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出轨记》人青草西

8、送亲

　　成亲之日定下后，元槐便要回后土安心“待嫁”了。离开天宫的时候，宵雅去送的她。

　　“是不是因为刚才我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所以你才答应……”快要走到东华门时，宵雅终于出声问道。

　　他想了一路，一直想要问她这个问题。他想，如果她回答“是”，那他一定回去跟帝君说清楚。这婚事他不要了，这亲他也不成了。

　　他不想委屈了元槐。

　　元槐闻言朝他看去，这才发现他早就停下来不走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往前走。此时他们隔了约莫百步远，中间有浮云几重。她想了想，然后退回去几步，站到他面前，“小雅，我与你说实话。确是因为你，但不是因为你那句话。”

　　“不是那句话？那是因为什么？”宵雅不懂，不是因为那句话，还能因为什么？若是真心喜欢他，就不应该在帝君问日子时露出那样的表情。

　　元槐听他追问的紧，却不愿意说了。她深深看了他两眼，然后摇头道，“问题不在我，在你。”

　　“在我？”宵雅这回更不懂了。

　　“你……你想娶我吗？”元槐轻声问道。

　　她问的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吓到宵雅。问完之后又放缓呼吸，静静等他回答。

　　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已经不是自己答不答应，而是他愿不愿意。因为看天帝刚刚的的架势，她嫁过来已是定局。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这个“夫君”是不是真心要娶她。

　　其实元槐一度怀疑宵雅根本不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他太小了。神仙的五百岁，对照凡人来说，那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小少年郎。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娶妻成家对他来说都太远了。

　　这个问题元槐问的认真，宵雅便不敢怠慢。他仔细想了想，最后抬头，目光直视着她，用力点了点头，“想娶的。”

　　他觉得自己是有些喜欢元槐的，他也想娶她。虽然目前他还是不太懂感情是怎么回事，但他能肯定自己喜欢元槐。不管这“喜欢”基于的是什么，也不管这“喜欢”到底是不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爱”。

　　元槐见他回答的郑重其事，一时间思绪百转。她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踱步到天河边，抬脚跨入来时的那条船上，最后回头跟宵雅道了句，“下月初八，记得来后土娶我。”

　　“好！”宵雅认真答应。

　　他们这便算作约定好了。

　　“什么！！下月初八！！”两声惊天怒吼似有将屋顶掀翻的趋势。

　　乐枫跟白竹一左一右夹着元槐，“你下月初八就要嫁过去了？！怎么也不同我们商量商量？！你怎么就同意了！你怎么能嫁过去呢？我不同意！”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在元槐耳边说了一个时辰不止。嘴巴一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半点要歇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阿元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答应他！”最后乐枫一伸手，将白竹的嘴给堵上了。她知道她们这么一直说也没用，得仔细听听元槐的解释。

　　“小雅他……他挺好的……长的不错，性格不错，我们平日相处挺好的……我总归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你们说呢？”

　　听了元槐有些结巴的解释，乐枫与白竹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信息后，发现彼此都没有能够立即辩驳她的话语。

　　她们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各自坐了下来。

　　自己终于不再被人左右夹击了，元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担忧起来。乐枫与白竹此时表情凝重，似在考虑什么生死大事。

　　终于，在她们沉默半晌后，就听乐枫幽幽开了口，“你说他性格好，你说你们平日相处的好，可你们总共才见了五百次面。五百次，怎么就能轻易做出这种判定？”

　　“五百次……很多了……”元槐犹豫地辩解道。

　　“娘娘，白竹打小跟着您，不带这么忽悠人的！你说，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白竹一手猛拍桌面，势要逼出她们家娘娘的“苦衷”。

　　“没有威胁，只是……五百年前就答应的事情，临了要反悔，你让我这脸怎么搁得下啊！那么多神仙都看见了，要是现在反悔，天上的人对后土怀恨在心怎么办？”元槐有些无奈，像是终于“妥协”了一般摊手道。

