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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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求救就报废了。”
徐和心情更差了，他们醒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一眼时间。
努力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她说什么时候来？”
“还没来得及说，所以我们一直在原地等。”
“她知道坐标吗？”徐和问。
陆钏说道：“知道。”
徐和看了眼天色：“今天来的可能性估计很低了。”
一个男人说道：“我们还要在这过夜吗？但是刚下过雨，我们找不到干柴生火。”
“尽量找点儿吧。”
起风了，今晚的风格外大，几个人最终决定进雨林找了一块空地。只找到一些湿的枯枝，点半天也没点起来。
夜幕降临之后，气温急转而下，两个幸存者受不了了，决定再去找点东西生火。
徐和一直坐在树旁，低着头，晚上寂静，能听见他长而缓的呼吸声加重，从下午左生就发现了，他精神不太好。
摸上他的额头，果然，又烧起来了。
徐和抓住他试体温的手，拉开：“我没事。”
他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陆钏坐在对面，坐了好半晌，突然起身，但也没关心徐和的身体，而是转身走了：“我去找找他们。”
徐和撑起眼看陆钏一眼，眼角弯了弯，不管他，抓着左生的手不放：“我冷。”
他确实发烧，左生不好发作，另一手扯那块篷布给他披身上。
徐和手一拽，直接抱上他，贴在他身上，低声黏糊糊地说：“这样也行。”
左生叹了口气，干脆也不反抗了：“随你。”
徐和贴得很近，下巴枕着他肩膀，鼻息都呼在他耳后，往他身上靠，全身的重量都压过来，左生只能反手揽住他才能撑住两个人不倒。
左生只感觉他越来越烫，终于他忍不住：“等回去，试试那个生物手段治手吧。”
徐和不知道是太难受还是怎么，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停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开口：“好。”
这次徐和没有上次严重，沉重的鼻息持续了好一会儿，但渐渐淡下去。
趴他身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好，无病无痛，醒来的时候，天亮了，其他人都已经起来，等着他。
说来也巧，他刚醒，远处的天空传来轰鸣，一架直升机飞跃天空，停在了雨林外。
徐和脸上毫无血色：“我起不来。”
于是左生拉他起来，让徐和一只胳膊架在他肩膀上，倚他身上，没有骨头似的，但精神却好了很多。
直升机在上空盘旋，轰鸣巨大。
陆钏和其他两名幸存者先行，去雨林外好让直升机看见他们。左生架着徐和，自然走得慢一点。
左生一只手拽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托他后背。
“我们要去地下城吗？”
徐和低声应着：“嗯。”
左生不说话了，但徐和发现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怎么了？”
每去一个新的地方，左生总是会下意识地神经紧绷，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反应。
吸了口气，呼出去，声音也低：“地下城在北方。”
东方港的短暂生活并没给他留下太好的印象。
徐和：“你确实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地下城里才是真的大澡堂，不是淋浴，是大浴池，所有人都泡在一个池子里。”
左生脚步停了一下。
徐和觑着他的表情，感觉托在后背的手收紧了，忍不住笑起来，他一笑就浑身疼，但还是不要脸地坏笑，贴他耳边：“怎么，洗鸳鸯浴不行吗，又不是没洗过。”
左生脸色更难看，托着他肩膀的手往下，摸到腰上面的脊背，往上用力一推，大力逼他把背挺直了，猛地一下，徐和感觉脊椎都被推错位了，痛呼起来。
被他倚着的身体也松开走了，冷飕飕：“别装了，快点走。”
徐和愣了下，只好站直了身体，好奇：“你怎么发现的？”
左生哼了声，理袖口，扬长而去。
徐和这人嘴永远停不住，嘴里能浪，就说明人没事，左生见过他最虚弱的样子，他一副没骨头的样子精神却很好，一开口左生就知道他是装的。
演技忒差。
直升机降落，谷子为他们打开了舱门。
徐和先开的口：“撤离人员怎样了？”
谷子：“我们到地下城的时候剩下113人，地下城没有给我们打开大门，飞机降落在地下城基地的门口，是阿列平带人打开的通道。”
