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妆博主穿越生存手册》黛安娜zzZ

48、第四十八章

　　几日过去了，阿渔已能把那大勺握得稳稳的，每日开饭时都系着围裙早早地立在那里分饭，竟也再没有人找茬挑事。

　　转眼又到了十五，这日一大早，贵人手下负责采买的下人就把几大块用巨大的荷叶包着的猪肉送到了厨房来，阿渔本来脱了上衣站在后院里劈柴——他就那么两身衣服，怕劈柴弄脏了，打饭的时候穿着不体面。一看到有人送吃食来了，便拿了搭在一旁的小衫披上要叫师傅去。

　　这种吃食胡师傅都不会让他经手的，他心里倒也不怨，师傅这会儿不教他，只让他做些粗活，想必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只要能吃饱饭、不受人欺负，那日子便算是很好过了。

　　胡师傅正坐在屋里捣什么东西，隔着窗户都听到“咚咚咚”的瓷器碰撞声，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料味。这军营不靠水源，只一口苦水井，饮水全靠外界补给，军营里的汉子大多粗糙不讲究，衣服便也总洗换不勤。可胡师傅总穿一身雪白的粗麻衣，虽是上了年纪，却依然拾掇得利落精神，也从不同其他人一起抽烟喝酒，只说掌勺的舌头不能轻易叫旁的东西扰了味觉。阿渔看着在门内捣香料的白色身影，抽了抽鼻子，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喊道：“师傅，肉送来了。”

　　胡师傅“嗯”了一声，应道：“云溯你去接了罢，放在厨房上，仔细和菜分开放了，别串了味道。”

　　师傅这是……同意让自己经手吃食了？！阿渔激动地抹了把汗，朗声答应：“诶，知道了！这就去！”

　　转身跑了几步，又听到胡师傅的声音从后头追了上来：“先把你那乌漆嘛黑的爪子洗一洗！”

　　贵人慈悲，今日叫人送过来的是十大块上好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每块都足足有四指宽那么厚，这种肉最是好吃，煮熟后肥肉入口即化，瘦肉耐嚼却不柴。

　　阿渔把肉放好后，看到胡师傅系上围裙进了厨房，自觉地转身出去继续劈柴。

　　胡师傅却叫住他：“站着，在这看。”

　　“诶！是！”阿渔瞬间收了脚步，眼睛亮亮地转过身来，机灵地自己找了个角落站着，不挡着师傅的手脚。

　　胡师傅手脚十分麻利，先把那肉块都切成一寸见方的大块，拿个木盆装着，然后加凉水下锅，烧火煮肉，待肉煮得都变了颜色时，便又把肉块都捞出来，让阿渔去倒了那锅水，重新在锅里滴了些香油、白糖和香料煸炒，直到那白糖都化成了棕色的糖浆，才又重新把肉加进锅里，挥舞着锅铲将肉块煸炒得油光发亮。

　　一阵阵油脂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漫开，阿渔一边帮着烧火，一边贪婪地闻着这味道，这还是他离家之后第一次吃上肉，前几次都没轮上他的份。假如柳知遥那个狗鼻子闻到这样香喷喷的肉味，绝对会循着味儿过来吵着要肉吃的……

　　待到肉块中的油沥得差不多了，胡师傅又往锅中加了些水，倒入酱油和葱段加大火焖煮，军中缺少调料，就连八角茴香之类的都没有，也只能用胡师傅自己寻来的那些野菜磨成的粉代替，这样的粉末可算是金贵东西，他都拿小瓶子装了揣在身上，只做饭时才取出来倒上一些提一提味道。阿渔正盯着胡师傅手中那个装着粉末的小瓶子出神，忽然听到有人推开了厨房的门，大步走了进来。

　　转头一看，是个面色红润的高大男子，倒是有模有样的穿上了一身短打的行军服，只模样有些脸生，一进门便大声吆喝道：“老胡头停手！先给我来一碗，再加你那劳什子也不迟！”

　　胡师傅握着小瓶子的手顿了顿，终究是没能斜下去，有些面色不悦地转过头问：“劳驾冯先生大驾光临，我这里烟熏火燎的味道大了些，扰了先生辟谷的清净了。”

　　阿渔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胡师傅给他讲过的那个不吃饭的辟谷的嘛！他不曾来阿渔这里打过饭，也没有要他跑过腿，自然是看起来脸生。胡师傅说他有耳听八方的本事，莫非……是听到他们这儿煮肉了？

　　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深色的酱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肉块已经是一块块连皮带肉炖煮得烂烂的了，想必吃起来也是极美味的，胡师傅朝阿渔冷冷地吩咐道：“给冯先生盛一碗。”

　　阿渔应了一声，便拿了个木碗来盛，可这刚出锅的汤汁实在太烫了，他险些就没端稳。

　　胡师傅少有地冲他发了脾气：“就知道吃的蠢东西！闻着肉香就连北都找不着了！找打也要看个时候！你再这么磨磨唧唧，肉都要炖化在锅里了！”

