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甜》傲因

23、第 23 章

　　韩叙很快回过神，没有犹豫也没有拒绝，说了声谢谢，拿着车钥匙潇洒离开。

　　胡可露看着韩叙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悠悠地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她当初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偏爱吧，想要替别人珍惜一下的这种心情让她觉得自己果然是老了。

　　胡可露笑笑，起身往卫生间走，边走边给胡可盈发了条微信：
　　【大概是老了，我发现我也变善良了呢。】

　　胡可盈回消息的速度有点慢，胡可露洗完澡才收到她的回复，简单的四个字，标点符号都没有。

　　【我还年轻】

　　胡可露看着消息笑笑，把手机扔在一边，躺在床上敷起了面膜。

　　下了雪的山路夜里并不好开，韩叙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开起车来格外遵守交通法规，路上手机响了两次，韩叙看见是李能文的名字，都没接电话。

　　这个时间应该还在酒吧，韩叙估摸着李能文应该又是憋不住话想跟他吐槽这个代办主唱。

　　这个主唱是秦胖子钦定的人选，韩叙听过一回她唱歌，嗓音太甜腻，一点也不适合摇滚，但姑娘似乎对自己音色没什么认知，坚持要唱摇滚，偏秦胖子就喜欢这种怪里怪气剑走偏锋的主儿，韩叙也没什么别的意见好说。

　　眼见下了高速快要过站进城了，韩叙的手机不屈不挠的又响了起来，这回是秦胖子，韩叙皱起了眉，秦胖子虽然是个热情好相处的老板，但私下里跟韩叙他们并不多联系，除非有事不然不会打电话。

　　再加上李能文之前的两个电话，韩叙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刚好要到收费站，他把车停在服务区，接了秦胖子的电话。

　　还是个视频电话。

　　电话一接通韩叙就被秦胖子的大脸唬的忍不住往后靠了靠，“胖哥，怎么了？”

　　秦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显然刚才很是焦躁了一番，“我滴个亲娘，你可算接电话了小老弟。”

　　“我刚开车呢，怎么了哥？”

　　“你跟谁开车呢！”钟晴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比平日里高了两个八度，都有些快劈叉了，韩叙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他眉心立刻皱了起来：“怎么回事，她怎么跑酒吧去了？”

　　秦胖子举着电话把摄像头调了个个儿，对着钟晴：“你自己个儿问她！我的天，这闺女！我就没见过这样的闺女！你瞅给我酒吧砸的！文字小猛加上我，仨大汉拉不住她！”

　　“还有我！”这一把甜腻的嗓子，韩叙在镜头里看见了那个不到一米五的小个子主唱，她个子小但是蹦的挺高，这一蹦把钟晴挡了个严实，韩叙眯着眼睛瞅半天也没瞧见钟晴，急的他啧一声，毫不客气的说了句：“边儿去。”

　　小姑娘倒也不生气，原地一蹦又蹭的窜到了钟晴身后，人躲开了声音倒没停下：“还有我还有我！我俩砸的！我俩一起！”

　　十分骄傲的模样。

　　钟晴大约是喝了酒，脸有些红，晃悠悠的揽住小姑娘的肩膀，也骄傲的一梗脖子，对着韩叙傻笑：“昂，我俩砸的！”

　　韩叙胸口一股浊气，堵得他直想蹿出屏幕拧掉钟晴的狗头，然而下一秒灯光一闪，他看见钟晴的半边脸肿了老高，依稀可见几个红的发紫的指头印。

　　一瞬间，韩叙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都集中供给到脑子里了，天灵盖都快炸开了。

　　“你脸怎么回事？谁打的？”韩叙的声音不大，但声音里的怒气穿透力十足，隔着屏幕让秦胖子虎躯一震，这才回过神来，忙上前去看。

　　一时间场面又混乱起来，对面七嘴八舌，李能文小猛秦胖子叭叭叭的追问钟晴脸上的伤，钟晴嘿嘿傻笑不说话，吵的韩叙脑壳疼，好在小个子主唱尖细的嗓子很有辨识度，她聒噪的解释着，韩叙大概听了个明白，钟晴被两个流氓骚扰了，钟晴先骂了人，流氓先动了手，钟晴跟流氓打了起来，小个子主唱作为女孩子，看见有人欺负女孩子，歌也不唱了扛着麦架就下来加入了战局，这一下李能文也看见了钟晴，于是两边就对战了起来……