和当初他跟徐和预想的一样，联盟没打算救他们这批人。
徐和没太多反应，道：“能救下就好，不管怎么说，咱们的任务是成功的。”
虽然他们伤亡惨重。
几人进了舱，直升机启动，从天上俯瞰，这里真是无边无际，黄色与远处的天连成一线。
“对了，”徐和把包拽出来：“我们在雨林里，见到了约翰·卡利斯的尸体，他在八年前死在雨林里，他曾经带人到晨昏线附近，进入永夜，从永夜中找到了一种藻类，能不被丧尸病毒感染——劳驾，我打不开。”
左生帮他拉开了背包的拉链，取出封存的红藻样本。
徐和继续道：“卡利斯说，越是靠近晨昏线的地方，感染力致病性就会减弱，永夜中可能有抑制丧尸病毒的物质，他想把红藻带回去研究，却因为沙尘暴死在了雨林里，这个包里是他所有的笔记。”
谷子接过去的时候，手停顿了一下，封存袋里的玻璃管装着几株红藻，红得像血，无比刺眼。
她迟疑了一下：“这个东西，能抑制丧尸病毒？”
“不能肯定，”徐和说：“卡利斯并没有来得及研究它，只是做出推测，但是如果它不会被感染，一定含有某种物质能够保护自己，但……”徐和声音弱下去。
左生接着他说道：“但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丧尸早已经过无数次变异，RNA病毒变异速度巨快，也许红藻真的有抑制病毒的能力，但是这些年变异了这么多，是不是还有作用不好说。”
徐和点了点头。舱里一片静默，徐和顿了顿继续道：“对了，地下城现在安排如何，幸存者后续的安排呢，维兹跟风弋留守地下城吗？”
谷子正要把样本还给他，手停在空中，攥紧了手指，捏的很紧，才缓缓松开：“在我们撤离到机场的时候二队发生了感染，二队全员覆没，维兹也牺牲了。”
左生像是遭到重击，只觉得脑中像炸了一样，原本接样本的手呆滞。
维兹死了。
他迟迟没有去接，手指无法动弹，在西南方基地，是维兹和谷子救了他，现在谷子还在，维兹却死了。
他几乎难以置信。
最后见维兹的时候，他还生龙活虎，对他笑。却成了最后一面。
谷子的手还悬在半空，是徐和伸过去接的，他不发一言，默默拿走玻璃瓶，收进包里。
左生下意识去看他，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沉默，嘴角平着，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谷子呼吸颤了颤：“对不起，我甚至没能带回他的徽章。”
徐和仍然不见反应，只是沉默。
此后的时间里，没有人再说话。
地下城基地，并不是完全在地下，而是拥有联盟最大的地下通道和避难所，地表下几乎与上层等同，是联盟最大的基地。地下条件设施几乎等同于地表，居住着许多人，但更多活动仍活跃在地表，军事、政府，以及大部分人。
左生再一次看见幸存区大门的时候，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因为西南方基地和东方港基地的先后沦陷，地下城的防疫手段增加了三倍，比东方港更加严格，但本质来说都一样，无非是隔离和消毒。
但隔离的时长加长，因为这次的毒株潜伏期可以达到12小时以上，为了以防万一，隔离时长增加到48小时。
隔离区的门是红外自动感应，叮咚一声打开，就会有一个机械女声响起：“欢迎回家。”
洗澡隔离并非是徐和胡扯的大浴池，那会发生交叉感染，浴室是单独的隔间，水是稀释后的消毒水，整个浴室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需要被消毒水连续淋浇15分钟，然后才有清水出来。总之在结束的时候，几乎被消毒水腌入味了。
这48小时里，所有人都在隔离区，每隔两小时，就会有人进来采集唾液送去检测，以保证没有采样不规范或是错过排毒期的可能性。
最终，他们终于进入了地下城。
左生没想到他在地下城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在东方港为他检测抗体的研究员，他在进入地下城后自动归入地下城基地研究中心。
红藻连同卡利斯的资料都交到了他的手上，研究员愣了很久，才抬头看他：“你的假瞳摘了？”
左生嗯了一声，没来由地想，大约以后也不会再遮住眼睛了。
他说：“还有一件事，徐和的状态很不好。”
研究员几乎是秒懂：“这是迟早的事，他不肯接受治疗。”
左生尽可能描述他的症状：“他一直在持续发烧，伴随昏迷，绞痛。”
“先用药物控制住吧，这一块不归我管，等一会我帮你联系。”
左生：“谢谢。”
研究员带着样本和所有资料走了。
左生坐在研究中心的一楼，看见徐和在门外，倚在一个栏杆前，看着远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盯着一棵树在看。
左生站到他旁边，他也没有反应。
他的脖子根红了，衣袖下的手在颤。
左生看不见他全部只能看见侧脸，只听他像是呢喃一样低吟了一声：“我还欠维兹半瓶茅台。”
