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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心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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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呦不喜欢瞒着,有话就要直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沈岐如获至宝般的将东西揣在怀里,只脸上的神情颇为窘迫,“是……能让你团聚灵力的东西。”
他没撒谎,只不过隐瞒了部分事实而已。
这厢阿呦却不疑有他,既然沈岐这样说了,那自然是对的,至于他那种不自然的态度,大概是觉得这东西对香山寺太过贵重,自己贸然取走不大好意思吧——阿呦自作聪明的在心里解释道。
两人仍旧乘上马车出来,天色已接近黄昏,暮霭沉沉落下。一路上沈岐颇为踌躇,等回到家中该如何演练那佛经上的心法,上头虽画得明明白白,真正落实起来还颇有难度呢……他看了对座小白鹿单纯坦然的模样,越发觉得自己像引诱小孩子做坏事的怪叔叔。
不期然的,半路上突兀下起雨来,两人只得先寻了座山神庙避雨,免得泥泞路滑,行路颇险。
这山神庙又旧又破,说是挡雨,其实也就能挡个七八成,小半边身子全落在水下,破旧的屋瓦还在滴滴当当往下淌着雨呢。
阿呦将身上那件青布短褂解下来,很是体贴的给沈岐搭在肩上。
“……”沈岐有些愣怔的看他半晌,勉强说了句“多谢”。亏他还想主动一点呢,没想到却被阿呦占了先去,这小妖怪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不解风情?
但是这样一来,阿呦身上就只剩一件薄薄的汗衫了。沈岐怕他受凉,待要将衣裳交还给他,阿呦却严肃的摆手推脱,“我不会生病的。”
他是妖啊。
小妖怪的头发被水打湿,有几簇蜷在一起,有几簇却翘了起来,不一而同,看上去却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真的很可爱,沈岐想着,好容易才忍住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
阿呦却于此时敲了敲他的肩胛骨,认真说道:“你怎么还在发抖啊,要不要我再脱件衣裳给你?”
他那抖纯粹是激动的,沈岐很有自知之明的想着,一面却忍不住往阿呦身上睃了一眼。小妖怪怕热,却不畏冷,哪怕如今已是秋日,他也总共只着了两件,若是连内衫也脱了,恐怕就……
想到白色三梭布下面肉乎乎香喷喷的身子,沈岐一阵悸动,身子发抖的更厉害了。
阿呦信他是真伤了风,待要解开内衫上的纽子,忽见一个人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滴,大步迈进庙中来。
阿呦的手停滞不动了,出于妖类天生的敏锐直觉,他觉得这人是有些修为在身的,并且极不好惹。
他有意识的往沈岐身后躲了躲。
沈岐察知阿呦的惧意,倒也没多说话,横竖等雨停了,他们自会出去。
那人将蓑衣解下,立在壁角晾干,这才显出本来的衣着——却是一身破旧不堪的道服,上面还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符号,让人望之生畏。
阿呦还瞧见,那人有一把乌黑的大胡子,斗篷下露出的眼睛精光四射,锐利非凡,于是他更不自在了。
沈岐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安心,没什么好怕的,躲雨而已,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因此他也懒得同那人招呼。
那人向这边觑了一眼,偏偏走上前来,道:“施主,你印堂发虚,近来是否与邪物有所沾染?”
但凡道士都会这一类唬人的话,否则如何哄赚银两。沈岐不以为意,淡淡道:“不曾,许是道长您弄错了。”
但是阿呦又往沈岐背后缩了缩——他觉得这粗卤道士并未说谎,他的确有些真本事。
阿呦在来到人间之前,就曾听族中的长老们说起过,有这么些好管闲事,以扫荡妖氛为己任的修行之徒,但凡遇着精怪化物,必欲除之而后快,可不管他们是好是坏。阿呦那点灵力仅足以自保而已,如何斗得过这些天生的杀手?
无怪乎他怕得这样厉害。
臭道士似乎已觉得小厮的不对劲来,似有如无的向他这边瞟了眼,咄咄逼人的道:“施主你可得小心些,若长留这妖物在身边,终有一日,或许连性命都不能保全。”
沈岐不着痕迹的将阿呦挡在身后,态度冷淡道:“道长放心,本王自有论处,无须您多费精神。”
沈岐心思细密,若非必要,从来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如今为了阿呦甘愿自曝其短。阿呦眨巴眨巴眼,望向沈岐的眸中多了几分感动的濡湿之意。
道士也是人,也得顾虑人的身份,这位道士看来并不十分害怕,不过做官的总是刚愎自用,忠言逆耳,苦劝不听。
道士于是也冷下心肠,待雨势方歇,便提上革囊,朝枫树林中抬目望了望,才转身大步离去。
这厢二人则候雨势完全停驻,沈岐才牵了阿呦的手起身,阿呦有些惴惴的看着他,局促不安的道:“沈岐,你别听那位道长胡说,我不会害你的……”
他自己却没什么底气,要是他借了沈岐阳气的助力才能维持人身,那么是否表示,沈岐的阳寿会因他而有所衰耗?