　　当年她当着八方神仙的面与宵雅定了这门亲，如今过了五百年在临定日子之前想要反悔，这不光打了天家的脸，还让后土一族威信扫地。

　　这样的后果，她早在五百年前就预料到了。只是她当时心想，来日方长，世事难料。时间斗转，沧海都可成桑田，谁知两族日后会是什么光景呢。

　　只是这一切的假想都建立在几万年之后，再不济也是几千年之后。总之，她断没有想到，小天君长到五百岁的时候，天帝就急急要将他们的亲事给办了。

　　他们要办，她暂时想不出推脱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所幸宵雅是真心想娶她。

　　“小雅是天君，又比我年轻这么多，怎么算都是我赚了。”元槐见乐枫跟白竹的脸色不太好，遂又急忙出声安慰。

　　“赚个屁咧！一个才只五百岁的小毛孩，他眼下怕是只将你当做他的老母亲了。你等着吧，以后有你的罪受！”乐枫怒其不争，边说边拿手指头戳向元槐的脑袋。

　　元槐歪着头不以为意，等到以后再想起乐枫这句话时，才终于明白原来一切自有定数。

　　人活的久一点，知道的便会比其他人多。有些话当时听起来觉得荒唐，可是日后渐渐就会发现那些都是至理名言。

　　乐枫常言，那都是生活赠与她的“礼物”。

　　宵雅喜欢元槐，基于她每年来看自己一次，送一件礼物的情况下。他随他的母妃一起喊她“娘娘”，从这个称呼开始，他对她的感情基调便已经建立了。他不可能对她有男女之情，起码那时不可能有。

　　成亲那日，大家来给元槐送亲。来了许多人，其中还有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湘萝。一般外人要送亲，只能等在外间。湘萝没有通知任何人，径自变作一缕风溜进了她的房间。

　　元槐正坐在床边杵着下巴思考人生，陡见湘萝进来了。她挑头往他身后看了看，发现房门还是紧紧关着。她再转头去瞧窗户，看到窗户有些松动，开了一条缝儿。

　　“湘萝，你也来送我？”元槐看着他道。

　　他今日穿的一身深色衣裳，头发随意散在脑后，脸上带着莫名的忧郁。好像自五百年前见过他之后，他便是这幅模样。似乎对他来说，终于找到了一种比较“稳定”的状态。

　　湘萝未说话，只是拉过元槐的一只手。元槐看了看他，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间像是有一股阴凉的风从手心传来，绕着手腕子转了两圈。她将手从湘萝手中抽出，然后拿到面前看了看，“湘萝，你给了我一只魄？”

　　“你带着它，往后遇上了麻烦，知会一声我便过去了。”湘萝定定看着她道。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元槐将手伸给他。

　　湘萝是集山灵之气而成的山鬼，魂魄来自天地，本就比常人不受控制。他现在拿走一只魄放到她身上，剩下的魂魄便容易散开。元槐不愿收下这只魄，但是她取不下来，这得让湘萝自己拿走。

　　“留着吧，留着总归是好的。”湘萝只是望着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不会有麻烦的，就算有了麻烦要找你帮忙，我也总有办法找到你的！”元槐试图与他讲道理，可是对面的湘萝却是无动于衷。

　　于是她又开始故意用言语激他，“湘萝，我是后土娘娘，山川万物都是我的，连你都是我的。若我摆平不了的事，叫你来又有什么用？”

　　元槐说完这句话后，湘萝总算有了些反应。他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脸上的表情开始让人难以捉摸。像是在笑，却又笑的阴里阴气。

　　猛一下窜到元槐面前，元槐吓了一跳，也只来得及往后倾了倾脖子，便被他用一只手托住侧脸。他靠近她，隔了半指的距离，鼻口相对，“阿元，话不能乱说，知道吗？”

　　他语气带了些道不明的情愫，元槐听了一时怔住。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外间便传来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