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 十年江南》sallyandsunny

91、第二十一节

　　事情至此，一切我都明然于心。
　　那个假丁月华，正是王爷府的人。
　　换句话说，她是王爷府安排在云海阁的眼线。
　　这也就可以解释她为何会故意带我去见云海阁的小头头，为何故会故意将月华的关押地曝露给蒋平。
　　也难怪，以王爷那种谨慎微小的个性，怎么会不清楚云海阁的事情，又怎么会先前一点布置都没有。
　　如果八王爷掌握了云海阁的消息，那么圣上必然应该知道更多的云海阁的事情。
　　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会选这个敏感时刻微服出巡？
　　答案很简单，他是故意而为之。
　　圣上在明，云海阁在暗，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所以，他索性下了决心，以身试险，引敌人出来。
　　之所以有胆量这么做，他必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比如说，安插在云海阁内部的眼线，
　　又比如说，镇远大将军刘迩。
　　而他之所以对济善堂如此信任，我大胆猜测，因为济善堂根本也是他的权利所在。
　　应该还不是一般的心腹。

　　可是，有件事情我却忽略掉。
　　就是一年前圣上遇刺那日，突然出现在济善堂的苏浣，竟然在一众御医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治好了皇上。
　　更何况她还会上异国的小曲，再加上前些日子，圣上再次遇刺时，花流连突然说出，苏浣竟然会使湘西叶家特有的“青笋空竹”。
　　怎么看来，都是件可疑的事情。
　　如果以圣上缜密的心机，怕是一年前便起了疑心。
　　所以才会把她扣在济善堂，所以才会有后来的那一盒盒有问题的点心。
　　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苏浣之所以会这一切，其实是因为，
　　她来自一千年以后，
　　她高明的医术，连那幅皮囊，原本都不是她的。
　　此刻我只想仰天苦笑，命运原来如此捉弄我们。

　　走出醉仙楼，天色已黑，还下起了毛毛细雨。
　　没有撑伞，就如当日苏浣一般，任凭细雨打湿我的头发。
　　走到途中，心却忽然紧了起来，一个问题骤然涌进我的脑海。
　　既然皇上如此猜忌于苏浣，加上云海阁已经彻底毁掉，
　　那么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苏浣？
　　想到这里，我立即慌了神，向府衙狂奔而去。
　　“白玉堂呢？”跨过门槛，我抓住走过来的小衙役，大声吼道。
　　“白。。白大人适才去找苏姑娘了，而后，就看到他从对面的济善堂冲出来，满眼血红，急匆匆地策马奔走了。”他有些被吓倒，结结巴巴地回答。
　　“糟了！”我松开手，原来还是迟了一步。
　　奔至门口，揭开缰绳上马，疾驰而去。

　　路边的风景，“唰”地便退后过去。
　　雨也俞来俞大，打进眼眶里，生疼，透进衣衫里，一直凉到心。
　　我看不清前方的路，只得一次又一次鞭打着□□的坐骑，发疯般地吆喝。
　　一人一马，在黑暗中绝望地疯子般地狂奔着。
　　苏浣，你要等我，
　　你务必要等我。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负你。

　　威严的宫门近在咫尺，我在六尺之外，右手高高举起令牌，大声呵斥道，“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急事来访，速～速～开～门！”
　　可门却是开着的。
　　没来得及想其中的异样，我拉紧了缰绳，骏马扬起前提一阵嘶鸣，径直跨过门槛冲了进去！
　　大殿。
　　近在眼前。
　　我几乎可以看见，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圣上，瘦弱纤细的背影，
　　以及，满宫殿的卫兵。
　　“放箭！”一声令下，百箭齐放！
　　那瞬间，我一声怒喝，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一个“燕子三抄水”向殿内飞了进去。
　　巨阙出鞘，剑刃闪着冰冷的寒光。
　　“啪啪啪啪”，羽箭纷纷落地。
　　原本闭上双眼的苏浣，慢慢睁开眼睛，机械地转过头看向我，面容惨白地开口，“展昭？“
　　而后便失声叫道，”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皇上，“我看了心下眼前的情形，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白玉堂，顿时明白了什么，只得强抑住心中的悲恸，装作镇定地明知故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上愣了愣，片刻后阴笑着回答，“白玉堂欲行刺朕，不过幸好被朕的侍卫拿下了。”
　　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而苏浣用难以置信地眼神扫了圣上一眼，颤抖着声音，开口，“这便是你的理由？”
　　这一次，皇上并没有回答。

　　苏浣垂下眼帘，紧紧握住白玉堂的手，附在他的耳边，失神地唤道，“白玉堂，你醒来啊，我不跟你玩了，一点都不好玩。我不要跟你玩，你醒醒啊，你醒醒好不好。。。”
　　带着哭腔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针般扎在我心上。
　　“苏姑娘。“我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轻搭她瘦弱的肩膀，”白兄已经去了。“
　　”住口。“却不料她大力甩开，”你骗人。“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根一根拔出射在白玉堂身上的箭，看着她的睫毛，慢慢挂满了泪滴，看着为了白玉堂，伤心欲绝。
　　我几乎觉得，再多过一秒，膝盖便会软下去。
　　就在这时，一面镜子骤然从白玉堂胸口滑落，在安静的大殿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颤抖着双手，翻过镜面，悲恸的神情瞬间僵硬在脸庞。
　　忽然，她疯子般地摇着白玉堂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大喊，“白玉堂，你给我醒来，你醒来啊，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告诉我啊！”
　　“苏浣！”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走上前，想去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子。

　　可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飓风，突然从那面镜子中心刮了出来！
　　我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仰天长啸，“不！”而后拔腿向她飞奔过去。
　　却不料，终究是太晚了。
　　还没走上一步，我便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推了回来。
　　我不死心，我怎么能死心！
　　“苏浣，不要走！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我咆哮着，希望她可以听见。
　　而后一次又一次发了疯似的往飓风的中心冲过去，试图把她拉回来，却一次又一次被狠狠地推倒在地，精疲力竭，满身是伤，最后只得，倒在地上，悲怆而声嘶力竭地叫喊。
　　可是，她好似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只是双目含泪，凄凄地望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白玉堂。
　　“不要走。”我阖上眼睛，低声轻语，心如刀绞。
　　无力回天，无力回天。
　　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无声地滴在地面。

　　再待我睁开双眼，一切早已经风平浪静，苏浣的身体安静地躺在白玉堂的身边。
　　我勉强用手臂支撑着起来，艰难地走到她身边，跪下，鼓起全部勇气，颤抖着右手，轻轻触摸她的鼻息。
　　平静，犹如一潭死水。
　　“苏浣。”我绝望地仰头望天，泪水潸然而下。
　　“她。。死了么？”金銮座上突然传来一个犹豫不决的声音。
　　抬眼，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我曾经以为可以效忠一生的明君，缩在龙椅上，阴晴不定地开口，眼里却掩饰不了深深的恐惧。
　　我未开口，只是抱起苏浣的身体，转身，踉跄着往回走。
　　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亲密地靠近你。
　　永别了，苏浣。

　　贵气华丽的大门近在咫尺，我受伤的左臂却愈发疼痛，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一点一点变黑。
　　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躺在这个肮脏龌龊而又沾满血腥的地方。
　　终于，单脚跨过冰冷的门槛，遥望星空，天际最明亮的那颗星辰，温暖地微笑着看向我；低头，轻声柔和地对怀抱中静静睡去的女子开口。
　　“苏浣，我们回家吧。”
　　话刚说完，一股带着腥味的暖流从胸口喷薄而上，我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