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归云燕

3、一输到底

　　慕容俊决定去看看承欢了，为了知画最后一个理由。
　　他的报复才刚刚开始，承欢还不能死。
　　听到知画的讲述，慕容俊料到此次承欢会比较惨，本也有意让他吃些苦头，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听到和看到完全是两个概念。
　　当慕容俊看到承欢时，那画面还是刺激得他几乎失控。

　　承欢已经开始浑身痉挛，身体抖动得幅度越来越大，带着整个笼子咔咔作响。双眼空洞无神，挨过打的脸紫胀淤肿。
　　王公公看慕容俊脸色不善，以为是这几日对承欢的“招待”未能让主子尽兴，赶紧解释道：“主子，您别看他只是干站着，这法子对身体筋肉伤害极大，好多囚犯都说呢，那滋味可比一顿鞭子难受多了，现在已经四个时辰了，保证让他足足疼上一个月，双腿下不了地，再随便使唤他一两次，治他个怠工之罪，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王公公极尽描述着自己的杰作，慕容俊脸色阴沉。

　　“谁让你们这么折磨他的？”慕容俊怒吼。王公公吓得赶紧跪地，磕头如捣蒜。自古伴君如伴虎，天恩难测。
　　小顺子见状赶紧开锁，放承欢下来。失去束缚的刹那，承欢整个人软倒在笼子里。
　　慕容俊亲自上前，试图从笼子里抱出承欢。双手触及之时，承欢痛得一声惨呼。
　　慕容吓得双手发抖：“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承欢一向忍耐力极强，从未看他如此脆弱过。
　　“快！快传御医！你说，怎么回事？”慕容一把揪住王公公的衣领。
　　“承欢……不……不……公子……现在浑身如针扎，全……全身筋肉……都碰不得。”
　　慕容脱下厚重的玄色大麾，包裹住承欢颤抖的身体。
　　该死的，寒风刺骨，他们竟只让他穿了一件单衣。
　　“忍着点儿，我抱你回屋。”
　　承欢痛苦的蹙紧双眉，看起来并不清醒。
　　触及承欢背部的时候，还是弄得他痛哼一声。
　　这才发现，道道鞭痕几乎布满了整个脊背，新伤压着旧伤。
　　双脚赤裸着裸露在大麾外面，连鞋子都不给他吗？
　　脚踝上又是怎么回事，一圈还没有收口的裂伤，脓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天，到底还有多少伤是我不知道的……

　　把承欢放在床上的时候，慕容俊已被心痛塞得满满。
　　又看到了承欢磨烂的膝盖，这个伤他清楚的知道是怎么来的。
　　“傻瓜，你的智计不是堪称天下第一吗，为何总是让自己吃苦头？”

　　风间是燕国最好的医生，从小和慕容俊一起长大，也曾是明寐的挚友。
　　除了一个医者的职业，他对承欢的伤势还充满了心痛和愤怒。
　　“七爷，你究竟想怎样？你又何时学会了这些‘下三滥’的折磨人的招数？膝盖和脚踝可是被磨得深可见骨……”
　　“膝伤是我的错，脚踝又是怎么回事？”
　　知画坐在床榻前，一路抽噎：“主子。公子身子一直不好，知画求求您，下次要罚公子也别再用那百斤重的重镣，公子受不起。”
　　“你是说，那天膝行进宫门，他脚上还拖着百斤重镣？”
　　“不是主子吩咐的吗？用的还是最折磨人的绑人方式，您也知道，他手上的旧伤本就痛楚难当，还拖着重镣膝行进宫，三步一叩首。公子性子倔，还在大明殿外一直跪着，当晚就发了高烧，昏死在殿外，都没有一个人救他……”
　　风间一拳打在慕容俊的鼻子上，“你简直不是人。”
　　慕容俊一脸心痛后悔，本想让知画讲清这几日发生的事，但听到后来，已经没有胆子继续听下去了。无法想象，他伤他至此。

　　风间的脸也越来越黑，“接下来的一个月，明寐都不会好受。哦，差点忘了，你还给他改了个名字叫承欢，七爷做了亡国之君，怕连心都变得扭曲了吧”，一句话极尽刻薄嘲讽。慕容俊被刺得一僵，但风间素来嘴巴刻薄，慕容也只好认了。
　　“其它的伤势都好处理。只是每日要一直给他按捏全身筋肉，里面已经拉伤了，按的时候不能轻也不能重，轻了起不到止疼的作用，重了对他来说是另一场酷刑，要时刻注意他的感受。一个月内，他都没办法下地了。你最好祈祷他昏迷的时间能长一点儿，这么多伤势一起涌上来，如果醒来，那痛楚……我真不知道他是否熬得过去。”风间掩饰不住担忧。
　　旋即又道：“算了，我跟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指望你照顾他，还不如指望鱼在岸上爬，乌龟会上树。”

　　“会不会有后遗症？会不会像他受伤的右手那样？”
　　风间怒道：“现在想起来了？早干什么去了？你每回下手的时候怎么不用脑子？一次是这样，两次还是这样。”
　　“这次伤得太严重了，有些小毛病怕是免不了了。你可不能再折腾他了。我一次次治好他，不是用来给你糟蹋的。”

　　慕容俊抚摸着承欢凹陷下去的双颊，满眼愧疚。
　　是啊，一直恨你欺骗了我，我又何尝不是一直在伤害你？
　　我是不是还在恨你，你是真的想置我于死地呢，可我为什么恨不起来？
　　我又是不是还爱着你，如果不爱你，又怎么会恨你？如果真爱你，又怎么舍得如此相待？
　　这样的报复究竟是在折磨你还是在折磨我？

　　风间叹口气，慎重地对慕容俊说：“七爷，你要想清楚了，你带他回来究竟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别的。还有，他肯跟你回来又是为了什么？我是个江湖游医，不懂你们那些个国仇家恨，但你也该想想，燕国被灭，是不是真的是明寐的错。我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我朋友。所以，我恳求你，别再伤害他。”

　　罢了，承欢，或者我该叫你明寐。
　　对了，明寐也不是你的真名字呢……
　　什么都不再想了。
　　就让我做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要下地狱，我陪着你一起。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叫什么，无论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
　　我承认，我输了，在你爱上我之前，我先爱上了你。
　　五年前，我就输得彻底。

　　“知画，你说现在像不像五年前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是啊，那时公子也是一身伤，被主子带回来呢。”

　　五年前，为报燕国国君慕容宏被刺之仇，燕太子慕容俊蛰伏三年而出，率领十万大军压境，激战七个月，赵国国君韩诺被迫带着一帮臣子仓皇出逃。
　　赵国国都郾城沦陷，燕军进驻储云殿。
　　燕国三代元老林子期下令屠城，并对韩诺一行赶尽杀绝。
　　慕容俊进城之后，立刻阻止了屠城的行动，收纳降兵，安抚百姓，并放过了韩诺，让军队休养生息。

　　慕容俊在郾城住了将近半年，却在青竹巷结识了明寐。
　　青竹巷，名字风雅，却是郾城闻名的烟花之地。

作者有话说

　　拜托，有没人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