　　韩叙回去的路上生平头一回忘了交通法规，车开的稀快，只差没闯红灯，可惜还是没有赶在警察之前到达现场，他到酒吧的时候连钟晴带秦胖子一干人等，已经全被警察带回去问话了。

　　钟晴打架的时候没觉得尾巴疼，到了派出所坐上硬邦邦的板凳才后知后觉，疼的嘶嘶抽气，跟条蛇似的。

　　警察不知道她尾巴的伤，以为她是让那俩小流氓打的，看她一个小姑娘可怜巴巴的，对两个流氓更加严厉，给他俩骂的头都不敢抬。

　　再加上有秦胖子和小主唱的证词，俩小流氓顶着被钟晴他们揍成了卤猪头的脑袋，被警察宣布拘留十五天并且要赔偿钟晴的全部医疗费以及酒吧的全部损失。

　　钟晴和小主唱出来的时候很有些得意，直到看见韩叙像尊门神似的杵在派出所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钟晴原本并不觉得委屈，即使今天是她人生头一回被人打了脸，即使她像个女金刚似的挥舞着啤酒瓶跟流氓斗殴还被一酒吧的陌生人围观甚至有可能被人拍了小视频上传到网络，她都没觉得委屈。

　　作为女孩子，她从小被教育了一万次出门要小心要注意安全，但她心里也一直都清楚，无论怎么小心怎么注意，总有些危险防不胜防，她不是那种会任由自己吃亏被人欺负的人，不管什么情况她都会狠狠的还击哪怕力量再怎么悬殊。

　　更何况今天还有这么多人帮忙，这一架其实赢得很酣畅淋漓。

　　但奇怪的是，在看见韩叙的一瞬间，钟晴忽然就委屈的眼眶发涨鼻子发酸，就连嘴唇都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出来喝酒，如果我不出来喝酒，我就不会遇到流氓，如果不遇到流氓，我就不会跟人打起来……”

　　钟晴憋了一肚子的埋怨，却又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立场说，于是她只能瘪着嘴，哭的活像个没牙的老太太，还嗷嗷的。

　　“你闲的没事儿干嘛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要跑出来喝酒，喝酒就喝酒为什么不找几个人陪着要自己一个人，自己一个人就算了遇到流氓为什么不求助也不跑还要跟人对打，一个女孩子万一打不过受点伤怎么办……”

　　韩叙也有一肚子埋怨，但看见钟晴眼泪的一瞬间他脑袋轰的一声，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他大步的走向她，想要用力抱抱她，又怕碰到她什么伤处，最后只是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头：“疼吗？”

　　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轻过，钟晴感觉得到这声音里的心疼，只是这心疼却让她更委屈了。

　　“嗷呜呜……”

　　她索性一头扎进了韩叙怀里，哭的像个迷了路的小孩子，把在场的其他人都整的有些懵。

　　韩叙轻轻抱着哭成一团的钟晴，小心的拍着她的背，怕她哭的猛了喝了风会打哭嗝儿。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半晌，他轻轻在她耳边道歉。

　　这一声对不起终于止住了钟晴的眼泪，她哽咽着抬头，眼镜和脸肿的就像一只悲伤蛙。

　　韩叙等了半晌，钟晴只问了句：“问到了吗？”

　　韩叙一怔，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胡乱的用手帮钟晴擦掉她脸上的眼泪鼻涕，哼了声，说：“你不打那个电话，现在就问到了。”

　　钟晴垂下头，闷着声音“哦”了声。

　　韩叙拉着她往车边走，走到车门边，帮她打开车门，一边看着她上车一边又问她：“那你后悔吗？”

　　钟晴抬起悲伤蛙的脸，一脸迷茫：“后悔啥？”

　　“后悔打那个电话。”韩叙问。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的出奇，钟晴被他看得莫名心慌，只好避开他的眼睛转开头：“有什么好后悔的。”

