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远谨

18、半生纠缠

　　董青青看着陆远渐渐远去，心痛难抑制，只觉今生再难相见。

　　却听师父在一旁开口：“只一人一事，总好过一世纠缠。”

　　董青青却是充耳不闻，只看着陆远像风一样消失在视线尽头，只觉整个人变的无比沉重，茫然四顾，只觉这天下之大，却无自己容身之处。

　　面色凄苦，心灰如死，翔尘见爱徒如此，轻轻将她揽进怀中，手掌在她肩头摩挲，以示安慰。

　　青青此刻竭力忍耐，不让眼泪滑落，但双眼酸涩，口鼻之中气息不畅，陆远的身影到底还是被泪水模糊了。

　　“知道为师为何出家么？”翔尘喃喃道。

　　青青眼角余光看着远处，轻轻摇头，“那和尚之前可是贵不可言，而我就在那时与他相识。”

　　“师父难不成是攀附权贵？”青青心中暗道。

　　但转念一想，又觉自己不该如此揣度师父，果然又听翔尘道：“那时，他不离朱重八左右，几乎日夜侍奉左右。”

　　“为什么？朱重八又是谁？”青青抬起泪眼，奇道，但翔尘并未回答，只自顾说着。

　　“或许是有八斗之才，因而才会得那个人重用吧”翔尘只回答了一半问题，另一个却没说。

　　董青青心中疑惑，那任天王难不成也是在早年间就相识？

　　翔尘像是知晓爱徒心中所想一般，开口道：“对，任天王也是在那时相识，只是他身处边疆，甚少回京。”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董青青有些奇怪，但问的有些小心翼翼，毕竟师父对出家前的事几乎从未提及过。

　　翔尘低头看着爱徒，面露慈色，“只是源于当年的一场宫宴。”

　　“宫宴？是皇帝请吃饭么？”董青青一脸茫然。

　　“是。”翔尘轻声应答，眼中却有无限追忆。

　　“那，皇帝长什么样子？听说，很丑，是真的么？”青青毕竟年少，好奇心很快便被勾起。

　　“当今天子，岂容他人妄论。”任天王冷声道。

　　翔尘却是一声冷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是他自己做错，难道还说不得？”

　　“天子为人，命有不同，臣子不可事事监督。”缘木道。

　　“也就有你们这么的人，所以才让他自以为是，觉得做什么都对？”青青看到师父陡然间如此激动，心中疑虑更甚。

　　但见师父火气渐旺，自己也不好插话，只能见机行事，却听任天王再次开口：“天子乃天命所归，普天之下，只此一人，岂能有错？”

　　“你别忘了，若不是众人相助，这天下又岂是朱家所有？”青青乍听师父此言，惊的无以复加，这种言辞若被有心之人听去，这天下虽大，却未必有容身之处。

　　“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如此莽撞，就不怕身首异处么？”任天王眼中精光爆射，怕是即刻便要出手。

　　“阿弥陀佛。”缘木高宣佛号，将任天王之言一力压下。

　　开口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王，这却是你的不对了。”

　　“别在这里装好人，当时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要不然也不会害我孤苦半生。”翔尘恨声道。

　　缘木一听翔尘所言，面上不悲不喜，青青却看到他眼角不自觉的抖动，显然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当年之事已时过境迁，何必再提？”缘木肃然道。

　　“时过境迁并非物是人非，况且你这假和尚也做了这么久，该是还俗的时候了吧？”任天王语不惊人死不休。

　　“假和尚？师父，这怎么回事？”青青小声问着师父。

　　任天王看翔尘不答，便道：“这些事本就与他有关，你又何必隐瞒？早些告知，也是好事。”说着脸上还一脸长者的慈容。

　　翔尘脸色一白，急道：“如你说错一个字，今天我就是拼着身死道消也要让你消失在这世间。”

　　“果然还是当年的样子，直到现在我都不悔当年的决定。”任天王想起当年，为她答应那人，事成之后，此生巡视边疆，不放一个异人进来。

　　翔尘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个重诺之人，当年之约似乎并未实现。”

　　“能与你同在江湖飘零，也算实现当年之事，我理应遵守当年应承之事。”任天王说道。

　　青青小声道：“师父，原来这些年在江湖飘零，全是拜他所赐”

　　“不错，这些年受这么多苦全是因他而起，就是取他项上人头也不为过。”青青听师父此言，却是不自主看了眼缘木，却见这和尚正定定看着师父，眼中满是愧疚。

　　似乎对师父所言全然不放在心上，“那个，师父，当年之事也不急于一时，要不咱们先去帮帮陆远？”

