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抱残守缺

9、第 9 章

　　谈远是个徒步远足爱好者。而且自带拍摄装备，一般结束拍摄后他会剪辑一期节目放到网络上。所以他选择的拍摄地点都是较为人迹罕至的地方。华夏的城市化让许多农村都成了废弃的荒村，他喜欢去这些地方。
　　无奈这个地方实在有些偏了，大日头正午把他晃得天昏地暗，蹲在一棵树下再也不肯挪动分毫。其实也不是很晒，毕竟树木丛生，只是他怕他已经迷路了。
　　“艹，说好的往这边走两公里就到呢？”此刻即使知道这段不文明素材已经不能用了，谈远还是忍不住对着镜头爆了句粗口。
　　“你走错了。”耳边飘来凉凉的一句提醒。
　　谈远猛地转身，看到了一个挽着裤腿穿着人字拖提着鱼篓的——
　　美人。
　　你知道七月末夏日，在这种深山老林里，面对着不知道还要走多少公里的烦躁，忍受着蚊虫的亲吻和爱抚，看到一个肤白貌美的——就算是男的，也已经十分让人感动了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聒噪的虫鸣在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一瞬间偃旗息鼓。那男人看起来刚刚成年，行动间还透着一股少年气息，只是看着那平淡的眼神实在没法让他大着胆子上去喊一句老弟。
　　“我想去才村。”谈远干巴巴地说。
　　“你是去做什么的。”男人看了一眼谈远的摄影机。
　　谈远默默收起正在朝向男人拍摄的摄影机：“我是个户外视频ＵＰ主，想去才村看看……真的。”
　　蠢毙了呀自己，谈远看着男人，心噗通噗通地跳着，血液循环加速，呼吸也越发灼热起来。
　　“哦，那你跟我走吧。”男人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比起他满身汗津津的样子，男人仿佛是这深山里的常客，一身清爽不说，山路走起来大气都不带喘的。而且谈远发现，男人留着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却一点不显得女气。
　　难道是隐居客？说不定还是个艺术家。
　　就在他开始思考他这期视频的标题时，耳边轻轻飘来一句：“到了。”
　　他抬起头，破败的村庄就这样出现在眼前。砖石木头搭筑的建筑大多爬满了爬山虎，村路也植被丛生，在这样明艳的日头下依然显得有些阴森。
　　谈远刚想重新摸出自己的设备，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带路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感到后怕，此起彼伏的虫鸣先把他吓了一跳。
　　“搞什么。”谈远拿出手机，看着无比正常的信号显示，他原地转了一圈，发现了对面上山的信号发射塔。
　　谈远拍了拍胸口，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冷冰冰的声音通过电磁波安定了谈远不安的心情。
　　“哥。”谈远捧着手机压低了声音，“我觉得才村有问题。”
　　“上次你说有问题就让小枫白跑了一趟。”谈欢不欲多言，“和你说过多少次，他们在人界大部分时间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你非得去走亲访友，诛邪剑不是让你带着吗？没有性命之忧别给我打电话。”
　　“我觉得这次是真的。我没打算让你过来，我就是想问一下——他刚刚给我带完路就走了，有什么办法能再找到他吗？”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还没有真正地自我介绍呢。
　　“没有。”谈话结束了通话。
　　在才村逗留了一会，谈远便匆匆离开，他的摄影机里还存着最开始遇到那个男人的影像！
　　……
　　“怎么会这样！”谈远看着仿佛磕了药一样的扭曲画面，扭头向身后的人辩解道，“真的，这一段就是我刚刚遇到他的时候。”
　　谈欢看着已经不能分辨的画面，低声问：“你遇到他，诛邪剑没有反应吗？”
　　“……”谈远一拍脑袋，从衣领中掏出一把缩小了的青剑，“没有诶，对啊——那他就是普通人？！他长得真的好看！”
　　两种可能。
　　第一，对方的道行远远超出诛邪剑可以感知的范围。
　　第二，对方只是普通人，摄影机自己出了问题。
　　谈远已经嚷嚷着还要去偶遇一次。谈欢排除第二种可能性，决定和谈远走一趟。
　　“诶？我也要去？”林枫得知两人的去向，二话不说就要跟上，“多好看？比你家哥哥还好看吗？”
　　谈远颇为严肃地点了点头：“我就看不上我哥这幅人嫌狗厌的样子，冷冰冰的。”
　　“你哥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林枫笑嘻嘻地看着别扭的兄弟俩，“我就只看得上他这样的。”
