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春江暖》墨上伊人

41、第四十一章

　　望着慌慌张张的秦扬冲进屋里，孟子钰道：“何事？速说。”

　　“是沈娘子。”听秦扬说沈娘子，孟子钰整个人的神经都如被人提了起来。

　　“沈乔乔她怎么了？”他一下子就领会道了秦扬说的沈娘子是谁，完全没有考虑是否是重名的缘故。

　　“刚支小娘子和高大人一同来报案，说是沈娘子失踪了。”

　　秦扬后面显然还有未说完的话，可不等秦扬说完，孟子钰就冲了出去，他此时似乎脚忽然好了一样，秦扬都追不上他的步伐。

　　按理说，这人口失踪，该去京城的京兆尹衙门去报案，京兆尹衙门破不了的案子才会移转到镇抚司。可支晓柳那天是跟着沈乔乔来过镇抚司，也知道镇抚司的孟副指挥使和沈乔乔认识，如果先去京兆尹府衙，害怕耽误一刻钟，乔乔就多一份危险，便直接来了镇抚司。

　　支晓柳见到孟子钰，语无伦次的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表达不太清楚，高瑞便将支晓柳的花树总结了一下，支晓柳便只管点头。孟子钰听完后道：“好了，事情的大概我知道了。”

　　他立刻命令秦扬给他寻一队人手，去寻找沈乔乔。

　　秦扬看了看几人，在孟子钰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只见孟子钰脸上凝重，他道：“你先帮我给董指挥回话，就说现在有事，来不了。事后我自会前来请罪。”

　　秦扬知道孟子钰担心沈娘子的安危，可是里面的人也得罪不起，但是知道孟子钰下定的决心是很难改变的，只见孟子钰已经冲到了马棚，像一阵清风般轻盈，翻身上马，驾马消逝在了暗夜里。

　　原本雷声阵阵的夜晚里，渐渐的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街道上的人都在宵禁前回了家，整个京都在下雨的夜晚变得格外宁静，静的只有雨声。

　　孟子钰的急马快蹄声打破了雨声的清脆，他的马嘶扬长鸣一声，抬起铁蹄，直接将周家的门给揣掉了一半，骑着马就闯了进去。

　　周万吉正蹲在椅子上，瞧着桌子上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想着这些东西都不曾是商行的货品，是如何流经到京都的。破门的马蹄声将周万吉吓了一个激灵。

　　看着身着飞鱼服腰佩雁翎刀的人，骑在马上闯进了他的屋内，淅淅沥沥的水和泥泞将他上等的羊毛地毯都给弄脏了。

　　知道他是镇抚司的锦衣卫，道：“喂，你怎么骑着马就闯进来了，你们锦衣卫都这么鲁莽的吗？我的这一张地毯可值千金的。”

　　咣，一道寒光乍现，雁翎刀已经叩在了周万吉的脖颈上，孟子钰直接威胁道：“你今日抓的那位女娘，此刻人在哪里？”

　　周万吉当即吓得腿软，看着脖子上明晃晃的雁翎刀，“大人说的什么女娘，抓人那是你们官差的事，我没抓任何人，你不要冤枉我。”

　　孟子钰知道这个周万吉的秉性，当即动了真格，脖颈渗出丝丝血迹，周万吉当即跪下，“今日猪肉铺子前你带走的人，周万吉，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周万吉这才知道孟子钰要找的沈娘子是谁，“你说的那位女娘，我当时就给放了。”周万吉把当时发生的情况口述给了孟子钰。

　　事情是这样的，原本周万吉抓走沈乔乔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他好歹也是京都商会总会长，三分颜面还是要的，当时那么多人，沈乔乔那样骂他，他若是不装模作样的将沈乔乔抓走，就维护不住他在别人面前的那种狠劲的形象了，以后他还怎么管理京都商会。

　　周万吉虽然名声不好，但却不是个真坏人，他子承父业，管理商会，总归是人微言轻，很多的货账很难收上来，这说好听点是京都商会的，也是和朝廷打交道的，可说难听的，就是两头不讨好。这也是周万吉穿着这般浮夸的缘由。

　　好人难做，不如就做过人们口中的无情无义的浪荡子，也挺好。

　　那日把沈乔乔带到人少的地方，就把乔乔给放走了。今日锦衣卫的孟副指挥使突然这等架势闯进他的家里来，属实是给周万吉吓得够呛。

　　这时周万吉的娘子吴月端着酒菜从厨房那边回来，看到周万吉被刀架脖子上，吓得惊呼一声，酒菜洒落一地，腿软的靠在了回廊的柱子上。

　　孟子钰收回雁翎刀，冷冷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定会回来取你项上人头。”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丝废话，刀入鞘，驾马离去，留下周万吉瘫软在地上。

　　这回，孟子钰不知道沈乔乔到底去了哪里，他查处的线索也断了。他回到了周万吉说的放走沈乔乔的地方，从这里往北走，就是曾经比较繁华如今荒废的一处地段，如今京都向南发展，北边也就荒废了不少。

　　孟子钰决定像北走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他内心很不希望沈乔乔是碰到了什么歹人，特别是最近那伙消逝匿迹的贩卖人口团伙又现身京都的事，这不得不让孟子钰心中害怕。

　　一直向北走，就会发现这里草木深，距离闹市越来越远，无事不会有人往这里来，又是夜里又下着雨，实在是太过影响视线，但有一块儿白色的东西挂在枯黄了叶子的草木上，还是被孟子钰看到了。

　　他捡起一看，角落里秀着一个精巧的‘乔’字。确认这是沈乔乔的荷包，但是里面空无一物。他随即便蹲在地上，从怀中去处火折子，用手挡着雨水，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在荷包附近的泥地上看到了一枚铜钱。