　　听着是冲着阿渔去的，可言语间指桑骂槐的意味却相当明显。

　　阿渔听了出来，便特意多舀了些酱汁，只放了几块肉进去，送到了那冯先生面前，心里倒还奇怪，这个先生有意思，平日不吃东西，今日吃肉倒是赶着来了，偏生师傅还不敢赶他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那冯先生也没追究这一碗里大半都是汤水，直接脖子一仰全部倒进了嘴里，大嚼几下之后伸着脖子咽了下去，阿渔看得发愣，一双手都没来及收回去，冯先生直接把空碗往他手上一放，看到他的手心，却是愣了一愣，抓起阿渔的右手放到眼前看了看，摇了摇头，叹气道：“老胡头，你也真是下得去手，我还以为他跟着你能……”

　　胡师傅抬头，冰冷的眼神透过白色的烟雾望了过来。

　　“罢了罢了，算我多管闲事。”冯先生长叹一声，把碗塞回阿渔手里，转身一撩短袍下摆出了厨房。

　　阿渔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问了句：“师傅……？”

　　胡师傅灭了火，正把那一大锅肉盛出来，也叹气道：“别听他瞎说，小老儿会保你无事的，毒死了你去，小老儿这一身的本事，可又该传给谁去。”

　　那日分肉的人还是阿渔，一人能分到的不过一块，连着酱汁一起浇在馍馍上，也就尝个肉味。

　　炼丹术士今天倒是来得晚了，大吵大闹地说阿渔给他的那块比旁人的小了许多。

　　胡师傅在一旁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莫不是你什么东西比旁人小，所以吃的东西也才要格外大些。”

　　炼丹术士近日于研究壮阳一道的丹药上颇有心得，据说还打算把这批新药丸呈上去送给贵人补身体，只他前日自己试用后，竟然是光着身子从一个新来的苗女的营帐中滚了出来，捂着裤子哀嚎了一夜。此刻听胡师傅这么一说，旁边立刻有人会意地开始哄笑，他只得恨恨拿了碗走：“掌勺的，你也别得意，总有你好看！”

　　冬去春又来，远方的百花村的莲花开了又谢，这不知到底是做什么的军营中的人也越来越多，阿渔在这军营中的日子也一天天滑了过去，胡师傅是真心把他当徒弟看待，揉面、切菜、炒菜的本事，俱是毫无保留地对他倾囊相授了，他身上是有些真本事的，阿渔也学得认真，慢慢地，不少时候便直接换成了阿渔掌勺，胡师傅只在一边指点指点。

　　那日开完饭后，阿渔和胡师傅正拿着厨具在后院清洗，忽然听到空中响起了一连串撕裂云层般短促凄厉的号角声——这号角声他们都清楚是什么，只是从不曾听到过，这是战争的前兆。

　　看来那位未曾谋面的贵人的沙场梦，竟然是要成真了么？

　　阿渔匆匆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收了一收，装在了一辆早早准备好的木车上，又换上了早就发下来的一身黑色短打行军服，这衣服是他三年前初来乍到时领的，此时穿在身上竟然是大小刚好合衬。

　　火头军只管后方开火，不问前方战事，因此他和胡师傅只是推车跟在队伍后面，一点前方的消息都没有，每天都有队伍前头的人来送粮送菜给他们做饭，倒是不愁饿着大伙儿，只是走得匆忙，带出来的粉末不太够用了，阿渔这几日用得节省，却还是眼见着几个白色瓷瓶都空了底儿。

　　阿渔如今已是获准能碰这些粉末了，只是不知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师傅让他做菜时加一些，他便加一些，似乎确实是有些提鲜的功效。

　　那日队伍行到了靠近南北交界处的小城镇旁，领头的突然不走了，说是缺少补给，需要进城购置，这小城附近土地肥沃，四周水路陆路沟通，往来商贾络绎不绝，的确是一处适合补给的富庶之地，胡师傅年纪大了，走了这么些日子，一把老骨头早就累坏了，此时得了休息，便乐得让阿渔一个人去张罗伙食了。

　　可那一小瓶粉末，到了这里，居然彻底用完了，阿渔做饭的时候把小瓶子倒了又倒，确实一丁点都不剩了，这日的饭食便没加那粉末。

　　到了饭店，照例是大家排着队伍来领饭，炼丹术士自从出了壮阳丹药的丑事之后，便自觉丢人，不太出来抛头露面了，排在第一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阿渔面前和一座铁塔一样，阿渔勺子一抖，便不动声色地给他多打了半勺菜。

　　那汉子满意地看他一眼，兀自拿了碗去一边吃去了，没吃两口，却又脸色铁青地绕了回来，质问他道：“掌勺小子，你他娘的是不是没放盐啊，吃得老子口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阿渔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了看他，他自己先提前尝了尝，虽说菜差了点鲜味，可也就那么微不可查的一点，粥和馍馍更是和平时毫无差别，这汉子舌头不至于这么灵吧……

　　正有些发愁该怎么应对，却看那汉子突然一下狂躁地把碗高高举起，“哗”地一下摔在了地上，汤汁热粥溅了阿渔一身，汉子的眼睛竟然是慢慢地开始充血发红，几步跑到阿渔身边，抱起粥桶把整个头都埋了进去，疯了一样地张嘴在热粥里拱来拱去，口齿不清地大喊道：“给我吃！快！给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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