知道的事，四公主应该知道。
两人去了良妃那里，碰到八皇子也在。
八皇子这次染病，与良妃的感情更近了几分。
他染病时，淑妃还在为九皇子的去世伤心，自始至终没去看他。良妃却去了好几次，为了不传染给四公主，甚至在那边住了几天。
八皇子不想埋怨淑妃，但九皇子染病在前，淑妃天天去，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了呢？
薛琬琰走进殿中，八皇子飞速地撇开脸，一副不愿意见她的样子。
她莫名其妙，请了安再去看他。
良妃笑道：“你莫害羞，颐和不会笑你的。”
八皇子这才转过脸，一脸郁闷。
薛琬琰看见，他那俊俏的面孔上，长了几颗麻子。
“噗——”她要是直接看到这张脸，绝对不好意思笑。但刚刚八皇子偏偏要躲，想到他的模样和心态，她实在忍不住。
“颐和！”八皇子跳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薛琬琰怕刺激到他的自尊心，赶紧收起笑。见他一副要和自己算账的样子，她一溜烟跑到了良妃背后。
良妃将她拉到怀中，对八皇子道：“好了，颐和比你小好几岁，你怎么好意思？”
八皇子涨红了脸，气闷地坐下。
薛琬琰道：“其实一直很担心八殿下，想去看你，但太后不让去。”
“我明白的。”八皇子叹气。
良妃知道他又想起淑妃了，劝道：“你母亲不容易。你九弟去了，她难受得紧。”
八皇子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嗯了一声。
薛琬琰见了，不敢随意开口，拿起点心往嘴里塞。
良妃叫宫女又上了两样。
过了一会，有人来向她回事，八皇子便告辞了。
薛琬琰跟着告辞，四公主对良妃道：“我随琬琰去慈安宫，给皇祖母请安。”
八皇子道：“我也去。”
良妃：“去吧，路上别贪玩。”
她不提还好，一提，大家就玩去了，一路边走边聊、摘花逗鸟，还跑去千山池喂了好一会儿鱼。
薛琬琰心不在焉，抓着鱼食一把一把往水里撒。
关恒之走过去，声音淡淡地：“鱼要撑死了。”
端着鱼食的关悦之，“哥？”
薛琬琰想起什么，忙扭头去看关恒之的脸。
一脸光滑，没有麻子，所以他这次是命大吧？
关恒之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脸色微红，带着恼意：“你看什么？”
好好的女孩子，怎么能盯着男孩子瞧？她……她该不会知道他们订过亲吧？
这么一想，他更不自在了。
“看你有没有长麻子。”薛琬琰老实道。
关恒之一窒，顿时手痒，想掐死她。
薛琬琰又撒了几颗鱼食，看了看四公主和八皇子，他们都离得比较远。她往关恒之那边蹭了蹭，关恒之一惊，差点跳湖。
她小声问：“昨夜七皇子那里起火，他……”
“尸身已经收敛了。”关恒之松口气，似乎明白她要问什么。
关悦之默默地退开些，防着其他人靠近、听到他们说话。
薛琬琰沉默了一会，难受地问：“因为我做错了事，才害了他吗？”
关恒之：这是个傻子吧？怎么会这么想？
他看向四周，像在欣赏湖光山色：“他外祖父害你家破人亡，你与他本就是死敌。他今日不死，来日就会叫你死。”
薛琬琰呆呆地看着他：“你……”
她发现，他似乎有些心狠。
关恒之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好像自己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但现在的世道就这样，连定北侯都会死，何况他人？
他不管他听不听得懂，道：“婕妤娘娘在宫外时，与我母亲通过信。”
“……”
“我们关家与你、与良妃，都是一体的。你若仁慈，大家都要死。三殿下倒有办法舍弃你和婕妤娘娘、保全大家，你愿意吗？”
薛琬琰手一抖，又一把鱼食落进水中。
“你平常看史书吗？”
“……？”
“我们刚刚在西边失了三座城。这个乱世，还没过去。”
薛琬琰感觉脑袋被人捶了一下。
接下来几年，她见识到了何谓乱世。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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