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远谨

7、失而复得(捉虫)

　　青青转过脸来，却是一脸妩媚，声音亦透着娇柔，从四面八方叫着陆远的名字。
　　陆远身不由己，心中却明镜也似，这一切绝不寻常。

　　情急之下咬破舌尖，嘴里立刻腥咸弥漫，伴着疼痛，灵台之内瞬间清明，再看眼前，哪里是董青青？

　　分明是个脸如树皮的老妪，此刻正对自己搔首弄姿，一只眼睛还对自己眨个不停，陆远忍着恶心，双膝弯曲，两脚向内，力灌于拳，吐气开声呼的一拳轰向老妪面门。

　　陆远这一招本是开封赶考时，从说书先生出听来，此刻仓促使出，却生出奇效，而老妪却是大惊失色，但为时已晚，看着自己凹陷下去的胸口，身体倒飞而出，嘭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脸上的人皮面具掉了下来。

　　看着那张脸，陆远目瞪口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自己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来对付自己？

　　“青青，青青在哪里？”陆远胸中大痛，都怪自己睡的太死，竟然连青青被半夜掉包都未曾发觉。

　　陆远举目四望，四野空旷无人，能藏人的地方除了身后十里外的村子，再无他处，当下急急奔回，心下焦虑万分。

　　第一次回来看到母亲身死，他无能为力；第二次回来他不想再让悲剧重演。

　　大半村子被陆远几乎搜遍，却不见青青的影子，直到最后从祠堂出来，依然没有半点线索，靠在祠堂墙边，陆远心开始往下沉。

　　“没用，你没用，那句话说的就是你，就是你，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着些莫名的话语，大约茶盏工夫已是精疲力尽，抬头一看却不知何时已到母亲坟前。

　　“说的好，这句话用在你身上反而有些受辱，你应该是烂泥扶不上墙才对。”说话之人中气十足，嘲讽之意甚浓。

　　陆远转头，来人一张国字脸，头戴逍遥巾，身形高大，不怒自威，正是落榜当日在客栈中帮自己解围的梅殷，只是换了一身长衫，腰系玉带，脚踏黑靴，只有迫人气势丝毫未改。

　　陆远此刻心灰意懒，起身看他一眼便自顾去清扫母亲坟上的落叶。

　　梅殷当日初见陆远便起爱才之意，只是忙于回京，未曾招揽，途中遭遇狙杀已是疑心大起，在村中又遇陆鼎文之妻惨死，村民群愤难平，这才留下红叶处理，自己借机脱身。

　　至于日后接到《推背图》消息折返而回，却让梅殷心绪难平，这一路回京所遇之事看似偶然，但似乎有张无形大网在全力操控。

　　至于这《推背图》，梅殷早有耳闻，但百年间传言无数，却无一属实，垂涎此宝者历朝历代不知几何，但因此送命者更是不计其数。

　　据传《推背图》乃是唐太宗李世民为推断国运，请来李淳风与袁天罡二人，日夜推算，历春秋十载，方得后世国运兴衰之本。

　　梅殷身为辅臣，关乎国运之事自当为君解忧，当下冒着抗旨之嫌折返，但见陆远之时，反而放下心来。

　　在他看来，陆远心地纯良，从小受先贤教化，而当今圣上又是世所罕有之明君，若有重宝出现在此，以自己帮其解围在先，应当不难探听虚实。

　　当下抱拳道：“陆兄弟，可还认得我？”

　　“先生当日之情，在下铭感于心。”陆远头也不抬，随意答道。

　　梅殷心下大定，问道：“据说附近有重宝现世。”

　　“村里人都死光了，就是有宝恐怕也没人知道。”陆远知道母亲生前喜爱花草，便在附近找了即刻放在坟边，也算圆了母亲生前之愿。

　　听陆远之言，梅殷便有些着恼，“这不还有陆兄弟在么……”

　　“你到底要问什么？有话快说。”陆远听他说什么重宝已是厌烦，偏偏这人还故左右而言他，语气便有些低沉。

　　梅殷本是将军，排兵布阵他是行家，但与人打交道便有些不足，平日里都是军令如山，无人不从。

　　此刻想要陆远办事，但又无法下令，着实让梅殷有些为难，当下掏出一锭银子，上前放在墓碑之上，抱拳道：“还请陆兄弟告知重宝出现之地，之后必有重谢。”
　　陆远看都不看，只开口道：“别用这东西脏了这块碑。”

