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苁笙》唐进宝

19、打架

　　韩誊没打算要接的意思。

　　陈小笙蹙眉，小声道：“你收回去吧。”

　　韩誊问：“你真不要了？”

　　“嗯。”陈小笙连看韩誊的眼神都没有恶意。

　　韩誊抓过两件玉器，把玩在手里看了看。陈小笙见他收下便微微作揖，提着笤具要离开，就在她低头经过的瞬时。韩誊举臂将玉簪和玉佩掷在地上。

　　“嘭—嘶！”白生生的玉器摔得四分五裂。

　　邱一山被韩誊吓得立定在门槛上，陈小笙更是后背一凉，她偏头去看韩誊，韩誊眼神扫过书屋，趴在窗户边看热闹的被韩誊一个眼神全都吓回去安安分分坐着。一副事不关己别引火上身的怂样。

　　韩誊也微微偏头冷眼看着小笙，道：“不想要就扔掉。”说完迈步进了书屋。

　　邱一山则侧身赶紧让路。

　　沅瑞小心翼翼提着衣角跟着他主子进去书屋，临进门前回头同情的望了陈小笙一眼。

　　小笙愣在原地，半晌，才知道怎么迈开腿走路。走了两步，又默默转身回去蹲在地上，将摔碎的玉瓷捡起来收好。

　　檐月楼的花草残枝败叶很多，小笙和一山费半天劲儿才清理出一小片。她体力跟不上一山，默默在树荫下站一会儿，笑盈盈看着一山弯腰干活的背影，道：“你很会做农活。”

　　邱一山微顿，也直立起腰身，抬臂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喏？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他可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我看过我哥务农，和你一样利索。”小笙提起以前的人和事，就格外开朗。

　　邱一山也很累很热，干脆找块石头坐下聊会，眼睛不住的往边上瞟。

　　小笙手握着笤帚，问：“她叫什么？”

　　“谁？”

　　“那位……姑娘。”小笙比手画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邱一山‘哦’一声，特自豪的说：“叫沈真，真真儿的真，厉害吧，我老丈人就是财神爷沈耽，白手起家，如今是两广财阀首席官，帅的一匹，特疼我丈母娘。”

　　“以后我也这么疼我媳妇儿。”邱一山笑着露出两排大牙。

　　小笙想了想：“就是上次你说和你爹是好友的那位商人，商人在大俞不是不能为官么，可这丙字堂是官贵之后的女子书屋。”

　　邱一山：“真真的幺叔叔是氓官大人，一家子都挺厉害，当然，我家真真就更厉害啦，人相当漂亮哟。”

　　“你家？”小笙笑问：“你和沈真姑娘定过亲啦？”

　　邱一山眼睛从丙字堂转过来，无公害地回：“没啊。”

　　小笙：“那你这样说。”

　　“我向来这样说。”

　　两人埋头吭哧吭哧把这边小片都收拾干净，邱一山开始喊累往小坡上躺，正好钟声敲响，丙字堂下学，邱一山鲤鱼打挺站起来边朝丙字堂走边回头招手：“小笙，中午请你吃小灶，这边替我收拾咯。”

　　小笙：“嗯。”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邱一山已经消失在拐弯处。

　　过了巳时二刻，日头就大些许多，小笙躬身在草丛里扒叶子和挑拣小石头，热得满头大汗，结果刚抽身钻出来就险些撞到一个姑娘。

　　“嘘。”漂亮姑娘有双好看的核桃眼，双眼皮，眼角有淡淡的桃花色。她穿着内白外蓝的女式学服，身手敏捷将她重新摁回草丛中去，威胁道：“别说话哦。”

　　陈小笙就听话地点点头。

　　果然，不一会儿草丛外头有杂乱的脚步声，杂乱并不是人多，是他在找这个姑娘所以显得有些慌张和急迫，以至于脚下也没留神，险些跌倒。可从身形小笙认出那人是邱一山。

　　姑娘紧紧捂住小笙的嘴，生怕她发出一点动静。等邱一山走远了，她才稍稍松开小笙的手，见她没张扬，才放心地彻底松开她，并稍稍往外头探头。

　　出来草丛，小笙重新去拾起自己的簸箕和笤帚，刚转身，姑娘就轻拍一下小笙的额头，脆生生笑道：“你好文弱呀，不知公子贵姓。”

　　小笙微微作揖：“免贵，姓陈。”

　　“叫什么？”

　　“陈小笙。”她温吞回。

　　“好极了，我叫沈真，是丙字堂的学生，嗯，今日我还有事先不与你多说，等改日再来谢你。”沈真看去十四五岁，身量比陈小笙高一些，性格很仗义大气，却不一般子的张扬，笑容也平添可爱，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

　　小笙再作揖行礼，目送沈真提着裙角从这边小径匆匆走了，望着她弯腰偷偷溜走的背影，小笙不禁想起，原来她就是沈真啊。

　　她拿着扫具往明月楼走，却在半路上被突然跳出来的邱一山大截拦住。

　　“喂。”邱一山兴高采烈的排着她的肩，笑痞痞道：“你可真行，你是不是天生长一副勾搭小姑娘的面相啊，我撩真真小半年人都没搭理我，你一句话没说，她倒是先问你名字，可以啊，嗯？要不要帮山爷一个忙？”

