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湛然舟

4、远处有座山

　　不多时，已经变成废墟的教学楼中冲出两道人影，两道人影竟然悬浮在半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撞到一起！

　　刚才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众人只看到眼前白光一闪，大部分人都失去了意识。

　　晴曦属于那少部分人中，她没有失去意识，但却被另一件事困扰。她的身体好像起飞了，速度很快，没让她有过多的思考时间，身体犹如炮弹砸入雪中，幸好这里的雪堆积得够厚，晴曦只被埋了进去，身上有轻微疼痛。

　　她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意识清醒，刚抬起头，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就在两米开外的地方，一个人砸到地上。
　　他有点儿不幸，砸到结冰的地面上，晴曦眼见冰面裂开，这人又划出一米多远。她心里想，完了完了，肯定摔个半残。鉴于大家都穿同样的校服，晴曦想做回好事，赶紧叫120。

　　只是晴曦的手机刚掏出来，那人就开始手撑地，慢慢地直起身体，显然并无大碍。
　　这时，也让晴曦看到他的面容，她原本以为是同命相连被殃及的池鱼，没料到是罪魁祸首之一。

　　秦昌旭的的左脸青了，有损他不错的外表，他见到晴曦，有些惊讶，然后走过来，搭了一把手，把晴曦从雪堆里拉出来。
　　晴曦拍拍身上的雪，大脑里却高速运转，然后她得出结论：无话可说。

　　在末世没发生之前，她和秦昌旭说话次数就屈指可数，现在他显然不是正常人，和许多人一样变异了，那异人和普通人之间更是霄壤之别。

　　秦昌旭打量着沉默的晴曦，忽然问她：“你住在鸿星福利院？”

　　这么被说出来，晴曦也没觉得难为情，她的身世早就不是秘密，每年获得学校补助的时候拿得坦然，现在也很淡然接受自己的身份，于是她点点头。

　　“鸿星福利院在未名街，过段时间那里就乱了，你抽时间搬到别的地方。”

　　晴曦这才抬眼仔细打量秦昌旭，他面上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况且两人的关系也达不到互相开玩笑的程度。晴曦也正了脸色，问：“能跟我具体说说吗？”

　　秦昌旭没直接告诉她，而是问：“你知道前段时间网上流传的一句话吗？”

　　“哪句？”网上前段时间实在事太多了。

　　秦昌旭显然也没对晴曦抱希望，只答：“生机再现，九州重聚，诸神降临，轮回再启。”

　　这段话晴曦还真有印象，当时以为是游戏或是传销宣言，没当一回事。
　　“这是当世预言家族提前预知的事情，他们把这件事以这种方式告诉其他血脉家族。我家就是其中之一。家族史册曾记载，在很久以前，我们居住的地方叫做九州，九州是比现在的地球大许多倍的地方。九州爆发诸神之战，神把九州打破了，仙岛飞走了，最后这里只剩下没有神力的一块大陆，后来这块大陆变成了地球。如今，真正的九州将会再次出现，飞走的神山仙岛也会再次归来，到时候所有的神都会再次出现。而未名街，就是神山仙岛的一个大入口。”

　　秦昌旭瞥了一眼已经听得呆愣的晴曦，继续说道：“到时候未名街肯定会混乱，多少人会争抢着入神山，归来的神也不希望自己的脚下住着凡人。”说到这里，他认真看着晴曦：“你的血脉还没有觉醒？”

　　晴曦这才找回了魂，晕乎乎问：“血脉？什么？”

　　秦昌旭叹口气，看着晴曦的眼神里充满怜悯：“现在还没觉醒血脉，一种原因是你血脉中蕴含的神力稀薄，另一种原因就是你的祖先也是一个凡人。无论哪种原因，你都不适合再居住在未名街，要知道，神的一个弹指，就可能湮灭数不尽的平凡生灵，那在他们的眼里只是蝼蚁。”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很复杂的，晴曦在他眼里看到了骄傲，也看到了迷茫和不确定。无论哪种，晴曦都不想去探究，她现在心里比较不舒服，生活了十八年，就算知道世界本就无公平可言，但一直接受的观念是人人平等，怎么，现在一个普通人都被称作“蝼蚁”了？她觉得这个词饱含贬义。

　　“蝼蚁”的反击虽然不痛不痒，但是“蝼蚁”自己心里会舒服。
　　晴曦扬着头：“所以，我们这些蝼蚁同学即使在你和魏翔大打出手时不小心被埋掉也该无话可说？”

　　秦昌旭瞬间就明白晴曦指的是刚才发生的事，他眼中闪过不悦，看了看晴曦被冰冻住的头发，又从心底翻出少得可怜的同学之情，解释说：“我和魏翔的血脉天生相冲，没觉醒前还没什么，觉醒后，就难以控制，我们是天生的死敌，待祖先归来，必定有场大战！”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冷笑声：“秦昌旭，原来你缩在这里，怎么，是害怕了？”

　　秦昌旭转身，目光犀利地盯着魏翔：“别嘴上逞能，手底下见——”

　　“等等！”晴曦迅速打断秦昌旭的话。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刚才一定是秀逗了，现在自尊有什么用！
　　她往后退了几步：“等我离开，你们再打！”就是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也没人管！自然，最后一句话不能说出来。秦昌旭和魏翔还算给面子，等晴曦迈着小短腿跑远了，才又乒乒乓乓打起来。

　　回到福利院，晴曦扫落院子秋千上落下的一层雪，双手握着冰凉的铁链坐在秋千上，脑中想着秦昌旭所说的话。

　　九州，神山，仙岛，诸神……无论哪一个都够玄幻的，组合在一起，晴曦却不觉得玄幻了，反而接受了这个说辞，否则，最近的变化又是怎么回事？

　　她抬起头，就是这个方向，她能看到若隐若现的一座山，原来以为是天上呈现的异象，没想到这座山是真的存在！
　　晴曦望着天空出神，眼睛因为长久凝视，有些酸涩，她揉揉眼睛，再望过去，发现若隐若现的神山更加凝实了！这不是最让她吃惊的，她惊讶的是在白天她也看到了这座神山！

　　这时，胸口的口袋也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晴曦低头，瞧见一个绿油油的小脑袋，她大惊：“小青，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才没把你压死？”

　　小青显然无视晴曦的话，只抬起头，深情凝望远处的天空，吐着鲜红的信子，好一会儿，它动了动小身子，又钻回晴曦的上衣口袋。

　　晴曦已经习惯了。第一次被无视的时候，她是愤怒的，于是她在小青的口粮里倒了辣椒水，次日在自己的水杯里发现一团极小的便便；第二次被无视的时候，她饿了小青一周，于是小青当着她的面把学校留的作业吃掉了……

　　后来晴曦知道，末世后，小青虽然没变大，但是它长了一个会报复人的脑袋，和自己一样，浓缩到身体里的都是精华，才这么精致小巧。鉴于大家都有共同的特点，她决定网开一面，不再互相伤害，容忍小青无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