　　梅殷常年驻守边疆，在军中向来以威严著称，陆远却三番两次给他下马威，但又不能对陆远出手，随手一掌拍向银锭。

　　银子连同五尺木碑刹那间与地面持平，只在地上留下浅痕。

　　陆远一见，当即双眼赤红，不管不顾，对着梅殷就是一顿乱打乱踢，虽说梅殷纵横沙场几十载，精擅骑射，但于武功而言，梅殷也绝对算得上一流高手。

　　对陆远的攻击视若无睹，陆远目眦欲裂，但却无一招奏效，梅殷衣角翻飞间，陆远拳拳落空，力虽刚强，但如打在棉花之上。

　　陆远不服，咬牙竭力攻击，还是无功而返，气没处撒，越发怒不可遏，当下双脚一错，绕梅殷周身奋力击打。

　　梅殷一声惊咦，脚下前踏两步，陆远拳来之时，梅殷恰巧后退一步，堪堪避过陆远之拳。

　　一拳避过二拳又到，梅殷却再退一步，拳头擦车梅殷鼻尖扫过，却未碰到梅殷丝毫。
　　陆远越打越怒，脚下越跑越快，双拳抡起，快似旋风。

　　梅殷开始时还需看清陆远拳势，随着脚下愈加迅疾，双眼一闭听声辨位，两脚前后左右越走越快，到后来梅殷快成一抹毫光。

　　初时陆远尚能跟随，出拳攻击梅殷，随着梅殷脚下愈加快速，陆远竟有些身不由己随他旋转，直到粗喘如牛，却已无法自拔。

　　身如陀螺，随梅殷步伐瞬息而动，梅殷突得停下，陆远仓促之下伸手一抓梅殷，触手之感犹如金铁，梅殷反手顺势一拨，陆远被甩出几十步远。

　　半天无法起身，勉力撑起时，头昏眼花，突觉胸口一疼，一口鲜血翻腾而上，却被陆远生生压下。

　　梅殷欲要再度出手，陆远却大喝一声再度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又是一轮进攻，最后被甩飞出去，陆远急使金刚式，硬生生稳住身形才不至于倒下，只是胸中仍旧气血翻腾，这一式让梅殷眼前一亮，心中喝了声彩。

　　如此反复，梅殷烦不胜烦，陆远却依旧倒地爬起，举拳相向，逐燕九式全部使出，但终究差在内力不足。

　　“想不到梅将军居然欺辱一个后辈，实力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董青青的声音突兀而来，陆远喜不自胜。

　　四下一看，董青青一身鹅黄衣衫，俏生生立在远处，与陆远四目相对，眼如月牙。
　　陆远身形一动，几步窜到董青青面前，抓她肩膀左右察看，生怕少些什么，除了有些泥土外，倒无丝毫损伤。

　　看陆远眼神急切，董青青心下如饮纯蜜，嘴上却说：“梅大将军何故来这穷乡僻壤之地？陆远与将军虽有几面之缘，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还是知晓的，将军如此逼迫，传了出去怕是有损将军颜面。”

　　梅殷也不答话，只一声冷哼，心下却道：“这女娃何许人也？恁的厉害。”

　　陆远看梅殷吃瘪，对青青之言颇为赞同，当下伸出拇指，暗声夸赞，青青在陆远脚上轻踩一下即刻缩回，轻咬下唇微皱，示意陆远噤声。

　　“此物干系重大，”绝不能落入宵小之手。

　　“看来将军定是知晓此物了？”陆远调侃道。

　　梅殷自知失言，当下内息鼓荡，跃起丈余，半空中两臂一展，身如雄鹰，由上而下直扑陆、董二人。

　　陆远急抓青青手腕，向后一步跨出，梅殷一击不中，半空中一绞，身如风车疾转，双手屈指成爪，直攻董青青周身大穴。

　　陆远即刻右踏两步才堪堪躲过，梅殷落地之时，力灌双腿，在地面重重踏下，地陷三尺，身如树摇，胸腹部位几乎贴地，握爪成拳，疾挥而下，嘭的一声砂石溅射，尘土飞扬。

　　陆、董二人突觉脚下一晃，险些站立不稳，陆远一把将青青拖入身后，不及站稳，眼前便有石块激射而来，未及躲闪全身便被数粒石子击中，颇为疼痛。

　　待沙土落毕，梅殷缓步而来，身如长/枪，势如山岳，伸手抓向陆远肩头，却不妨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直切下来。

　　梅殷缩手后跃，握拳砸在陆远胸膛之上，陆远只听身后董青青一声闷哼，转身去看，只见董青青嘴角血迹宛然。

　　梅殷这一招用的是隔山打牛，陆远无丝毫损伤，但董青青承受全部力道，内腑即刻被伤。

　　陆远情急出手，但却绵软无力，体内真气犹如石沉大海，经脉之内空空荡荡，“如果现在我咬舌自尽，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陆远语声随意，梅殷却不得不防。

　　“只要把你带在身边，你怕是想死都难。”梅殷自信道。

　　这时只听董青青笑道：“有我在，怕是你想不死都难。”

　　“若无陆远，你的宝物无处可寻。”董青青道。

　　梅殷冷笑道：“只怕你们拿了宝物，却没命享受。”

　　“干脆我们来个君子之约，可好？”陆远道。

　　“等等，作为交换，你必须说出宝物用途，如若不然，你休想得知那藏宝之地。”董青青毫不退让，步步紧逼。

　　梅殷看四野无人，突得笑道：“好，就依你们，此物原是……”

　　听到紧要处，陆、董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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