　　“你在偷听？”陈小笙诧异：“你早就知道我们躲在哪儿，是吗？”

　　邱一山笑：“这哪儿难得住山爷我啊，唉，我和她就前后脚，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想躲哪儿，再说，从草丛钻进去两个人缝隙还不够明显啊，两个小白痴。”

　　“那你假装没看见是为什么。”小笙偏头打量他不怀好意的笑。

　　邱一山收起笑意，正经道：“让你和她做朋友啊，你想，你天生温吞性格，又是白斩鸡。我看真真对你没防备，这样，小笙，你帮我追真真，我包你一年饭，怎样。”

　　小笙为难问：“我怎么帮你。”

　　“这个就得从长计议啦，来，我们回书屋慢慢谈。” 邱一山喜笑颜开排着她往戊字堂走。

　　回来书屋恰好是一盏茶休憩，邱一山一路兴致勃勃和小笙谈着，进来放好笤帚簸箕等物，便拉住转身就要回座位的她：“你听明白没有。”

　　小笙点点头。

　　“那你答应啦。”邱一山竖起一只指头：“答应了可就不准反悔。”

　　小笙皱眉道：“可我不会说话，要是无意得罪了沈姑娘不是更坏。”

　　“撩拨漂亮姐姐还得我手把手教你啊。”一山和蔼可亲的抚摸小笙的手背。

　　“哟，令修，你什么时候和小金鸟感情这么深厚，还、还手牵手？”前头几个小王八蛋坐在书桌上玩木牌，恰好看到后面这一幕，个个笑得前仰后翻。

　　前两天有韩誊罩着小笙的时候，他们屁不敢放一个。今早韩誊把玉当众摔碎，他们开始胆儿肥了，跟着傅嘉兴不怕死的作起来。

　　邱一山刚想发火，不经意瞥见他和小笙座位上狼藉一片。

　　“哎呦我操。”邱一山松开小笙的手，站在过道上咬牙切齿：“谁他娘干的！”

　　小笙闻声也过去，只见两个座位被翻得乱七八糟，邱一山的还好些，至少书册是完整的就是凳子歪斜了，可是自己的座位就像刚刚打过架一样，墨汁洒在书册上，还有好几本被撕毁，连手札也散得满地都是。

　　韩誊心平气和坐在后头，对眼前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傅嘉兴冷嗤一声，“活该。”

　　小笙抬眸看了看火气冲天的邱一山，下意识就是上去拉住他，因为他已经抄起砚台直接朝傅嘉兴砸过去。

　　“我操，你！”邱一山直接踩着书桌飞过去要打傅嘉兴。

　　邱一山个头比小笙那么多，力道自然也大许多，小笙被使劲儿一带，额头直接磕到桌角，疼得她眼前一黑。

　　傅嘉兴就是要搞陈小笙，顺带搞邱一山。

　　两方如水火不容的厮打在一起。

　　许轩和周孜墨两边帮衬傅嘉兴，而平日与邱一山交好的周泽和宋明等人从对面书屋得知这边打架消息，都闻声赶来，直接上手参与斗殴中。

　　前排的人见后面的人动真格，也不敢在起哄，更不敢上前劝架，全都悄无声息的静静看着。

　　想来邱一山平日里也没少干架，很快傅嘉兴等人就处于下风，后鸡排一团乱，桌子凳子书册笔墨混搅在一堆，人也厮打在一堆，一旁头晕眼花的小笙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刚站起来，不知道被谁绊住，直接又摔下去，这次是手肘磕到凳子脚，疼得她紧紧捂住手肘动也不能动。

　　而好在无论那边打得天翻地覆，韩誊这个位置是半分纷扰都没有。

　　因为众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自己的恩怨不能惹到韩誊。所以就算打架，邱一山也是将傅嘉兴死死摁住在对面窗户上，一拳一拳教他做人，“我的位置也是你能弄？”

　　“邱令修！你他娘给老子松手。”傅嘉兴死死盯着身上的邱一山，狠狠道：“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好啊。”邱一山顺势又给了他一拳。

　　结果被周孜墨红了眼的扑倒，怎么拉也拉不开，傅嘉兴趁机反压上来骑在邱一山身上，将刚才邱一山给他的都还回去。

　　小笙顾不得自己，踉跄站起来，帮着周泽他们救邱一山。

　　“都给我停手！”一声响亮震慑住全书屋。

　　小笙发髻松乱，额上还红肿有血迹，一脸仓惶抬眸看。见关珩站在门口，正严肃地看着打架斗殴的这群坏学生，林州站在关珩身后，神色平淡。

　　“操！”邱一山感觉身上力道松些了，狠狠给了傅嘉兴一拳头，打得他分不清东南那西北。

　　傅嘉兴疼过后顺手抄起竹编书册，邱一山动作比他还快，握着一只竹箫抵顶在他的喉骨，“再动老子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