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碧落》水潆烟

7、第6节、少年

　　对于草药，暝湮可谓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看着月裟认真地在碧草丛中及岩壁间穿行，她只当是游玩般一路蹦跳着走在前方，呼吸着大自然的清新空气，心情也是一阵舒畅。突然间，暝湮感觉自己仿佛踩到了什么，软软的，好像……暝湮想着不禁一个激灵，颤抖了一下，才缓缓地凑过头去看了看，竟发现那碧草丛中赫然躺着一个男子。暝湮着实吓了一跳，忙唤道：“月裟你快来啊，这里躺着个人。”
　　月裟亦是循声立马赶至，也是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两个女子在这荒郊野外竟然会碰上这样的事情。“这……这可怎么办呢？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暝湮紧紧攥着月裟的手，慢慢蹲下将中指放在了那男子的鼻子下面，尚有鼻息，她又仔细观察了下那男子，只见那男子一身白衣上淡淡地有血晕开，“他好像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呢。”暝湮忍不住又轻轻摇了摇两下那男子的身体，“喂，喂，你醒醒，醒醒。”那男子却没有丝毫反应。
　　“不如我们先帮他止血再说吧。”月裟说着解下身上的背篓，摸索了好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株植株，说道：“这个是紫珠叶，对止血消炎，散瘀消肿很有效果的，就先把这个揉碎替他止血吧。”
　　忙活了好半天，终于帮那陌生男子止住了血，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月裟和暝湮看着那男子刚刚放下的心又是一阵惆怅，“怎么办啊，都帮他止了血，总不能就把他这样扔在这吧，他会死的。”
　　月裟点头称是，却也是一脸为难：“可是就这么突然一个陌生男子回家，会不会……”暝湮看看天色，决定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再不下山，天就要完全黑下来了，就先把他安顿在星祈别苑吧，我相信师傅那么仁慈，肯定会愿意收留他一下的。”
　　当暝湮与月裟费尽气力将那陌生男子背到星祈别苑时，天早已一片漆然了。朗朗晴空中，无数星光闪烁，甚是热闹。突然间，浩渺的北方星空一颗流星划破，长啸而过直至隐没于浓浓夜幕中，耀眼的辉光一闪而逝，并未引起尚在忙碌的暝湮的注意。
　　“啊，总算是到了呢。”暝湮用手轻拭着额上细细渗出的汗，顺了顺胸脯的一口气便开始“笃笃笃”地敲起门来。只过了一会儿，便见曜天应声而出，满脸关切地询问道：“鬼丫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师傅都担心老半天了。”说着便准备一记爆栗，一聚眼曜天才发现正伏在暝湮肩上的陌生少年，随即蹙眉问道：“他是谁？”
　　“大师兄，你先别问了。我和月裟都快累死了，先帮我们把他背进去再说吧。”不及曜天接着发问，暝湮早已将身后一直昏睡不醒的少年转接到了他的前面。“就先把他安置在西边那个闲置的厢房里吧，大师兄。”
　　一阵忙碌，看那少年已安然躺于榻上，暝湮重重地松了口气，总算得了闲，刚欲坐下小憩片刻，却听门外师傅风泉的声音陡然响起：“暝儿，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
　　暝湮屁股尚未坐稳，便又急急起身答道：“师傅，他是今日暝儿与月裟在山上时碰到的，我们看他受了伤，一直昏迷不醒，天色又晚了，便把他带了回来。”暝湮一边答话一边偷偷抬眼瞄了瞄风泉的神情，星祈别苑乃是清修之地，外人一向不可擅入，暝湮今日却公然背了这么一大个身份不明的男子进来，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害怕师傅的责怪。
　　风泉长身而立，一直缄默不语，只是静静看着榻上的少年。那少年一袭白衣，满身血污，原本绾好的发冠早已散开，几缕发丝散乱在脸上，更混合着凝注的殷红血迹，显得颇为落拓邋遢。
　　“师傅，师傅，你快来看看他吧，为什么他一直昏迷不醒啊？”暝湮轻轻推搓着尚自负手而立的风泉，露出一脸的迷惑与撒娇。乖巧如小鹿般惹得风泉不禁一笑。风泉诊完脉，淡淡说道：“放心吧，他气息平稳，脉象也都正常。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一直昏迷，明日便会没事的。”
　　“哦。”暝湮微微点了点头，用温水拧了块方巾，行至那少年床边，刚一抬手便被曜天一声轻喝止住：“阿湮，你这是做什么？”暝湮转头自然答道：“当然是帮他擦擦脸了，你看那血都凝成一块一块的了。”
　　暝湮说的很自然，并不以此为意。而曜天看在眼里，心里却仿佛被蜜蜂蛰了一般又痒又疼，眉间不自觉地凑在了一起，表情也显得颇为凝重，似乎心里憋了口气，却如何也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慌得紧。
　　月裟站在旁边看着脸色臭到不行的曜天，一眼便瞧出了端倪，随即对暝湮说道：“暝湮，夜色已晚，我也该回了，你送送我吧。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还是交给其他人来做吧。”说着一把抢过暝湮手中的方巾交到了曜天手上。暝湮尚未缓过神来，便被月裟拉出了厢房。
　　后院花园内，月光流泻而下，将两个女子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月裟突地凑到暝湮旁边，一脸暧昧地说道：“喂，干嘛对那个来历不明的人这么上心呀？居然还劳你暝湮大小姐亲自为他擦脸，他也太三生有幸了吧。”
　　暝湮轻拍了下月裟的脸颊，矢口否认道：“我哪有？”
　　“没有？你没有啊，可那人家曜天是什么都有了哦。你没看到，他刚才的脸色有多难看，好像恨不得把那个人给活剥生吞了呢。妹妹，曜天对你的心意，你总该了解吧？！”
　　“嗯？”暝湮一脸错愕地看向月裟，见她一脸正经并不似在开玩笑，寻思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我一直都把他当成是我的大师兄而已的。”这次该轮到月裟一阵愕然了，她一直以为，这两个人从小生活在一块，必定是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了。没想到竟只是曜天的落花有情，偏偏这暝湮却流水无意，这真是…
　　月裟正思量着，暝湮旋即又一脸笑意地说道：“月裟姐姐，我看是你想多了吧。”
　　想多了吗？月裟轻声自问，脑海里又闪过方才曜天的神情，唉，那么明显，暝湮这个笨丫头怎么就不开窍呢？正想着，两人便已到立刻别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