　　谈远并不想吃这口狗粮。于是仍旧转过身去研究那段出了问题的录像。从他导入到电脑的影像来看，对方掐的恰到好处，一点也没多费工夫。连声音都变成了一段段毫无惊喜的电磁波。可以说是能够预料到的手段和处理方式，却在事后没有留下更多足以塑造恐怖的手段，这让谈远相信，对方真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是带个路而已。
　　然而他却可能把火眼金睛不知道手下留情为何物的兄长带去。也许对方真的就只是个隐居客呢？话说最近妖魔界也越来越向往平平淡淡才是真了啊。
　　林枫似乎知道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细声安慰了几句：“我们自然不是想要将那人如何，只是我们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大妖档案，即使是隐居，也要记录在案才好。”
　　其实说是记录在案，某种程度上更像是招安，交代生平以及能力，政府会提供相应的身份证明，遵纪守法是必须的，出现了一些棘手问题时，也需要配合解决。这样大家相安无事，还可以互相帮助之类的，不能再棒了。
　　只是对于特殊身份的监管不可谓不严密，活动范围，从事职业，方方面面都有限制，有些图自在的便不愿入档，还有些来去无踪的，找也找不到。
　　谈远心情复杂，既想要和那人重逢，又不大愿意他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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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么破败的村庄里还矗立着一座小别墅？”林枫面对着掩映在废屋深处的别墅，眨了眨眼，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方，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地方虽然看起来阴森，其实也就是植被很多，阴气少得可怜。她的一双眼睛天生能感知阴气，因为生活不便被家中长辈封印，只有将手遮在眼睛上方挡住光线，才能暂时解开封印。
　　谈远：“度假？”
　　谈欢：“……”
　　谈远看着自家兄长不苟言笑的表情，无趣地摸了摸鼻子，其实他也很想吐槽，因为这座小别墅就像是掉在森林里的玩具屋，精致小巧，不知道是不是主人比较逗比，还在门外挂了一只招幡——
　　写着“三碗不过岗”。
　　别墅外墙随便用篱笆围了一下，篱笆外倒是摆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没人，可能是没回来。”谈欢一边说，一边就坐在了篱笆外的石凳上。
　　谈远的目光黏在那个神经病一样的招幡上，脑补着一身灵气的美人坐在石凳上，抱着一坛酒的样子。
　　林枫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小纸人，抛向半空，然后轻轻一吹。
　　三张小纸人轻飘飘在半空中转了一圈，似乎是舒展筋骨，而后被吹送到篱笆内，落在了一眼就能看穿的院子里。
　　这是林氏一族的驭鬼术，林氏的驭鬼术是用纸人禁锢鬼魂以供驱使，未免林氏后人禁锢生魂干涉轮回，林氏对道门立誓使用驭鬼术驱使的鬼魂必定是恶鬼厉鬼，且必定为术法使用者自身所收服之鬼，林氏风评从来不错，这般施为，既让作恶之鬼有了伏法之处，施术者亲自收服的鬼魂，反噬的风险也更小一些。
　　驭鬼术不仅能够让鬼魂借由纸人发挥，还能够让施术者自身与纸人“通感”。所以，以鬼抓鬼，以鬼寻妖，是林氏一族的独门绝技。
　　林枫：“……”
　　谈远看到林枫闭着眼就知道她是在和纸人“通感”，也许正在院子里打量。
　　不管怎么说，住在荒村里，的确是件不正常的事情。谈远闲着无聊，把别墅四周打量了个遍，除了树木就是杂草，再没别的东西，而林枫还在原地闭着眼。
　　其实仔细看看林枫也很漂亮，因为修道，又和鬼打交道，林枫没有蚊虫叮咬的困扰，穿着淡黄色的雪纺上衣和牛仔裤，脸上的妆很淡很自然，唯一能让谈远判断她化妆的地方是她永远淡红色的口红，林枫天生唇色苍白，听说是因为魂魄不稳导致的，一头自然的乌发，一根白绳扎着，斜斜松松地垂在右肩。
　　没有特地追逐时尚和潮流，但绝非不会打扮的女孩，有着同龄人都没有的灵气，出生林家却少有世家的骄矜和脾气，简而言之，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女孩了。
　　这样的女孩，再磨练几年，大约就是女神级人物了，却没有什么感情经历，刚刚离开林家历练，就遇上了他哥哥谈欢——
　　很自然地，林枫在这个城市停留，一停就是三年。
　　两家人对于这两人能走到一起，无不表示真是修真界的金童玉女。
