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出墙》尘间客

6、第六章

　　我心事重重的往后院走，迎面却见着方敏笑盈盈的朝我走来。
　　“你怎么啦？我瞧你不对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她关切的问我。
　　“无事，只是在大厅里闷着了。”我笑笑。
　　“那便好。我还怕你嫌我招待不周呢。”她故意调笑道。
　　我心事重重，也只是微微一笑。
　　“你可知长公主为何回来赴宴？”她见我神色不好，找了个话题道。
　　“为何？”我疑惑道。
　　“长公主想着与我家结亲呢！”
　　我惊讶，“为谁？你还是表哥？”
　　“当然是我哥啦。长公主的女儿嘉欣郡主比我还小一岁，长得标致的很，与我哥倒是般配。”我知方敏十分满意这位嘉欣郡主，每次谈及哪位女子，若是交情好的必说人标致。
　　我打趣道：“这般标致呀，可是定亲了？”
　　“还没呢，嘉禾郡主及笄之后再定。”她十分有兴致，“我哥可是偷偷瞧过了，也说标致得很。”
　　我惊讶不已，益表哥老实得很，怎么会在定亲前就去看过人家了？
　　“哎呀，你别这个眼神像是我哥做了啥大逆不道的事一样。你当初......”她及时住了嘴。我默然，当初我与萧尧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对。自然不像一般人成婚之前都见不到对方。想起萧尧，竟恍若隔世。
　　“我嘴快，你别难过。”她很歉然。
　　“我没事，世事无常。”我淡定道。
　　她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我明白自己脸色很是不好，却又提不起精神来安慰她。
　　她拉着我坐在亭子里。“晚书，我一时嘴快，你别生气。”她吐吐舌头很不好意思。
　　“无事，本是旧事了。”我笑笑。
　　“你可知为何那慧明长公主执意将女儿嫁进我家？”她转了话题道。
　　“为何？难不成不是因为表哥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么？”我疑惑道。
　　“这是其一啦。慧明长公主当年得先帝喜爱，嫁给了盛极一时的秦太师家的嫡长公子。可是如今圣上与长公主并非亲生兄妹，登基之后虽给长公主应有体面，但又哪有先皇在时的权势？眼看着秦家衰落，长公主可不想着与我家结亲延续那富贵吗？”方敏道。
　　“还好那嘉欣郡主长得好、性格也好，我也就勉强接受啦。”
　　“哪须你接受，益表哥接受、姨母接受才重要呢！”我打趣。
　　她嘟了嘟嘴，娇俏道：“我哥哥可是疼我，若我不愿他也是不依的。”
　　我瞧她娇憨可爱，调笑道：“嘉欣郡主可是可怜，还未嫁过来便有一个刁钻的小姑子了。”
　　她扭了身子，冲我撒娇：“你可是取笑我呢。我哪是刁钻的人？”
　　说罢，便过来要挠我的痒痒。我被逗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郁气也是散了。
　　“小姐，少夫人。宴席开了，夫人传你们过去。”正闹得欢时，有丫鬟过来禀告道。
　　我和方敏起身，缓缓往宴席走去。
　　到了宴席上，相好的夫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坐到一起，欢声笑语的好不热闹。
　　“晚书来啦！快来姨母这儿！”姨母看见我很是开心，忙招呼我。
　　“是。”我应道。
　　等我坐下才发现这桌坐的都是些年长夫人，衣着打扮也显出富贵。那位长公主坐在姨母右边，正在和姨母低声交谈些什么。我有些不安，方敏在我身边位置。
　　她低低道：“莫怕，这边坐的都是与我爹交好的官员家属。你是我亲表姐，自是能坐这儿的。”
　　我低低答了，闷头吃菜。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与这宴会再添一份热闹。
　　“夫人！大殿那儿好些客人都喝醉了。老爷叫您给安排些人手过去！”有小厮急急过来禀告。
　　在座的夫人小姐脸上都有些焦急。自家老爷喝醉了自然要人伺候。
　　“各位不用担心。”姨母笑道，“大老爷们喝醉酒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安排好后院住处让他们歇息，不必忧心。”
　　许多人这才舒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告罪去照顾。
　　我看着这些夫人小姐步履匆忙，转身问小厮：“可看见丞相公子了？”
　　“回少夫人，看见了。”那小厮低头禀到，“公子也有些醉了，想来现在也是被扶去歇息了。”
　　我叹了口气。“如此，就带我去看看吧。”
　　我起身向姨母和方敏告辞，随着小厮去了后院。
　　傅伯远像是醉的不轻。他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头上搭着一块帕子。今日跟来的是傅伯远身边伺候的人唤作玉棋。
　　我低声询问：“少爷酒可饮得多？”
　　“回少夫人，饮得多。”他躬身回我，“将军与将军府公子很是热情，少爷推脱不得，饮了不少酒。”
　　“.......”我哭笑不得，想是姨父与表哥想着给我出气呢！
　　“哦，将军府的酒想是好酒，多饮几杯也无碍。”我拿过帕子重新换上新的，“可喂过醒酒汤？”
　　“喂过了。”
　　我看着傅伯远仍紧闭的眼，对玉棋道：“你去告诉将军夫人，我在这边照顾少爷，就不过去了。”
　　“是。”他领命退下。
　　我认命的给傅伯远盖好被子，守着他醒来。过了两个时辰，他才悠悠醒转。
　　“水！”我忙给他递水，他喝了之后才看到是我。
　　“你怎么在这儿？”
　　“你喝醉了，我来看看你。”我瞧了瞧他神色复杂，“玉棋我让他下去歇着了。”
　　他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你如今醒来便好，我叫玉棋进来。”
　　“不用了，我还想躺一会。”他又闭上眼。
　　我无奈的看着他，心中遗憾大半时间都在这儿守着了，也没能好好陪姨母说说话。
　　“少夫人，我家小姐叫您。”有丫头小声禀告。
　　我看了眼似是睡着的傅伯远，轻声出了门。
　　“你可是来了！”方敏高兴地叫我。
　　我看她身边围着好几个女子，梳着少女发髻。
　　“这是我表姐。”她高兴地介绍，过来拉着我的手，“这是永乐伯府的齐湘，这是京城兆尹府的赵珩......”