　　她小声咕哝。

　　韩叙轻笑一声，往她手里塞了两张纸巾，帮她关上了车门。

　　钟晴坐在车里擦眼泪鼻涕，韩叙在外面跟秦胖子他们聊了一会儿，不知道安排了什么，好一阵儿才回车上。

　　钟晴擦干了眼泪，脸看起来更肿了，韩叙心疼的叹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还热乎的鸡蛋剥开地给她。

　　钟晴眨眨眼，拿起鸡蛋张嘴就要吃，韩叙一把按住她的手：“给你敷脸的！”

　　钟晴一脸迷茫：“嗳？”

　　韩叙无奈叹口气，拿着鸡蛋在钟晴脸上滚了滚：“像这样，去淤青的。”

　　钟晴迷惑：“真的有用？”

　　韩叙点点头，然后笑了：“第一次打架？”

　　钟晴吸吸鼻子，不说话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催促韩叙：“快回家吧，红婶该担心了。”

　　韩叙哼了声：“还知道怕他们担心？你顶着悲伤蛙脸回去他们就不担心了？”

　　钟晴瞪眼：“谁是悲伤蛙！你这人怎么回事，老给人起外号，你是小学生吗？”

　　韩叙笑笑：“跟你学的。”

　　说完看着钟晴气的瞪眼的模样，韩叙更开心了，他揉了揉钟晴头上打架打成鸟窝的头发：“我让李能文跟红婶说了，就说我在城郊找到一个正骨师傅，带你过去治疗，过两天再回去。”

　　说着，韩叙又捏着钟晴的下巴看了看她的脸，啧了声：“也不知道两天能不能好，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钟晴让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歪下巴避开他的手：“没事，我皮肤就是这样，随便一捏就是一个印儿，看着严重，其实都不怎么疼，两天应该就下去了。”

　　韩叙听见钟晴说不怎么疼，心里莫名的更心疼了，他磨了磨牙，没继续这个话题，不想让钟晴尴尬，毕竟一个女孩子让陌生人打了，怎么想都难免委屈。

　　“那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饿的都要吃鸡蛋了。”韩叙想要缓和气氛，故意跟钟晴开起了玩笑。

　　钟晴哼了声，本想怼他，但不得不承认打架的确耗体力，晚上她担心韩叙和胡可露的事，饭也没吃多少，啤酒虽然胀肚子，但上了两趟厕所基本也就清空了，于是钟晴只能向空荡荡的肚皮屈服，“我想吃牛肉拉面。”

　　韩叙笑了：“刚好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

　　路上韩叙体贴的找了个商店，给钟晴买了梳子头绳和口罩，钟晴好歹收拾了一下，跟着韩叙去了他说的那家牛肉面馆。

　　铺面不大，但钟晴一下车就闻到了面汤浓郁的香味儿，馋虫都被勾出来了，虽然已经半夜，这家面馆人还是挺多，韩叙轻车熟路，带着钟晴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让钟晴背对着人坐，基本就没人能看见她的脸了。

　　一顿热腾腾的牛肉面吃完，什么委屈也没了，走出面馆，钟晴神清气爽，舒坦的靠在车座上犯起了困：“那我们晚上去哪儿啊？”

　　韩叙被钟晴突然这一问，莫名的有些紧张，他捏着方向盘，一边倒车一边装作不经意的说：“啊，我订了个民宿，想着你的脸这两天最好不要吃外面的东西，民宿能自己煮点粥啥的方便点……”

　　钟晴迷迷糊糊的“哦”了声，顺口问到：“几间房啊？”

　　这话问完，空气瞬间凝固了，钟晴的瞌睡都跑了个没影儿，韩叙倒车的动作也顿住了，直到后面的车不耐烦的按了喇叭，韩叙才回过神儿来。

　　“订的有点晚……又是周末……好像是……只有一间房……”

　　韩叙一边手忙脚乱的倒着车，一边语无伦次的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就是莫名心虚。

　　于是说完之后他又赶紧找补一句：“不过一室一厅的，有客厅，我可以睡沙发！”

　　钟晴一愣，心里竟然莫名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