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夕鬼

1、引子

　　流川枫从庆功宴上离开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席间各种面孔跑来向他举杯道贺，有前辈，也有后生。劝酒的说辞五花八门，从外貌特长能一口气夸到他祖奶奶辈去。就这么一轮接一轮，来势汹涌得让他一度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走出宴会厅。
　　要是按他以往的脾气，怕是早就按耐不住中途退场了。可今天不知是怎么的，起先彩子还要帮他挡，可挡着挡着却被流川枫尽数给抢了回来。
　　以流川枫的酒量和酒品，结局可想而知。
　　彩子叹了口气，扶着人一步一摇走出酒店。
　　入秋后，日子一天冷过一天。前阵子下了场雨，一下就是好几天。雨后的街道少了尘埃浮土，倒显得清爽干净了许多，只是道路两旁种着的梧桐树也跟着掉光了叶子，每逢风过，枝杈都跟着簌簌发抖，大半夜的就着路灯看过去，倒有一番萧条可怜的味道了。
　　车灯一晃，彩子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停着的黑色宾利。车子停的位置很是巧妙，闹市中，小巷里，前后的建筑堆物都完美地发挥了自身的遮挡价值，在这路灯昏暗的夜里，除非有心，或是对这辆车过分熟悉，不然很难发现。
　　只是彩子偏巧是对这辆车过分熟悉的人之一。
　　她先是面色一僵，接着偷偷环身四顾，见同席的各路大神都散得差不多了，这才扶着人闷头快步走了过去。
　　“先生怎么来了？“彩子皱眉道。
　　来人未作答，下了车很自然地伸手去接腿脚还发软的流川枫，“彩子小姐是住南城吧，正好顺路，我送你一程。”
　　彩子摇头，扶着流川枫的手却是没松开，“他今晚状态不太好，喝得有点多，要不还是我——“
　　“彩子小姐辛苦了一天，现在应该是回去好好睡个美容觉的时候。”来人笑着打断了彩子的话，“他就交给我吧。”
　　也不知是这两人一来一回的拉锯相争，还是来人顺手一拢挂在流川枫脖子上的围巾的举动，惊扰到了犹在梦中的人。只见流川枫睁开眼，盯着来人看了半晌，突然抬起胳膊朝他扑了过去。
　　把人接了个满怀，来人笑容温和地朝彩子一点头，“放心吧，回去后我会让他发信息给你的。”说着，也便不容置疑地把人安顿进了车里，留彩子在车外闷着张脸，看车子绝尘而去。
　　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身影，流川枫冷不丁出了声。“你跑路的速度到也快。”
　　“有时候太敬业的彩子小姐也有点叫人难办啊。“
　　“大半夜，留她一个人在那儿。”
　　“我看你们出来的时候，就给宫城打过电话了。是叫宫城吧，我记得你提过。”他说着，余光扫了眼旁边的流川枫，稍稍开慢了些，车窗也跟着摇了下来，露出足够透气，却又不太冷的一道缝。
　　“怎么喝了这么多。”
　　流川枫未作答，倒是反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他微顿，复又挑眉，“你是醉了还是醒着？”
　　“吐了一地，掀了几张桌子，又揍了几个人。”
　　仿佛能看到流川枫借酒劲大闹庆功宴的场景，他不禁笑弯了眉，“你的经纪人可真不好当，我是真替你心疼彩子小姐。”他说着，等了等又道：“回去就冲个热水澡，我看你出了不少汗，领口都湿了，明早别感冒了。”
　　等了很久没有回音，他也便不再开口，待他把暖气开足，车窗重新关上的时候，耳边却又幽幽传来了流川枫的声音，“不是汗，是彩子姐哭的。”
　　“……什么？”
　　“仙道彰。”
　　“嗯？”
　　“你怎么来了。”
　　仙道彰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流川枫有些翘起来的头发。“你说呢。”
　　流川枫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深深浅浅的呼吸，也不知在想什么。等了很久，他又开了口。
　　“仙道彰。”
　　“嗯。”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你。”
　　“……什么？”
　　流川枫扭了头，他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仙道彰，在仙道彰等待下文地回了头瞧他的时候，流川枫突然一把拽过仙道彰的领口，凑上前去一口咬住仙道彰微张的仍挂着不经意调笑的毫不设防的唇。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你。
　　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