此后的几天，徐和一直在昏迷，高烧40度，断断续续，没有清醒过。
总之总算控制下来，但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毫无血色。
大约持续了一个星期之久才逐渐转醒，一天大概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是醒着的。
病房里只能进一个人。
徐和说不了话，但左生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道：“红藻的研究有进展了。”
徐和果然睁大了眼。
左生回忆研究员告诉他的话：“他们用了很多毒株实验，发现红藻在接触个别毒株后会有一段简短的感染期，萎靡起来，但是很快就会回恢复如初，早期的毒株甚至会毫无反应。
“研究发现，红藻在接触病毒后，会产生一种干扰素，抑制病毒的复制。”
左生当时并没太懂，研究员给他解释：“病毒寄生在活细胞内，它的增殖方式不是繁殖，而是通过复制产生子代。就是把原本的遗传信息复制出一个跟原来一样的，这个过程中如果复制的内容出错了就会突变成一个新的病毒，也就是变异。
“病毒无法依靠自身产生生命所需的物质，所以会通过掠夺宿主细胞的能量来供自己使用。通过几个途径来完成：吸附，穿入，脱壳，生物合成，装配与释放。这个过程就叫做复制。
“做完这一切后，病毒会把所有复制出的生命信息组装成一个全新的病毒，排出原细胞，然后寻找新的宿主。简单的说，它就像一个强盗，抢别人的东西吃，被抢的细胞就会死亡。”
“而干扰素是一种小分子糖蛋白，当机体被病毒感染时或是被干扰素诱生剂刺激后，就会产生干扰素，它能抑制病毒合成增殖，阻止复制。红藻产生的干扰素能够干扰丧尸病毒合成生命信息，从而阻止病毒在体内复制。[1]你可以这样理解，就是把要生崽的强盗给结扎了，强盗就断子绝孙没有强盗了，只有安静等他死就行。”
“随着毒株的不同，红藻的抗毒程度也不同，目前最厉害的毒株是在感染4小时后开始产生干扰素。按照目前进展来看，现在实验过的每种毒株都能抑制，但红藻样本实在太少了，现在的研究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左生把研究员说的话全部转达给徐和，徐和平静的听完，左生看见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去，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被放下。
他盯着徐和看，徐和的目光散着，因为疼痛，他清醒的大多时候精神也是涣散的，就像现在，眼睛半敛遮住的瞳孔实际上没有聚光，完全看不出是当初那个四处贩卖桃花的人。
精神比荒漠里要差很多，那时候他一直在强撑，现在一放松下去，就像没了气的气球。
左生拽上去点被角，许久以后才继续说：“干扰素是不是能够进行临床应用这并不好说，联盟要派一批人去往永夜寻找红藻，我明天就走。”
徐和抬起了眼，似乎是惊讶，他张了张嘴，哑声：“你要去永夜？”
左生道：“我自己申请的，这段时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不用再来这里看你。”
徐和确实没想到他会自己申请去那里，难得，眼尾弯了弯，用气声说：“好。”
护士进来换了一瓶新的注射液，这瓶药对血管刺激，会疼，左生见他皱眉，帮他调点滴的速度。
一边观察他的眉心一边拨动滑轮，确定什么样的速度最好。
他一边说道：“要是卡利斯没有死在雨林里，而是八年前就带回了红藻，也许我们现在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徐和抬眼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左生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就看着他的眼睛读出来：“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谁说的好，要是他不犯贱非要研究这脑残病毒，一个人都不会死。”
徐和怔了一下，躺着望天花板笑了起来。
他发声是哑的，音也虚弱，望着病房里的顶灯，睡着之前，左生看见他张了张嘴：“等将来干扰素投入临床使用……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们和病毒的战争旷日持久，在鲜血成河中不见回头——
死神终于停下了他的脚步。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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