　　我忙和她们一一问好，静静地听她们交谈。好不容易有空闲，方敏忙拉着我告辞。
　　“你就这样丢下客人走啦？”我很惊奇。
　　“我对那些胭脂水粉可不感兴趣，早就想溜了！”她语气轻快，“再说我还没能好好跟你说话，怎能浪费时光？”
　　我好笑的看着她。“要与我聊什么？”
　　“走啦走啦，去我房里。我新得了一只匕首，爹爹说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可峰利的很！”
　　我对将军府并不陌生，当初进京的时候总往这儿跑，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你看，可漂亮？”她献宝一样把匕首拿给我。
　　我自小也爱收藏这些，有些转不过眼。“确实不错！有多利？”
　　“哥哥试过，当真削铁如泥！”
　　我看她宝贝的样子，有些羡慕。当初萧尧也送过我一把，那是他在战场上得到的，可惜我已经还了回去。
　　“喜欢呀？喜欢让傅伯远送你！”她打趣我。想来是知道我刚刚在后院照顾傅伯远，以为我和他感情并不像传言那样相敬如冰，不然她是断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我嗔怪道：“乱说什么，丞相府哪来的匕首？”
　　她瘪瘪嘴：“也是。一家的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顶多大用。”
　　我失笑：“当今天下太平，丞相大人经世之才哪需要武艺刚强？”
　　她瞧了我一眼，捂嘴笑道：“如今嫁进丞相府倒是帮着说话了！”
　　我一晒：“再胡说我告诉姨母罚你抄女诫去！”
　　她瞪大了眼，忙讨饶：“好表姐，可不能告诉母亲，不然我这手可就惨了！”
　　我但笑不语，她忙过来痴缠。娇憨的少女缠着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两人都是笑意满怀，是一副好春光。
　　我与她嬉笑打闹，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经西沉。有丫鬟急急忙忙找到我。
　　“少夫人，傅公子派我问问您何时回去。”
　　我挑眉，还以为傅伯远早走了，没想到还真等着我呢。
　　“正巧有事同姨母讲，现在过去顺便辞行吧。”我冲那丫鬟笑，“麻烦你跟傅公子说让他稍等片刻。”
　　丫鬟领命而去，我和方敏往大厅走。
　　“才不过几个时辰，就要走了？”她拉着我，很是依依不舍。
　　我拍拍她的手。“横竖是要回去的，你又何必伤心。等过些时日，我再请你们到丞相府一聚可好？”
　　方敏瘪瘪嘴。“不说我爹，我娘必也是不会去的！”
　　我疑惑道：“为何？”
　　“那丞相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早些时候我娘为我哥求娶丞相府的大小姐，可那丞相夫人竟说我家一门武夫，怎堪配她那娇养的女儿？最后竟是要许一个庶女！”
　　她义愤填膺。“我娘当时可是气得吃不下饭。哼！也不看看他家，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皇老子不成？一个庶女也想配威远将军府的大公子！如今我哥得娶嘉欣郡主，不知羡煞多少人的眼！”
　　她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估计是才想起我也算那丞相府中的人。
　　“你别多心，只是那丞相府太荒唐！今日之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傅伯远早被我爹赶出去了。”她拍拍我，“想是我爹娘念及这些日子京城中的流言，怕你失了面子，这才让傅伯远进了来。”
　　我心里一暖。丞相夫人这般羞辱将军府，怪不得当初只给我一人下了帖子。只是姨母到底是为我着想，对傅伯远还是客气的。
　　丞相夫人看不起武官，也难怪我嫁进来后她一直挑三拣四了。
　　如今京城文官以丞相为首，武将可是唯将军府马首是瞻。不怪乎将军府敢驳丞相的面子，这般大宴也不邀请......
　　我正与她说话，不经意间却看到傅伯远站在假山旁。一袭蓝衣，玉树临风。许是我眼花，竟觉得他神情温柔。
　　“来了，一起去向将军夫人请辞吧。”他道。
　　我低声应着，随他往宴厅走。方敏在我身侧紧紧拉着我的手，狠狠的瞪着他。
　　“这位可是表妹？”傅伯远揖了一礼。
　　“哼！”方敏重重的哼了一声，走在了前面。
　　他毫不在意的一笑，我怕他恼羞成怒，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察觉转过头来对我道：“今日可还尽兴？”
　　我惊讶不已，愣愣的点了点头。
　　他眉头舒展开来，倒真像一位担忧妻子的好丈夫。
　　到了宴厅，那些小姐夫人看着傅伯远和我一起进来，有些诧异。
　　我淡定的到姨母跟前道辞：“姨母，天已晚了，这就要回丞相府了。”
　　她拉着我十分不舍。“就要走了？姨母还没有与你好好说说话。”
　　我强忍心中酸涩，回道：“来日方长，晚书一定常来拜见。”
　　“好好！”她笑的勉强。
　　“姨母不必伤怀，今后伯远一定常陪晚书过来！”傅伯远适时接话道。他笑意晏晏，真一个翩翩公子。
　　姨母瞧着傅伯远的样子，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劳烦伯远了。”
　　“姨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