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见闻录之涵湘行》风小雅

93、除魔（十一）

　　卿冉对小草的记忆探查进行地并不顺利，虽然她的元神已经成功地到达了小草的记忆深处，可一股子浓厚的煞气拦住了她的去路，也封印住了小草的记忆，卿冉只好先退了出去。
　　嫦瑜最先开口问她，“如何？”
　　卿冉摇了摇头，“煞气封住了她的记忆，我没有探查到什么。”

　　阳焱和嫦瑜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事情突然变得出人意料的棘手。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

　　既是无法根除这煞气，只能先封印它。
　　阳焱隔空画了个四象咒，恶灵被收进了他的空间中。

　　说起封印术，这是一类能限制对方行动力的咒术，修为强些的，甚至能整个封印对方的身体和魂魄。封印咒的画法有许多，而其效力与施术者本身的修为紧密相关。如阳焱所画的这个四象咒，属于封印咒中较为消耗灵力的一种，封印效果自然也不错，加之阳焱本身修为不低，除非他主动解开小草的封印，不然，小草将永世被封印在他的召唤空间里不见天日。

　　破庙是处多事之地，反正花禾和涵湘是不愿待了，涵湘提议，今晚去她之前去过的那个府君庙过夜，花禾忙不迭举双手赞成。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血腥味，巴不得赶紧离开这破庙。
　　涯衣仍在昏迷，于是就由辰渠抱着她往外走 。伯非是个慈悲心肠，眼见张生曝尸荒野，说要挖个坟墓将他埋了再过去，众人也随的他。

　　涵湘回到府君庙，这才想起招摇这茬，里外找了一圈不见紫檀弓，想起之前是阳焱把她带回破庙的，没准也一并把紫檀弓带过去了，于是折身回去寻。
　　花禾闻不得那血腥味，没和她一块，而嫦瑜留下照顾涯衣，反倒是辰渠陪她一起去了。

　　辰渠自诩风流倜傥、怜香惜玉，自然不能让一妙龄女子落单。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正常的，涵湘却觉得很诡异。因为她知道自己在辰渠眼里，可从来不是什么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而是个十足的怪人。

　　时至今日，辰渠仍记着十年前小白狸那一咬之仇，真真叫一个痛彻心扉。在他看来，涵湘的这只灵宠十分狡猾，而且睚眦必报，连带着他也觉得涵湘这丫头，虽说看着安安静静的，实际上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小恶魔，厉害的很。

　　这些年，辰渠和子宴没少来往，一人一狸，今日你弄个陷阱捉我，明日我弄个圈套耍你，真真一对冤家。
　　涵湘本能觉得，辰渠会跟她出来，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果然，两人走出府君庙没几步，辰渠停下了脚步，一贯以风流倜傥自称的东陵太子爷瞬间变得扭捏，“你，你没事吧？”

　　哈？涵湘抬着头，疑惑地看着黑暗中的辰渠，他在说啥呢？

　　不知该做何反应，涵湘只得闷声往前走。
　　辰渠也意识到自己这问题问的相当突兀，赶忙跟上，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开导你。”

　　涵湘顿住脚步，她有啥要开导的？这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自己说看见尸体害怕的场景。
　　额，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谎言，辰渠就上了心。

　　作为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涵湘的嗓音清脆婉转还带着一丝甜美。暗夜里，辰渠听见一个清甜可爱的声音，“我没事。”

　　因为熟悉了路况，二人此番一来一回不过一刻半钟。
　　不远处，月光之下，一身青衣书生模样的伯非，安静地立在隆起的坟头前，他的双手合十，长身玉立，神情恭谨而虔诚，清朗的念咒声飘散在夜风中。
　　“天帝敕令，渡汝孤魂。敕救等众，急急往生……”

　　伯非念的是往生咒，专门用以超度亡灵。
　　这番青衣书生，月下念诵咒文的场景，看着真是圣洁极了。

　　涵湘不自觉地学着伯非的模样，双手合十，朱唇微启，念起了咒文，一开始本是和伯非相同的咒文，之后却截然不同，“天地自然，邪祟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凶秽消散，道炁长存，去！”

　　涵湘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她的思绪在瞬间陷入了虚空，等回过神来，看见了辰渠匪夷所思的神情，更像是被吓着了。

