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春江暖》墨上伊人

22、第二十二章

　　雕刻着精细图案的红檀木桌上摆放的菜肴格外精致，一双红木嵌白玉的箸摆放在白玉碗上，此刻正在彰显着只有最精致的桌椅，最精美的餐盘，搭上最上精美的佳肴美酒，才是身份的象征。

　　侍女端着只有入秋才能吃到的肥美的螃蟹走到了赵塑面前，油亮的蟹膏都满的腻了出来，不靠近就能闻到的鲜香。

　　赵塑怕下人毛手毛脚打翻了，坚持要亲自端上桌。

　　这可是跑死了几匹马才运到的，若说这一桌珍馐价值千金都不为过。

　　今晚他要招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为了防止出岔子，赵塑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去看看，车马可到了。”吩咐话间，赵塑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这是有贵客要来访啊，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赵塑看向外面，廊檐下的烛火将门口站立的人影映射的狭长，赵塑立刻行礼，“不知首辅大人到来砚洲岛，有失远迎，是学生之过。”能看的赵塑的惶恐。

　　这林首辅虽被人称为奸臣，时不时还要遭遇想要暗杀他的人，可这个人却极其受诸多大人的敬重，毫不夸张的说，这各州地界上的大人，有一大半都是他的得意门生，得他保举走马上任。

　　赵塑对林首辅也甚为敬重。

　　“我就随便走走，便走到了这里，突然想起你在砚洲，就顺道过来来瞧瞧，不必拘谨。”不管赵塑真知道还是假知道，对此刻的林首辅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他跨着步子走进了屋内。

　　赵塑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桌宴前只有其二人。

　　林首辅看了看桌宴的隆重，笑道：“呦，还有螃蟹，这么大的螃蟹倒是少见，我都还没见过，看来赵大人确实很有能耐。”

　　赵塑从林首辅的口气中察觉，林首辅并非是随意走到了这里，必是有重要的事而来。

　　“老师不妨尝尝，咱这砚洲岛靠海，最不缺的就是海物。”赵塑将凳子移出，想请林首辅落座。

　　林首辅并未动弹，他站在一旁，双手自然的握在前方，道：“看来，你是已经站好了队。”

　　赵塑移出凳子的手停了下来。

　　林首辅道：“你搞得那些动作我不是不知，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眼罢了。你要知道，偷开海运，掌控商市，已经是触犯了律法，这已经不是罪责轻重的问题。”

　　林首辅走到门前将门掩上。

　　赵塑听到林首辅这么说，当即吓得噗通跪在地上，“老师说的是，只是这禁海本就是错误的，有错误的存在，就会有纠正的声音。我只不过是用我的方式对待。”

　　“那你又为何要染指——”林首辅的声音忽然收住，压低声音弯下腰贴在赵塑耳边继续道：“为何要染指那件事。”

　　赵塑知道林首辅说的是哪一件事，便也不再避讳，道：“为了大业。”

　　林首辅看着赵塑这般回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在赵塑的头上打了一巴掌，将他的乌纱帽打在了地上，赵塑也只是惊吓的抖了一下，被帽子刮落的头发搭在眼角。

　　“我不管你大业不大业，你想要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管不问，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动我的儿子。”林首辅从袖口中掏出谢花镖丢在赵塑的面前，“眼熟吗？”

　　原本还不慌不乱的赵塑，在看到谢花镖的时候彻底慌了神，更不知自己竟是不知不觉中动了林首辅的人。

　　林首辅看着赵塑的惶恐模样，提醒道：“看来你事太多记不住，那我给你提个醒，锦衣卫副指挥使孟子钰。你惊动了镇抚司就等于惊动了圣人，你还在这说什么大业，你当真是猪脑子。”

　　赵塑跪着爬到林首辅跟前抱着林首辅的大腿，“老师，是学生有眼无珠，不知道他是您的公子，还请老师看在师生一场，救救学生。”

　　“我今日来就是为此事而来，趁着此事还尚未传到圣人的耳中，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林首辅推开赵塑，走的更远一些。

　　“我说过，遇事不要着急站队，要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看来，你并没有将我的话记在心里。”

　　赵塑低下头没有争辩。

　　林首辅道：“解药给我。”

　　赵塑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六神无主的去取了藏在暗格中的一个小瓷瓶，双手奉上，“此事后果我一人承担，祸不及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望首辅大人给学生指一条明路。”

　　林首辅将瓷瓶接过装在袖口，他道：“你杀钱鸿达是为了隐瞒你私开海运掌控商市，只因你贪欲和私心所致。今悔不当初，以死谢罪。”林首辅将带来的木盒交给赵塑。

　　“你只有这样才能让锦衣卫不再追查，牺牲你一人，保全你的家人。”林首辅说完，向门外走去，又停住脚道：“对了，你的贵客不会来了，别等了。”说罢，径直的走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赵塑打开林首辅给的木盒，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瓶药，一根白绫。也算是给了他最后的尊严，选择一个自己想要的死法。

　　——

　　沈乔乔一边收拾着行装，一边想着还有什么东西落下。

　　万珠珠在一旁看着沈乔乔，忙里忙外，时不时还帮沈乔乔递一下东西，“你怎这般着急离开？这雨虽是停了，但路还未通，就算能走，这也十分艰难。”

　　沈乔乔知道万珠珠说的在理，只是不想在继续留在这里，计划总是有变的，前夜也只是侥幸逃过一劫，谁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了，这吃饭住宿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怕在耽搁下去，我身上的盘缠没办法支撑我到京都。”

　　万珠珠不在乎的说：“有我在，他们谁敢找你要钱，你只管放心住下便是了。”

　　尽管万珠珠这么说，可沈乔乔她很是惜命的，不想丢了性命也不想连累到花月楼，最好的办法就是即刻离开。

　　万珠珠看劝说不住沈乔乔，她也只好去收拾自己的行囊。

　　沈乔乔将行囊收拾好装进马车，在马车前等万珠珠，许久不见人来，正待沈乔乔想上去看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万珠珠走了出来，看她眉头紧锁，手中并未拿行囊没，想来是有事。

　　“珠珠姐。”沈乔乔唤了一声。

　　万珠珠很歉意的道：“乔乔，对不住，眼下我不能随你一道走了。方才方姑寻我，说是花月楼近期要来一个贵客，我若是走了，这些姐妹还没有人能代替我去招待，希望我留下来帮衬完再走。”

　　看沈乔乔脸上的笑意散去，万珠珠道：“方姑对我有恩，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乔乔，你能不能再等几日。”

　　沈乔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既然这样，珠珠姐你就留下来办完事再说，我原是与人有约，所以才有些赶。不如这样，我先行一步，我们约定在京都相会，怎么样？”

　　万珠珠听沈乔乔说是与人有约，便道：“原来你在京都有熟人，那我便不担心了，你执意要走，我便不拦你了，就按你说的，我们京都再会。”

　　二人说定后，沈乔乔便孤身一人上了马车。掀开窗帘和万珠珠又挥了挥手，然后放下窗帘，沈乔乔便如卸下方才佯装的一身轻松，希望能够安稳到达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