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往事如烟 ...
-
”还在生气？“白玉堂追到我身边，并肩齐走。
晚风拂面，我渐渐清醒，轻轻摇头，淡然道，“不值得。”
“苏浣，你变了。”他突然说了一句，“以前，你总是爱憎分明，喜怒于色。但是这些日子，你慢慢变得，变得。。。有些波澜不惊，不动声色的感觉。”
“是么？”我无奈地一笑，“可有差别？”
“若你开心，怎样都好。”他轻叹，启口道。
“谢谢你，白玉堂。”我微笑，“这一路走来万般辛苦，多亏有你。”
“这么客气做什么！”白玉堂用一副见到鬼的表情瞪着我，“苏浣你莫非喝醉？”
我朝着天空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总比某人喝不到的好。”
“你你你！！！”白玉堂硬是被我的话堵住。
济善堂渐渐出现在眼前，我的心里愈发矛盾地紧，连指甲抠进掌心也不知。有些事情，是不是摊开来说比较好？又或者，是不是应该再多考虑些时候？
踌躇间，白玉堂停下脚步，微抬下巴示意，“到了，姑娘早点进去休息吧。”
“白玉堂，，，”我忍不住出声。
”嗯？“他挑挑眉梢，等着我下一句话。
可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改变主意，”那个。。。点心铺的点心我已经尝过，你勿须再送了。“
”那你喜欢那道点心么？“他轻声问。
”这。。喜欢吧。“我违心地说。
他笑开，轻轻摇头，”苏浣，你撒谎，但纵使你骗得了天下所有人，也骗不过自己的心。“
”我。。。“我竟然语塞。
”既然如此，白某仍会继续送下去，直到有一天。苏姑娘真正觅到自己喜欢的为止。“他抱拳转身，”告辞。“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呆立在原地。
接下来的几天，我依旧在忙碌。
济善堂的公务，小翠的身后事，哪一样不用我操心。
但是，我没有忘记，在小翠和顾玦遗体封棺那日，我独自来到了义庄。
塞了些银子给看门人，换来片刻的清净。
默默关上漆黑的大门，一缕淡淡的光线从头顶的天窗斜斜照进来。
看着仿佛沉沉睡去的二人，我长叹。
活着时候，也曾两情相悦，可谁也曾想，即便情到浓处，也敌不过区区一个“利”字。
但这般煞费苦心，步步为营，换来的又是什么？
所谓爱恨情仇，痴绵纠缠，于漫漫人生，不过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就如这光柱里漂浮着的点点尘埃，轻轻一吹，便散了去，再也寻不回半丝昔日的踪迹。
劳碌了一阵子，事情终于安排妥当，小翠也已入土为安，葬在城郊那条小溪边的土坡上。
终于等到一天，浓重的乌云散去，太阳露出久违的笑脸，将温暖的光线洒向大地。我提着盛满水果的竹篮，向郊外走去。
走到溪边，小翠的新坟孤零零地立在野草间，笼罩在橙色的光圈中。我跪下，轻轻抚摸，泥土还带着微微的湿润和淡淡的腥味，坟头已经冒出嫩绿的新芽，悲沧之感禁不住涌上心头。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小翠，姐姐来了。”我从篮子里取出水果，轻轻摆在石碑前的供坛上，然后点燃三支香，插在香炉的正中间。那一天没有风，三缕青烟扶摇直上，氤氲成一片。
“你放心，杀你的凶手，姐姐已经找到，他已死，你安心去了便是。”我低头轻语，“只可惜姐姐从此不能照顾你，你若在天有灵，万万珍重。”
“姐姐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落入那个负心人的圈套，此等恩情，姐姐便是这生也不能忘记的。若有来世，愿我们结为姐妹，再续前缘。”
怔怔地对着孤坟说了许久，就好象小翠粉嫩的笑颜犹在我面前一般。突然噤声，因为，有人走到了我身后。
来者轻轻跪下，点上一支香，微微低头行礼，便将其插入香炉之中。
“展大人。”我淡淡地开口。
“苏姑娘，死者已逝，还望姑娘节哀。”展昭关心道。余光看去，熟悉的蓝色衣鬓映入眼帘。
“多谢大人。”我并不看他。
他没有接话，坟前立时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个身影，沉默地跪在那里。
过了片刻，展昭有些艰难地开口，“苏姑娘，展某与你，以前可是熟识的？”
“为什么这么问？”我面色不变。
“只因，小翠，丁姑娘都曾这么说过，”他难以启齿，急急补充，”若是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别人如何说，自然是别人的事情。“我用袖口轻轻拭去香炉上沾染的灰尘，”展大人何不问问自己的心，是否记得，我们是不是熟识？“
他愣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还是低声言语，”展某不知。“
我低头，心如死灰地轻笑，右手伸进竹篮里，拿起一把纸钱，轻轻向天空抛去。漫天白色的纸钱，在头顶轻轻飞舞，清风突起，陡然吹散，便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我轻轻拂去落在石碑上的纸钱，起身，淡淡地说道，”既然大人不知，苏浣又如何知道？“
转身，不顾身后展昭诧异和复杂的眼神。
只愿前尘往事，都如这坟头青烟一般，从此随风而去吧。
