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五条家出走后我去了港口》川年

49、告密

　　恍惚间花京千里觉得眼前这幕似曾相识，多年前那个男人也曾在这样的夜色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念着她的名字。

　　但今时不同往日，花京千里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握紧了手中的枪。

　　“真是稀客，大名鼎鼎的五条先生怎么驾临横滨了。”少女平静得过分的语调在一片静默之中响起，听不出话语里有什么感情色彩。

　　五条悟的脸色看起来也实在是称不上好，他的目光从周围的黑西装转移到中间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三人，最后停留在了花京千里手中的枪上。

　　“你执意离开我，就是为了来做这种事情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花京千里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那个人轻描淡写的向下一瞥，就能将她一路走来的苦难与挣扎都化作无意义的符号，被统统总结为‘这种事情’。

　　那他都做了些什么事呢。

　　心下恼火，少女的嘴角却扯出了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怎么，你们咒术界闲得无聊连狗咬狗的事情都要管吗？”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说话，五条悟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孩，还会用这么凶的口气对人说话；同时他又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之中，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自骨头缝里生出，这是自从那个夏天的不告而别之后，他的小姑娘第一次跟他说了话。

　　说到底，她会有这些改变，还要怪到港口那个大染缸的头上。

　　五条悟试着放缓语气，但显然有点失败：“真要留在港口做狗还不如跟我回去，成天打打杀杀的有意思吗。”

　　“跟人没意思，跟诅咒打打杀杀就有意思了？”少女歪起了头，这个动作让她尽管保持着仰视的动作，仍能从眼底表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鄙夷，“说到底我们都是出借暴力的工种，没必要搞什么职业歧视吧。”

　　半年不见，她的嘴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厉害，五条悟暗想，很好，连他的脾气都要被她挑起来了。

　　“不，我可是光荣的人民教师，只是副业兼职出借一下暴力，”男人双手抱胸，放松下姿态，摆出了一副玩笑的语气，“跟什么黑手党可是完全不一样。”

　　他故意的。

　　果然，对面的少女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她敛起了所有笑意：“你大半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来说这些废话？”

　　“不，当然是有正经事要办，”见少女投来了疑问的目光，五条悟补充道，“我来讨债的，这难道不重要吗？”

　　“……”

　　早该想到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花京千里暗骂。

　　可是这张脸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勾起了太多她不愿回想的往事，花京千里现在只想赶紧打发了他走人：“……行，你报个数吧。”

　　“唔…先来个20亿吧。”

　　“20…咳咳……”一口气没提上来，花京千里终是绷不住冷脸，惊叫出声，“五条悟，打劫都没你这么轻松，以前不是才5亿的吗？！”

　　“那是五年前的价钱，后来的累计加上利息加上通货膨胀……嗯，已经给千里打了亲情价了噢。”男人不为所动地掰着手指，把不要脸一词表现得淋漓尽致。

　　“……”少女彻底黑了脸色，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又松开，深呼吸了好几次回复平静之后，她别过脸去，“知道了，20亿就是了，我会尽快凑齐这笔钱……”

　　不知道明天跟森鸥外申请去财政部门，能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挪用一下公款。

　　可面前的男人显然不想让她这么轻松：“不，我现在就要，前天在菲律宾看上了一座小岛，这几天就要付清全款呢。”

　　“手上没现金你还买什么岛啊！”

　　花京千里崩溃，对上五条悟的不按常理出牌，她从来就没有赢过，她左掏掏右掏掏，最终略带肉疼地摸出了一张银行卡丢了过去：“……20亿现在没有，卡里有七百万，你爱要不要。”

　　说完，也不再管他什么反应，挥手招出藤蔓把三个俘虏打包在一起，花京千里头也不回地往小巷外走去。

　　五条悟的声音还在后面紧追不放：“密码是多少啊？”

　　“……我的生日！”

　　————

　　回到宿舍的花京千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曾经有那么多话想要质问对方，但真当五条悟站在面前的时候，却一个都没能问出口，全然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不，只是当着部下的面丢不起那个老脸罢了，绝对不是因为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吸引着她所有的注意力。

　　痛失一张工资卡的她望着钱包叹了口气，里面只有零星的几张纸币和一点硬币，餐餐点外卖显然是不够撑到下个发薪日。

　　她抓了抓头发，久违地换上日常的卫衣外套，下楼走向附近的超市。

　　新年的气息还没完全过去，街边的各种餐饮小店却都恢复了营业，动了一秒去附近拉面店吃个痛快的念头，但她揉了揉自己尚未恢复健康的肠胃，还是认命地走向了超市。

　　不管是哪里的超市，都有着相似的人间烟火气，就在花京千里推着个购物车漫无目的地闲逛时，前方货架间走过的一对男女吸引了她的注意。

　　发尾发白的少年外型简直不要太好分辨，人群里只一眼花京千里就注意到了自己的搭档，刚想上前搭话的时候，却见一旁走来的女孩，神态极其自然地挽上了少年的手臂。

　　约会？

　　正当她暗自吐槽超市约会一点都不浪漫的时候，隔着一个货架，敏锐的少年顺着她的目光神色不善地望来。

　　发现是认识的人之后，他松懈了眉眼，却完全没有要来打招呼的意思，反倒是他身边的女孩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往货架对面看了过来。

　　“啊，花京大人。”她比芥川龙之介看起来更像是她的熟人，朝她微笑着行了个礼。

　　花京千里有些意外，但还是回应道：“日安，在这种地方相遇还真是有缘啊。”