阿呦不懂,但他实在害怕。他想陪在沈岐身边,但若非得以损害沈岐的阳寿为代价,就未免太自私了。
沈岐宽慰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声道:“我明白,我不会受他言语蛊惑,一个萍水相逢的古怪道人,和朝夕相伴在我身边的你,你觉得我会信谁?”
正因阿呦清楚那道人并非疯疯癫癫,听完沈岐的话后,他便更内疚了。
二人回到家中,始终各怀心事。阿呦猜疑那道士所言是否有理,更惧怕那人去而复返——有些人天生好管闲事,除恶务尽,虽说沈岐的身份或许令他有所忌惮,但匡正天道乃是正理,他若是真想来捉妖,恐怕也没人敢阻拦他的。
至于沈岐,仍惦记着那本活色生香的经书,因而食不知味。
两人洗漱了上床就寝,沈岐踌躇着该如何向他说明那经书上的心法,谁知冷不丁就听阿呦说道:“沈岐,我想再过几日就该回去了,你的恩情,咱们有缘再报吧。”
他怔怔的看着头顶淡青色的纱帐,小脸上显出苦恼的模样。
沈岐吃了一惊,忙支起半身看着他,“你说什么?”
阿呦有些羞惭,但仍是坚定、一字一句的道:“我想,我在人间耽搁的日子也太久了,是时候该回去看看。”
他懊恼的垂下头,“我好久没见爹娘了。”
沈岐原本轰然如遭雷击,这会子见他神情沮丧,反倒渐渐冷静下来,阿呦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小厮,他没道理强留住他,不过……沈岐定定的看着他道:“你是真的想家了,还是有别的不能言说的理由?”
阿呦本就不惯于扯谎,原本打算隐瞒的心事,被沈岐这么一追问,也就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出去,他想了想道:“那道士并非肉眼凡胎,他是有些真本领的,我怕他还会找来。”
沈岐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为这个,你确实担错了心,就算那人真的过来,本王也会护着你的,保准他不敢将你怎么着。”
阿呦低眸不语。
沈岐知他仍有顾虑,试探道:“你这一去不打紧,那你要成人的修炼就放下了?”
他记得阿呦曾经说过,此番入世虽为报恩,亦想借此机会见识人间百态,从而增进自身修为。如今半途而废,怎么也说不过去。
“但我要是继续和你在一起,或许如那道士所说,对你的身体不利……”阿呦嗫喏着,小心的抬眼看了看他,身子也由于烦恼弓成了一只小虾米。
沈岐亲昵的刮了刮他的鼻梁,循循善诱道:“你也说了,那是方法不对的缘故。所以咱们更得想一个好法子,既能助你修炼成人,又能不损我的阳寿,你觉得何如?”
他趁势将压在枕下的经书取出,上头尽是些鬼画符的文字,连博览群书的沈岐也不一定认得,幸好旁边还配有简明易懂的图案——让人看了便脸红心跳不已的。
沈岐将他的身子扳正,轻咳了咳,忍住羞耻心道:“这些画你看得懂吧?便是我从藏经阁中找到的心法。”
阿呦很是认真的凑近瞧了瞧,态度专注得几乎令沈岐以为这小妖怪平时都是假正经,他抬起头道:“不懂,不过试一试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反正沈岐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他睁着一双纯挚的眸子,沈岐越发觉得自己做了诱人入歧途的坏事,于是咳嗽的更加频复,好容易才平静心绪,故作镇定的道:“好,我们来试一试。”
一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沈岐于此道毫无经验,且他虽到了成婚的年龄,毕竟尚未成婚,宫里也未派下人来教导。这一趟初经人事,可想而知沈岐有多窘迫,生怕自己粗手笨脚的讨嫌。
枉他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白鹿却连脸都没红一下,反而镇定自如的从下面握住沈岐的手,“我来帮你。”
沈岐两眼瞪得滚圆,“你会?”
他怎么会的?
阿呦点了点头,很是认真的道:“当然,我见过,他们做这种事都不瞒人的。”
兽类岂有廉耻之心可言,平时都是光着身子在林子里跑,当然无须有避人的时候。
沈岐陡然觉得十分懊丧,原来他懂的还不如一只鹿多呢,不过难得的大好机会,当然不能轻易错过了。他稳稳的搭上阿呦的肩膀,尽可能拿出厚颜无耻的态度,“好,你来教我。”
秋日夜里寒气交迫,帐中却渐渐升腾起暖意,仿佛一把火凭空烧起来,点燃了两人的渴念。
情到浓时,沈岐也想像戏文里那样说些缠绵的情话,“阿呦,你的身子好软……”
得到的却是小妖怪古井不波的回应,“你身子好硬。”
沈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