回到屋里，店里的伙计走上前，小声说道，“苏姑娘，丁姑娘已在里屋等候多时。”
“知道了。”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梢，心底暗想，她来做什么。
刚刚踏入门槛，就见琳琅满目一堆大大小小的纸盒。看见我，丁月华立即站立起来，想要微笑却又带几分扭扭捏捏。
我淡然地开口，“丁姑娘好。”
她连连点头，却不知道如何启口，旁边那个唤作夏荷的丫鬟倒是机灵，满脸微笑地迎上前，说道，”我家小姐感激于苏浣姑娘的救命之恩，特地前来拜谢。“说罢，连忙推过那些盒子，”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姑娘笑纳。“
”多谢丁姑娘美意。“我微微颌首。
”那晚的事情，还望苏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丁月华终于开口。
”苏浣早已忘了。“我不咸不淡地说。
”这般便好。“丁月华倒是兀自松了口气，岔开话题道，”小翠姑娘走的仓促，实在叫人难过。不知苏姑娘最近心情好些没？“丁月华实心实意地看向我。
看着她真诚的目光，我叹了口气，“自是好了许多，只是有时候看见，她过世前不久送给我的那只香囊，便有些睹物思人。”
“唉，这话着实让人听的心酸。”丁月华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以往的误会，希望就此一笔勾销。苏姑娘若是想找人说说心里话儿，直接去府衙的客房寻我便是。”
”丁姑娘好意，苏浣心领。“我微笑着致谢，”以后若是打搅姑娘，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苏姑娘客气。“丁月华笑开。
相顾而望，气氛良好，我想丁月华，其实一直不是一个坏人。
闲聊了一会儿，丁月华便告辞要走。我起身，送她出门。走到门口，清风拂起她的秀发，愈发显得娇俏动人。
回到屋内，我看着被堆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刚刚想笑，突然，这几天发生的一幕幕猛地重现在脑海里，好似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长空，心底顿时”咯噔“一下，脸色苍白。
该死，我怎么会没意识到那点！我怎么能犯了这么一个愚蠢的错误！
手足无措地跌坐进椅子里，我的大脑迅速转开，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半点主意。只得狂奔出门，冲到府衙门口，却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正在踌躇时，只见张龙出得门来，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抓住他，急急问道，”白护卫呢？“
”包大人有事吩咐，差遣他出门了。“张龙老老实实地回答。
”什么！“大滴的冷汗从额头滚落，”那么，展护卫呢？他可回府？“
”展大人出门有些时候了，应该很快便会回来。“张龙好奇地看着我，”苏姑娘可有事情？“
”我。。。“我张口语言，却还是止住，”不打紧，我在这边等展护卫回来好了。不过敢问大人，您今天可是在城中心巡街？“
”恩。“他点头，”有事？“
”没有。“我迟疑着还是否认。
张龙走后，我便在这门口苦等。只是等到太阳西斜，也没见到展昭的踪影。天渐渐黑了，我寻思干等下去，只是白白浪费时机。只得急忙回府，匆匆写了封信，便去街道上寻张龙。
很快，我在范家巷那里找到了他。大步上前，我把手中的信递过去，面色凝重地说，”张大人，今夜之前，请您务必要把这封信交到展大人或者白大人的手里。“
”恩？“他显然有些未反应过来。
”切记，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万万不可将此信交予任何外人！“我再三嘱咐，”大人需知，这封信可是关系到苏浣的身家性命！“
见我说的如此严重，张龙连连点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信塞入到怀中。
办完这一切，我便连忙往铺子里赶。虽说已经安排，但心里仍然七上八下，忧心忡忡。
事已至此，只有放手一搏！我深深呼吸，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了。
傍晚时分，一位老实巴交的年迈农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上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让我出诊，治疗她重病的老头子。
“阿嫂住哪里？”我扶起她，不经意地问。
“城南长乐镇，水冼巷，最西边那间屋子便是。”她抽泣着回答，“确实远了点，但有劳姑娘。”
我淡淡一笑，便拾起箱子，准备出门。
她千恩万谢，领着我向城南走去，夕阳在我的身后，渐渐沉了下去。
夜黑，苏浣房内。
一个人影突然窜入，开始翻箱倒柜。
该来的，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往事如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