　　原来，随着涵湘的低声吟诵，她的嘴边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金色的符咒，一串串金色符咒冲向天际，金光过处，冤魂尽消，一瞬间，所有枉死的冤魂都被超度。
　　与此同时，青乌镇上空聚起了乌云，未几，电闪雷鸣，风刮了起来，雨也下了起来，还越下越大。

　　这是一场百姓久盼的甘霖，涵湘三人在雨势将至时躲进了破庙，雨势很大，电闪雷鸣，但他们依然听见了遥遥传来的、镇上百姓亢奋的欢呼雀跃声。
　　“下雨了！下雨了！”

　　屋檐下，辰渠追问涵湘，“你刚刚念的什么？不仅超度了亡灵，还破解了诅咒？”
　　涵湘也是一头雾水，她其实连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都不记得，识海突然冒出了一串字，涵湘脱口而出，“净天地神咒？”

　　涵湘说的本是疑问句，伯非听了，身子突然一震，这丫头怎么会知道如此古老的咒法？而且，不是无法修炼吗？既是没有灵力，她怎么实现的言灵？青乌镇上空的冤魂足有几十具，瞬间超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起码需要千八百年的道行，还得靠机缘。

　　滂沱大雨中，慈眉善目的老土地如鬼魅一般从地底钻了出来，恭顺地单腿跪在一名长身玉立的美男子身旁。
　　男子周身覆着一层白芒，雨势极大，却没有半滴雨水能沾湿他，那白皙如雪的左手上，握着涵湘的紫檀弓，而魂魄状态的招摇闲闲地浮在半空。

　　老土地本该是整个青乌镇最受人间烟火供奉的对象，他也依靠百姓们给予的这信仰供奉福泽这一方水土。可近十年来，青乌镇怪力乱神的人事层出不穷，镇上各色寺庙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百姓们给予土地的烟火与信任越来越少，土地的仙力就越来越弱，也越来越不能帮助百姓。终于有一天，失去百姓信任的老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原本的信众们愤怒地拆了自己的庙宇，悲愤欲绝，茫然失措。
　　也是在这时候，奄奄一息的老土地被男子所救，投靠了他。

　　被信众逐渐抛弃的这些年，只有老乞丐和小草还一直供奉老土地，老土地自然投桃报李。当年因为自顾不暇他没帮上什么，近三年老土地投靠男子后，终于有了能力看顾小草。因此小草这些年才能在青乌镇，如此作威作福。

　　其实只要一离开神乐，脱离山中灵力封锁，招摇就可以自由活动。她本是世间邪念造就，而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这怨憎恨恶，在这青乌镇不过待了半日多，她的元神已经强韧了很多，再过些时日，待吸取了更多的阴暗怨念，她就能重修肉身，复她昔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肆意荣光。

　　男子是招摇的旧友，更是她无法违逆、必须听从的主人。
　　原本男子已经决定带招摇回他们的大本营，可这一场暴雨，改变了他的想法。
　　电闪雷鸣中，男子沉着冷酷地下着命令，“跟着她，我要知道她的一切。”
　　“是！”

　　男子化成一团黑影，瞬间消失在茫茫雨夜里，在他消失的刹那，破庙内的涵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不顾伯非和辰渠的阻拦，冒雨跑出了破庙，发现了地上的莹莹泛着光亮的紫檀弓。

　　涵湘抓着紫檀弓往回跑，此时，一道闪电划过。
　　经过暴雨的冲刷，地上泥泞不堪，却也露出了埋葬在破庙东墙根足足两年的累累白骨。

　　涵湘顿住了，原来猫狗的尸体就埋在这里，她走了过去，此时，又是一道闪电，涵湘看清了那块被雨水冲刷出本来面目的破旧牌匾上，漆的是土地神祀四个字。

　　这里，原来是土地庙啊。
　　怪不得她听那土地描述小草过往的时候总觉得怪异，因为土地的描述并非第三视角，更像是他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等等，如果，所有的事情发生时，土地真的在现场呢？如果他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呢？
　　那会不会，就是他把旱符给小草的？
　　细思极恐，涵湘马上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伯非和辰渠。

　　而这次，饶是法术高强如阳焱，散开灵识在九州寻了一夜，也没寻到那土地的踪迹。
　　那土地就像是凭空消失似的，却也印证了涵湘的猜测。
　　这个土地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