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向游戏》安以期

9、请求

　　和雅丽娜一战后，我就一直低烧。不知日夜不知吃喝，躺在床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就这样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不知维持了多少天，中间有什么人进出我不知道，只依稀记得杰岱说，我这是吸收了雅丽娜的力量“消化不良”。

　　“哥哥，小郭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要不要紧啊。”莉迪亚悦耳的loli音这回清晰在我耳边响起。
　　“放心啦，她平时也没怎么吃，不会死的。”罗尔还是一如既往，标榜的乐观主义者啊。还好，他可以乐观下去，我的烧好像终于退了。
　　“今天第几天了？”懒洋洋地睁开眼望着天花板。
　　罗尔、莉迪亚都被吓一跳，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两个都沸腾了。

　　“哎呀，你能说话了？”罗尔站起来说蠢话。莉迪亚更好玩，大概很久没有碰我，扑过来抱住我就开始用脸蹭遍我全身，口中念经般喃，“小郭，小郭，小郭~~”
　　“嘻嘻”回蹭莉迪亚，顺着莉迪亚的毛，问罗尔，“那些骑士呢？走了？”
　　提起那些骑士罗尔便瘪瘪嘴，“一个皇家骑士不治身亡，剩下两个说什么都要与你见上一面，杰岱已经好好劝过他们，他们都不听。明明说了很多遍，你生病了啊，又没有骗他们。
　　我烦恼地以手支额，眉毛跳上几跳，难怪印象中有天吵得翻了天，原来是他们啊。看来之前说他们是蟑螂也太给面子，这些简直是臭虫还是发声系的。我赌气再往床上一躺，“你这就去告诉他们，我不会见他们的，让他们趁早回家种地去。”
　　听见门外响起铁靴的声音，我的头又开始痛了，呻~吟道，“罗尔，我真的不想见他们。”
　　罗尔早有意料般重重叹一口气，说一句“我明白了”然后便出去。

　　莉迪亚鄙夷得嘟嘴望着哥哥离开的方向，对我道，“你说我哥哥能行不？”
　　我一个白眼，“当然不行。”
　　“恩，同感。”莉迪亚一脸煞有介事，把我给逗笑了。
　　结果罗尔不负众望的被两个骑士半推半就，一边失守阵地还一边蘑菇，“不能进去啊，真的不能进去。”
　　作为妹妹的莉迪亚实在看不下去，跺着小脚气势汹汹对着比她高出几头的骑士们便开始大呼小叫，“这是我的房间啊，妈妈说被男孩子出出入入会嫁不出去的！你们都一把年纪了，要脸不要脸啊！”
　　莉迪亚就是有趣，由她说嫁不出去我便笑了，听她说到什么一把年纪，噢，不行，我的肚子好痛这特么是会笑死人的。视线被挡，不知那两个被说成一把年纪的年轻骑士什么表情，但却都老老实实站到了门外。
　　好吧，莉迪亚还小这一把年纪也没说错，这些道貌岸然的骑士也不能跟一小孩一般见识，强龙不压地头蛇，作为村长的女儿莉迪亚一骑当千地拦在自己的领地前，看来我还真安全了。
　　拉了拉床边的遮光帘不让骑士们看到我的样子，我故意阴阳怪气地恼道，“我是什么发霉蛋糕臭鸡蛋么？惹来你们这样一群苍蝇。经过雅丽娜一役你们该清楚，我根本就会是什么正义的化身为善的伙伴，无论你们想在我这儿知道什么我也不会答应，请回吧。”

　　苦候多日难得我醒来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带头的骑士礼貌道，“问物女巫，我们为给你带来的困扰深表抱歉，但我们实在有不得不找回的东西，这东西犹关重要，关乎我们风之国的兴衰以及大陆的安定，报酬的话……”
　　我越听越不耐烦，毫不留情地打断，“行了！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但不能接受！对你们来说越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是更大的麻烦。而且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在意什么正义什么兴衰什么安定这种事的人吗？很明显，我不是。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现在答应你们又如何，你会相信我会像你们这些光辉的骑士一般遵守承诺卖命到底么？很明显，也不可能。不用说下去了，我们不会有交叉点和共识的，走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不，我相信的。”带头的骑士恭敬道，“那个晚上之前或许我不会相信，但现在我相信。”
　　“怎么？那夜被妖怪打坏脑袋了？”听见他相信那刻，我的心的确软了，但不足够打动我。
　　骑士继续说道，“面对敌人亦能拿出怜悯之心，没有承诺亦愿意豁出性命。您说你不会信守承诺那是骗人的，正是您十分看重承诺所以才害怕答应我们。”