　　从泥地上扣起铜钱，想继续找，碍于雨水过大，夜色又黑，他便回到马跟前，从马背带里取出火把，点燃火把亮堂多了。

　　荷包掉落在这里，又出现了铜钱，沈乔乔一定是在这里遭遇到了什么。孟子钰一边弯着腰在泥地上翻找着蛛丝马迹，一边祈祷着沈乔乔一定要平安无事。

　　果不其然，每隔几米远，就能找到一枚铜钱，这不同寻常，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将铜钱随便丢弃在这里。孟子钰随着地上的铜钱，不久就断了。但是不远处，看到了一处荒废了的院子，他走了过去，里面杂草丛生，却出现了火光，还有人影的攒动。

　　不知这是什么人，也许是夜行至此的旅人未曾寻到下榻之处，又恐犯了宵禁而暂且落脚在这里呢？

　　孟子钰决定先观察一下情形，悄声接近。

　　不知里面的人在嘟囔着说什么，原本就是隔着被风雨吹打的吱呀作响的木门窗，雨声又掩盖了说话的清晰声。

　　与此同时。

　　“妈的，这破天气，真是影响老子的心情。”很壮硕带着络腮胡子的男子骂骂咧咧，用手中的刀拨动着眼前的火堆，火星子被透过窗门吹进来的风吹的毫无方向的乱飞。

　　另一个瘦的像个猴子一样的男人，头戴着灰白色头巾，道：“反正人已经抓到了，等一手拿钱一手交货，你我二人吹着这冷入骨髓的寒风，和这冰冷的雨，也算值了，将就将就。来，我这还有一点干饼，暂且委屈一下，垫吧垫吧，干完这票，我们拿着钱，够逍遥个一年半载了。”

　　络腮胡子男人道：“要不是雇主给的多，我才懒得出手，最近风声紧，锦衣卫这帮孙子盯得也紧，我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犯事。这女娘到底什么来头？”

　　“这可不知道，我们拿钱办事，哪儿能问主顾缘由。”

　　“一个小小女娘，竟值千金。”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扎着口的麻袋。

　　瘦猴般的男人贼眉鼠眼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如再多......”沾沾自喜的搓着手指头，野心不言而喻。

　　二人正幻想着靠这次机会大赚一笔时，麻袋中的人有了动静。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隔着麻袋发出呜呜的声音。

　　原本沈乔乔因为突然被两个男人钳制住，便知道事情不妙，虽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但激灵的她在被捆绑进麻袋里时还是想办法留下了一丝线索，虽没有太大的把握，但还是希望能有人发现出异样。

　　这两个人的捆绑似乎不是太专业，因为手脚捆绑在前方，沈乔乔用膝盖将嘴上的布扯下，道：“阁下究竟是何人，若是图钱，只需给个数，还请留我一命。”沈乔乔在说话的同时还在试着松动手脚上的绳索。

　　这二位绑匪从未见过这般淡定的小娘子，面对被绑匪还能淡定的谈条件。

　　这二人本就因锦衣卫盯得紧，手头紧，这才冒着生命接了这桩买卖，若是能拿了雇主的钱再从这小娘子手中再得一笔，这一箭双雕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二人打着算盘的空荡儿，沈乔乔解开了手脚上捆绑的绳子，把随身携带的簪子拔开尾部，变成了一把细而精巧的刺刀，划破了麻袋钻了出来并在地面抓了一把土握在手中。在二人觉察动静转身看她时，她一把尘土撒了过去，迷了二人的眼睛。

　　沈乔乔朝着门口逃去，刚打开门便遇到刚接近门边的孟子钰，沈乔乔此时只顾着逃命，加上大雨，天又暗黑，惊恐的她举起手中的簪子匕首就欲刺过去。

　　时孟子钰认出了沈乔乔，喊了一声：“乔乔，是我。”并接住了沈乔乔的袭击，反手握住手她的腕，一把将沈乔乔护在身后，迅速抽出雁翎刀横挡住了当头砍下来的两柄锋利又晃眼的大刀。

　　孟子钰因本就脚上有伤，眼下面对两个人颇有些吃力，加上沈乔乔在身边会导致他伸展不开，要分心保护沈乔乔，“你先走，我来断后。”

　　沈乔乔能意会孟子钰的想法，便头也不回的冲向大雨里，一直不停的奔跑。但还是在心中不断的为孟子钰祈祷，希望他不要受伤。

　　雨天路地湿滑，想走快也走不快，沈乔乔沈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泥坑前行，还时不时回望身后的人有没有追来。

　　孟子钰知道自己脚上有伤，不便久留。这二人身法了的，且是凶悍。他纠缠下去没有意义，便欲先全身撤退。他雁翎刀横切从天而降的雨水，朝着正向自己攻击来的两个一挥，雁翎刀面上的雨水便化作石子一般向二人砸去。

　　在二人躲避的空荡他飞身跃起，消逝在雨夜中。这二人见绑票飞了，若是雇主索要，他们拿不出来该如何是好。便不依不饶，决定追上去。

　　孟子钰落地时，脚上的伤被震的剧烈疼痛，可顾不上这些，先以追上沈乔乔要紧。便朝着对沈乔乔所说的方向追了过去。

　　追了小半路，不见沈乔乔的身影，这时草丛里传来响声，孟子钰手握住雁翎刀又紧了紧，沈乔乔钻出草丛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赶上来的。”她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藏身于此，也是担忧孟子钰。

　　孟子钰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刚拉上沈乔乔的手转身，这时穿破雨帘的箭矢朝着沈乔乔射来，躲避已经是来不及，孟子钰一把将沈乔乔推到在泥坑里，箭矢便直直的扎在孟子钰的心口上。

　　沈乔乔从泥坑爬起来，瞧见了孟子钰中箭，不由得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