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旧影》夏隙

51、第四十九章

　　今夜注定属于亲吻、汗水、哭泣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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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水眼睛不眨，一点一滴地描绘着他，记忆中这位来自东方的少年美得纯粹野蛮，嚣张洒脱，仿佛浓密的黑夜中光芒万丈的日出，招摇直白又热烈，滚烫得叫人握不住。而现在，他匍匐着，任由自己摆布。

　　或许是冥冥之中感动了什么力量，舟水想着，眼里一汪甜蜜温柔满溢。长行自信经得起他这样看，也不管他，径自轻喘。舟水的目光再次溜达到肩膀上多出的“新客”，又问了一遍：“怎么搞的？”

　　长行本想着这伤来得不愉快，尤其两人背后各自的立场，说了反倒尴尬，可舟水的神色太认真，骗他绝对会生出愧疚，便据实相告。两人终于完全地分开，舟水神情凝重，长行觉着刚舒坦完，不应出现这个表情，便笑嘻嘻地用肩膀拱了下他：“苦大仇深的，怎么，见到我不高兴？那我走了。”

　　说完，作势下床，被舟水一把拽了回来，紧紧抱住。长行软下身体，拍着他的背：“好啦，好啦，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不应该开开心心的吗？难道你不想见我？”

　　舟水有些委屈：“我、我每天都有看星星的……”

　　长行心虚地别过眼神，他没怎么恪守承诺，偏生他喜欢的人爱较真。他把脑袋枕进舟水的肩窝里，一同躺下，将回国后的大事小情说了个遍，说到了清雅的神仙王爷，又说到了仇九：“……仇九这家伙我摸不清他的底细，如若是保护中堂大人，那么不应该混迹在我们中间；如果是王爷派来监视我的，那他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可是那做派语气，比我还大爷，也不怕我跟王爷告状——”说到这儿，眼睛滴溜溜地跑到舟水脸上，“没准儿现在，他就在外面，把我们刚才的好事儿听了个遍。”

　　长行和舟水讲话用英文，自己又有些改不掉的苏格兰口音，因而不怕被国人听到；舟水的关注点和他不一样：“那个王爷有多好看？”

　　长行逗他，吟诗一般：“月光下的一叶冰霜，春雪后的一株桃花，湖面上的一轮晨月，山川间的一阵凉雾。”

　　舟水抿着嘴，低头一言不发，长行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说道：“别人再好我不喜欢，我单就喜欢你，不行吗？”

　　“我哪里好？”

　　“你哪里都不好。”

　　舟水瞟他一眼，又不吭声；长行噙着笑，在他脑袋上撸了两把：“你怎么这么好骗，你记住，”他换了个姿势，跪坐在他面前，二人坦诚相对，“以后我生气，或者故意逗你的时候，说的那些不爱，讨厌，说你不好的话，都是骗你呢，我可喜欢你了。”

　　“为什么喜欢我？”

　　“诶呀，就是喜欢嘛……”

　　“我爱你。”舟水忽然说。

　　长行猝不及防，回过神来时，脸已渐渐爬上了红色。半晌，问道：“为什么？”

　　“爱是很复杂、很沉重的东西，这个字我不会轻易说出口。”舟水说，“我妈妈因为爱抛弃我，也许还有嫌累赘，也许还有点别的什么，她自己也要生存；我爸不爱我，我只是他目前急需的一件趁手的工具，”舟水笑了下，“爱多复杂啊，因为爱所以抛弃，因为不爱所以需要……长行，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爱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就像我九岁那年的圣诞节，我被获准在燃烧的壁炉边取暖……惊喜又温暖——没有什么湖面山川，只有惊喜和温暖。”

　　舟水说得朴实动听，可是长行的心缓缓落到了谷底，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想要的是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偏爱：“你说你爱我，究竟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我能带给你爱？”

　　“你是第一个让我想去爱的人。”

　　长行说不出话，正如舟水所言，爱很沉重，每个人都是一颗行星，吸纳太阳光一般的爱，才能向前途未卜的黑暗宇宙里折射出自己的光彩，舟水的这句“爱”，集结了全部的能量，倾其所有、不留余地地浇灌给他。

　　长行有些慌、有些怕，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这种至死不渝的感情，相比之下，自己对舟水的表白显得那样肤浅。

　　“所以不论怎样，我都不会放过你。”

　　长行抬起头来，跌落在谷底的心融化成了一泓温泉，他发现曾经渴求自由的灵魂，此刻甘心被限制被捆绑。

　　他吻上情人的嘴唇，摩挲着，喃喃地：“我爱你，因为与你在一起时，我是我。”

　　舟水没有因为白眼而屈服，没有因为立场而疏远，没有因为未知而懦弱，更没有在歧视当道的环境中随波逐流——他是长行心中最勇敢的勇士。

　　“我不想和你分开。”长行说。

　　“我会去中国找你的，你等我。”舟水承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