　　翔尘此刻没有丝毫心情去管他人之事，恨不得立刻杀了任天王，以解心头之恨。

　　听爱徒如此说，便道：“要去你去，今日之事……”

　　话没说完，却听石奎开口道：“你们三人正是麻烦，有什么事是喝一顿酒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喝两顿，一定能解，据我的经验，酒能消愁。”

　　“闭嘴！”翔尘和青青几乎是异口同声。

　　说完师徒二人均是一惊，却听任天王道：“母子连心果然不假，呵呵。”

　　“你乱说什么？什么母子连心？我看你是老糊涂了。”青青见任天王口无遮拦，忍不住开口驳斥。

　　翔尘也是满脸杀气道：“你再乱嚼舌根，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任天王不再言语，只是冷笑。

　　石奎、石杰两兄弟却是慌忙捂住嘴巴，好似生怕被拔了舌头似的。

　　“既然你们不打算去天玄令大会上欺负人，那这喝酒吃肉的事儿能不能带上我们兄弟？我们保证，只是吃肉喝酒，绝不多话，可好？”石奎说完看着石杰，石杰立刻点头如啄米。

　　任天王听的烦不胜烦，身形一动，窜到两兄弟身前，二话不说就是十几个耳光抽在两兄弟脸上，“刚才不是说有卖刷子的高手么？怎么又出来打耳光的高手了？”石奎捂着脸，怯怯的看着面前的任天王小声嘟囔。

　　“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说废话，下一次我就拧断你们的脖子。”任天王说话的时候眼底寒光一闪而逝。

　　“这脸都肿了，待会儿可怎么吃肉喝酒啊？”石杰看着石奎道。

　　“闭嘴。”石奎朝着石杰吼道。

　　任天王轻笑道：“还是有明白人的。”说完转身走开，再不看两兄弟一眼。

　　二人虽心中有气，却再不敢多言，只是狠狠瞪着任天王的背影，董青青看二人吃瘪，朝二人做个鬼脸，两兄弟气的张牙舞爪却仍旧不敢开口，只是无声表示自己的抗议。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去帮陆远找到天玄老人。”缘木道。

　　“天玄老人本就是江湖传说，这么多年无人得见，因为陆远要救人，就会出来个天玄老人？”翔尘话中的嘲讽意味颇浓。

　　缘木双掌合十，开口道：“这么多年，每一年都会有天玄大会，这又如何作假？”缘木之言将翔尘的质疑全部封死。

　　“是啊，总不能因为你没见过，就说人家天玄老人不存在吧？”石奎开口道，但被任天王冷眼一看，声音便不自觉的弱了下去。

　　此刻久未开口的梅殷说道：“天玄老人是否存在并不重要，关键是救人，各位觉得呢？”

　　“无关紧要之人，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不救也罢。”董青青在阿琼刚一出现之时就抱有敌意，此刻这么多人都说要救人，导致董青青更是厌恶此女。

　　这却遭到师父的呵斥，“做人应以慈悲为怀，像你这般，就不怕死后下阿鼻地狱么？”

　　“活人的事情都弄不明白，死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但青青的小声嘟囔并未逃过师父的耳朵，翔尘刚要开口却被任天王打断。

　　“小小年纪视人命如草芥，前途不可限量啊。”但话中带刺，任谁都听的出来。

　　董青青哈了一笑，“前辈，人可是你出手打伤的，此刻却说我视人命如草芥，真是可笑之极。”

　　“是我打伤又怎样？你要替她报仇么？”任天王语声低沉。

　　翔尘开口道：“怎么？我的徒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

　　“你们要救人还是要争吵？再晚可就追不上陆远了。”梅殷在一旁开口。

　　“那就去盗城吧，陆远肯定会在那里出现的。”梅殷道。

　　“将军心细如发，老衲佩服。”缘木说道。

　　董青青一头雾水，盗城这个地方她可从来没听过，无奈只能看向师父，却听翔尘说：“盗城距此处大约三百里，乃盗贼盛行之地，但却有百草圣手时常出没。”

　　“没听过这么怪的地方就。”青青道。

　　“天下之大，你没听过没见过的东西数不胜数，所以，在江湖行事，切不可莽撞。”翔尘道。

　　一行人向着盗城进发，但却是向着死亡之地进发，因为此刻的盗城正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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