　　看来相由心生这句话诚不欺我，那位看上去理性的骑士想法也相当理性。我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很嫩，这么容易便被人看穿。没错我就是怕承诺，承诺就意味着责任，我害怕责任害怕困难，更害怕因为解决不了那些本不该由我来解决的问题而受伤，然后无论结果如何最后遍体鳞伤的都会是自己，每次都带着不为人知的恐惧，流着不为人知的眼泪，不断责备别人怨恨自己。
　　“哐当”一声那个骑士居然下跪了，“虽然很冒昧，但请您答应我们的请求吧。”还没有反应过来，另一个骑士也跪了下来。
　　一边的罗尔是震惊得跳起，莉迪亚也动了恻隐之心惊惶地看向我。
　　意识集全国荣耀于一身的皇家骑士居然向我下跪，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是要干嘛，耍流氓么？我不答应就是不答应，有本事你们就把这地板跪出个洞来。”
　　“无论怎样的代价，只要可以我们也不吝惜，请您帮助我们吧。”那个骑士还给我一拜，当真是死心不息，恨得我牙痒痒。
　　我气极反笑，好吧，是你自己说什么都可以的，冷笑道，“那好，我就要你的命！”
　　这明显强人所难的要求，那个骑士还真做出来，听到抽出佩剑的声音，“女巫，请收下！”

　　等一下！听见拔出佩剑的声音我便知道我玩大了，但长期睡眠的后遗症没有退去，这急欲起来两眼一黑又躺回床上，惨了，要是这家伙真的在这血溅三尺，那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好，我还有罗尔，罗尔将骑士的愚蠢行为制止住，“适可而止行不行，行不通的，她的规矩有一条一旦雇主或寻找的东西有一方消失约定就解除，你说你死了有什么作用。她根本就不想答应你，你这么死缠难打有结果么？”
　　没错，罗尔平时窝囊脑袋还是转得挺快的，我就是冲这一条提出要求。
　　骑士一听耍赖无望，气愤地狠狠将剑置到地上，那气势都要把莉迪亚吓哭了。也难怪，再有涵养的骑士还是个人，还是有脾气的。

　　并非我绝情而是我真的的有顾虑，罗尔这个吃里扒外的软骨头首先丢盔弃甲向我哀求起来，“以期，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可以的话就帮帮他们吧，哪怕只是告诉他们一个方向也可以啊。”
　　我仰天长啸，脑袋很沉，感觉一闭眼又会睡到天荒地老，“罗尔，不要傻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那你好歹告诉他们理由让他们死心好了。”
　　大脑缓慢运转，很难受全身乏力连说话都好像要花力气，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颗粒未进，有气无力道，“那好吧，我问你们三个问题，要是你们答得上，我就考虑帮助你们。”
　　“第一个，既然你们说得你们要寻找的东西那么重要，那拜托你们的人现在在哪？”我问出第一个问题。
　　“王子殿下有重要的事不能脱身。”
　　“哦？真好奇啊。那比关系国家兴衰大陆安定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啊。”
　　“呃，……”那骑士答不下去了。
　　“好吧不为难你，直接问第二个问题吧。我这次去替你们骑士团的杰岱骑士长寻找对付昆虫王的草药来了一个雅丽娜，这次算是勉强应付过去，那如果下次来的是昆虫王呢？”
　　“呃，……”骑士再一次哑口无言。这次罗尔也低下了头。
　　我继续说道，“想必你们让我找的这样东西得罪的也是非一般的人物，怎么？是想干脆找我把那人物干掉吗？很抱歉，我没有那种能力。”
　　虽然隔着帘子但我已经可以感觉到对面骑士心里微妙的变化。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我觉得最荒谬的事情，你说你找的这样东西可以关乎国家兴衰大陆安定，那我问你你是亲眼见到还是亲身经历过，你怎么就知道这个东西可以办到。有很多人一辈子都在寻找自己确信美好的东西，甚至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但当这样东西到手后才发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象，那种痛苦、那种绝望、那种忿愤、那种悲哀你能体会吗？”那种潜藏在心底的痛苦又开始涌现，眼泪盈眶差点没有落下。
　　“以期。”罗尔总会在适当的时候喊我的名字让我觉得好受。
　　这回放低姿态的是我，我叹着气道，“我是不会帮你们的。我绝对不可能冒那么大那么可怕的风险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帮助你们，离开吧，那才是我的请求。”

　　“打搅了。”那个骑士总算茅塞顿开，笔挺向我行一个礼然后安静地离开了。
　　听着那犹如命运脚步的铁靴声，我松一口气，才有气无力地对罗尔道，“有东西吃没？”
　　想起我多日没有饮食，罗尔觉得自己罪无可恕地大叫起来，“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去弄，你支持住。”
　　莉迪亚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哥哥，小郭又要晕过去了。”
　　“我马上就去！”“扑通”罗尔狠狠摔了一跤。
　　叹气。不过让我稍稍有点精神，望向窗外，突然有个想法，去拜祭一下安娜吧。闭上眼，看到安娜离去时的微笑，那成了我的小小欣慰。让我希望事情能到此为止，就这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