　　但也许是因为太门当户对，或者说，谈远觉得自己也许从来就对什么天作之合不大感冒，但他看到林枫从未离开过他哥的目光时，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瞎操心得很。他哥从小到大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似乎深谙怎么对一个人好，而这个人，谈远很确定就是林枫没错。所以猜测他哥也许会发展成一个冰山渣男的谈远失望了。
　　这种违和感被他压在心底很久，直到现在。
　　谈远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哥。
　　谈欢静静望着林枫，似乎就这样一直看下去也不会不耐烦，那似乎也不是期待的情绪，而是单纯耐心地等待。他安静坐在石凳上的时候，仿佛他本该坐在这里，在山中，在树下。那种感觉，他前不久在另一个人身上，也能找到。
　　林枫似乎“看见”了一些令人疑惑的事情，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谈欢忽然扭头，看向那座远远矗立的信号塔。谈远看过去，那里依然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山头，立着一座高高的信号塔而已。
　　“一定有问题。”林枫已经睁开眼，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谈欢，“院子里别的没有，其实只是一些花卉草木。”
　　然而没有装在花盆里没有任何人工种植的痕迹，比起别墅外围东倒西歪自由发展的植被，里面的花草树木似乎是自己列队一般整整齐齐，该花团锦簇就花团锦簇，该疏影横斜就疏影横斜，石子路上没有哪怕一根逾矩的杂草。仿佛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
　　管家？
　　直到天黑他们也没等来别墅的主人。
　　“走吧。”谈欢起身。
　　林枫：“不确认身份吗？”
　　谈欢摇了摇头：“这里没有一丝杀气，干净纯粹。”
　　谈远松了口气，有些不舍，也有些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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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山头。
　　苏芩看着那个小小别墅，最终还是没有回去。
　　他一边下山，一边拨打着手机。
　　他想要拨打的号码却先一步打了过来。
　　“喂？”
　　“弟弟诶，出事了，帮我一把。”苏苓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苏芩的耳朵离手机更近了一些：“你说。”
　　“青偃杀人了。”
　　“……”
　　“我让他去找你，你帮我藏一下。”
　　“……哦。”
　　“……我知道你们有过节，但是这次比较麻烦，被特警通缉了。”
　　苏芩慢悠悠问：“他不是有身份吗？”
　　“是啊，所以明面上的警察，背后的特警还有政府联系的道门一起追他了——躲着就好，别起冲突，记住了啊！”
　　所以说有身份被追得更惨一些吗？
　　比起这个，回想了一遍苏苓刚刚说的话，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你说他杀人了？”
　　那把傲得不得了的刀怎么会杀人？
　　“他到了再和你解释吧，通话太久有危险，挂了。”
　　苏芩才走了一半的路重新倒了回去。
　　青偃只认得这座别墅，他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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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杀气未退的关青偃正面遇上了从别墅回程的谈欢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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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道不转笔记：任何妄图种田的仙侠文都是骗人的展开。】
　　【桥灯笔记：原著受视角，谈欢性格在前期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刻画，至少前期性格形象相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