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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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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想也没想说道,“我去看看。”
元昭看着她的脸笑容带着些许无奈,将她拉回自个儿身边,点了点她的眉心,“别闹,这是疫病,会传染的。名医堂有这么多大夫,他们自会处理。”
这番亲昵的动作做完,元昭自己倒是先愣住了,看了看那只还没收回的手,脸上的笑容有些愕然。
三郎素净白皙的面上涌现一片红晕,眼角的余光看向那位快哭晕过去的妇人,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下,却是没在有别的动作。
“黄大哥、刘大哥,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我相公怎么会得的是疫病,邱大夫,您肯定是看错了啊!”那位妇人跪伏到邱大夫面前,不住地磕头,哭着喊道:“您再帮忙看看,邱大夫,肯定是弄错了啊!如果我相公真的得了疫病,我们家人怎么会好好的呢?”
邱大夫看着她面上有些不忍,却还是冲她讲道:“方才我看过你丈夫的病情,再观你右脸及径脖处有几处红斑,夫人你也已经被感染了。”
夫人闻言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地,想起近七日自己确实有几处痒,只是忙着照顾相公,还以为是虫瘿薰过,没太放在心上。
听到她也被传染,那两名汉子目中净是惊恐之色,一想到他们可能也被感染,辱骂的更凶了。
“这一家子丧门星,害死人了。”
“早知道就不图那十文钱了……”
邱大夫看着他们吵吵嚷嚷的模样,劝阻了两声,”你等不用慌张,疫病虽然可怕,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治。你等待会儿跟官府的人去趟隔离所,若没传染,十五日后便可回家。若真不幸感染,那儿也有大夫会为你们诊治,只要你们配合治疗,痊愈回家的几率是很高的。只是这位……”
他看了看那地上躺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摇了摇头,话已至此,不傻的都明白了。
“邱大夫,我们就只是抬他上了这担子就再也没碰过了,我们会没事的吧?对不对,会没事的吧……"其中一名汉子一双希冀的眼睛看着邱大夫问道。
邱大夫瞧了二人一眼,安抚似的点点头。
而那妇人却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相公得了疫病,要死了,如今连累她也感染上,想起家中还有一对儿女,不知是否也感染上,恍惚间天都塌了。
“师傅师傅,石灰粉取来了。”名换香儿的丫头拿着一个大口袋,小跑到邱大夫身边。
邱大夫点点头,从中取出部分在手上擦拭,然后香儿把那石灰粉撒在门前的地面上。
时间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十多个穿着官府衣服带着布巾的带刀男人出现,其中一个领头人物朝着邱大夫说道:”邱大夫,要麻烦你也随我等走一趟隔离所了。“
邱大夫彷如早知他会这样讲,没有意外,点点头。
“你二人,将人抬起来随我们走。”
那两名大汉闻言瞬间不干了,“官家大老爷,你这不是让我们去死……”
话音还没落下,有两位官兵直接拔出佩刀架在他二人的脖子上,为首之人冷冷道:”要么抬,要么死。“
他们哥几个被安排来处理这边,怕到时候都得进那隔离所,看着这几个大麻烦,谁的脾气都好不起来。
两名大汉眼中闪过畏惧,纵然不愿,还是弯下腰,满脸嫌弃的将那病入膏肓的男子放回担架,抬了起来。
“可惜了邱大夫,若真的感染上进了隔离所,可不就完了。”
“是啊,邱大夫可是好人啊……”
……
有低喃声传入三郎耳中,她目中波光闪了闪,看见官兵们在清理街道,命令人员疏散后,回身问道,“隔离所是什么?”
“等死的地方。”元昭没想瞒着她,解释道:“官府设置的隔离所,只有进,没有出。里边都是些得了霍乱、梅毒的病人。他在确诊那男人的病情后,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一方面用言语稳住那两名汉子,在现场撒上石灰粉,做好预防措施、另一方面等待官府到来,这个大夫的品行,倒是令人钦佩。“
听罢,三郎看着官府的人已经准备将他们带走,目光再次在那担架上的男人身上打量了一番后,脑海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逝,只听她一声轻喊,“住手!“
说完她想往前却又被元昭拦了回来,她试图挣脱开被元昭钳制住的手臂,可是元昭虽举止谈吐都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手劲却很大,倒不是她挣脱不开,只是怕自个控制不好力道反而伤了元昭,毕竟她知道,元昭拦着她也是为了她好。
她回过头朝着元昭一脸认真道,“放开我元昭,那个不是疫病,这男人在拖下去要不行了。“
那声喊引得所有人的注意都看向三郎,看上去是官兵头目的男人看着她拧眉道,“你说他不是疫病?小娘子还懂得看病?”
“胡说八道,老夫行医几十年,什么大大小小的病症没见过,岂会看走眼!”邱大夫一摆衣袖愤然朝着三郎方向,指着她,“你休要信口雌黄,疫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后果不是你担得起的。“
三郎是理解老者的愤怒,在听完之前元昭的话后,也有些敬佩,如今她这一番话无疑就跟在打对方的脸一般,招人反感在情理之中。
“真不是疫病?”一旁的墨风压低了声音问道,邱大夫在这盛京也是颇有名气,疫病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会看错?
“嗯!真不是。”三郎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
元昭看着她那双清澈中泛着异样神采的眸瞳,嘴角的笑意渐深,松开手,“好,我信你。”
三郎闻言罕见的露出灿烂的笑容,双眼都眯成了一轮弯月,“嗯。”
说完,她朝着被扔在担架看上去快要不行的男子走去。
“别碰他,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邱大夫刚想阻止,三郎的手却已经触碰到那男子的臂膀上,气的他胡子都抖起来了。
“我也是大夫。”若说刚刚站的远,她只有个七八分把握,如今三郎亲手查看一番过后,心里已经有十成,只见她抬起头,朝着邱大夫露出一抹淡笑,“不是疫病,这是蛊毒。”
不仅是蛊毒,且似乎在她那片被封存的记忆中,曾见过。
蛊毒?在场的人大多一头雾水,唯有邱大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在男子身上探脉查过后,还是摇了摇头,“你个丫头知道蛊毒想来也是懂医的,可是老夫无论怎么看,这就是疫病啊!”
三郎一笑,朝着男子那只快露出白骨的手臂指了指,他这只胳膊上唯一一块没烂掉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一块黑乎乎胎记,“你看这里。”
邱大夫朝着她说的位置,眯着眼仔细一看,片刻之后,惊讶之色溢余脸上。他伸出右手,食指朝着那块状似胎记的位置点了点,黑色胎记几不可见的扩散了半分。
“姑娘好医术,老夫佩服。”在这时,老者才开始正视面前这位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子。
官兵中为首的中年男人这时也凑了过来,用带着些惊喜的口气询问邱大夫,“真不是疫病?”
邱大夫面色微微舒展,点头道:“是的,这位姑娘说的应是不错。”
“妈的,不是疫病就好说,要真是疫病,我们哥几个也得跟着倒霉,不是就好,哈哈……不是就好。”能体面的活着谁他么愿意去隔离所那鬼地方,这事儿对他们这些受到波及的兄弟来说,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而那先前都快哭死过去的妇人一停自家相公不是得了疫病,眼中顿时泛起光芒,她如同找着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抱住三郎,不住地磕头,“姑娘您既看得出我相公不是得了疫病,一定救得了他,求您救救他,若能救得了我相公,我们全家给您做牛做马以报答您的恩惠。”
那一阵阵磕头声,仿佛不达目的不罢休一般,每一声响起,都令三郎清澈的眸色暗淡几分,神思开始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