　　她看向芥川手里的打折猪肉。

　　芥川的语气冷漠得活像她入侵了他的地盘：“你来这做什么。”

　　“当然是买菜做饭，”她摊了摊手，“不然我来超市抢劫的吗。”

　　芥川龙之介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像真的在评价她会不会抢劫超市：“传闻是真的吗，你的工资卡被人讹了？”

　　“……”花京千里尴尬地沉默了一下，“可以这么说吧……”

　　昨天在场的部下那么多，会出现流言蜚语也是正常的情况，只是让她真的承认这点还是很不甘心。

　　少年当即皱紧了眉头：“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去抢回来？”

　　“…抢不过。”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丢脸的事实。

　　听到这样憋屈的回答，芥川龙之介当即把猪肉往身后的购物车里一丢：“在下去帮你抢回来。”

　　听到这话，花京千里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芥川被挂在东京塔上的模样。

　　她沉痛说道：“不要冲动，你也…打不过他。”

　　“真想帮我做点什么的话…不如多请我吃几顿饭吧……”

　　少年皱眉，正待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孩突然说道：“正好今天我们要做寿喜锅，花京大人不嫌弃的话，要不要来家里一起吃？”

　　“喂，银，”这话让芥川立马忘记了刚刚想说的话，“不要随便邀请一些乱七八糟……”

　　“这样啊那太好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生怕对方反悔，花京千里连忙一口答应了下来。

　　————

　　“诶、诶？！所以那个总是一句话不说站在角落的银是你妹妹？”

　　芥川宅，刚得知两人的关系和女孩的真实身份，花京千里的惊讶完全不加掩饰。

　　被她一声惊叫吓掉了好不容易夹起的豆腐，芥川龙之助状似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就是……”花京千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之前还以为银是男孩子。”

　　这次换芥川银脸上露出了尴尬的微笑。

　　“我和哥哥是一同被带进港口的，”她温声说明道，“因为我年龄比较小，担心被同事小看，所以在性别上做了一些掩饰。”

　　花京千里理解地点了点头：“现在应该没关系了吧，毕竟银的身手很好，虽然进组织的时间还不长，但大家都很信赖银噢。”

　　闻言，女孩羞涩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说起来，太宰那家伙最近在忙些什么呢，”想起两人的引路人，花京千里顺口问了一句，“该不会又躲在哪偷懒吧。”

　　不知为什么，小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芥川银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自己哥哥：“太宰大人他……”

　　“不知道。”

　　低头吃饭的少年突然抬头，补上了后半句话。

　　察觉到这态度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花京千里筷子顿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了起来：“确实那家伙的动向总是搞得很神秘啊，可能再过几天自己就会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不管他了，吃饭吃饭啦。”

　　三人略过了这个话题，又开始谈起组织中其他的八卦。

　　只是休息的间隙，花京千里空出了只手给部下发信息询问。

　　[太宰大人的话，前段时间首领已经宣布将其视为叛逃者了。]

　　她收起了手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说太宰治真的叛逃了，那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口口声声说她是除织田作之外唯一信赖的人，为什么对想要离开这件事又只字不提呢。

　　————

　　横滨这座城市，当你希望它大的时候，它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每个身在其中的人都沿着不透明的墙摸索，从来不曾遇见；但你若希望它小，它也能小得允许你过个拐角就遇到熟悉的陌生人。

　　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捂住嘴拖进了小巷，花京千里的第一反应是敌袭，同时护身的咒力迸发，枪管顺着衣袖滑到了手里。

　　但来人却完全没有受到咒力的侵蚀，握枪的手也第一时间就被对方捏紧了袖口按到墙壁，长年得不到光照的阴湿砖墙上霎时冒出来了一簇簇细小的蓝花。

　　在花京千里没有刻意控制的时候，她的咒力催生出的花朵似乎根据当时的心情或是种植的对象，有一定的规律性，就比如说这种蓝色的勿忘草，她只在一个人的手上见过——

　　而那人也正好附在她耳边轻笑：“别害羞啊，小千里，前天那么多人在，都没能好好叙叙旧。”

　　“五条悟！”花京千里奋力地挣扎了起来，“怎么又是你，我身上的钱都给了你，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可别发神经了！”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叙旧的？

　　“我可是还有好多话想跟千里说，”完全没被她的冷漠击退，五条悟仍旧抓着她的手不放，“跟我说说你今天要去干什么，又是找哪个小帮派的麻烦？还是说执行首领大人的秘密任务？”

　　都不是，她去抢超市的促销鸡蛋。

　　花京千里涨红了脸，挣扎的动作更为激烈：“关你什么事，你不在高专浇灌你们咒术界未来的小苗苗，整天盯着我算什么？！”

　　“我放年假了哦，有大把的时间跟在千里的屁股后面跑，”男人以一种天真的口吻说道，“千里没有假期吗，如果是那样的黑心企业我劝你还是趁早不干了吧，你看隔壁的太宰君，不就跑路跑得非常的果断。”

　　“我放不放假跟你又……”花京千里惯性地抗拒着，却突然注意到他专门提起的名字，“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太宰叛逃了？”

　　连她这个组织成员都还没来得及确认的消息，他五条悟又是从何得知。

　　背后的男人发出一声低笑，两人的距离太近，花京千里觉得自己似乎隔着厚厚的冬衣，感受到了那人胸膛的震动。

　　“那个小鬼当然要跑路，千里，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快就被放回横滨了吗，”五条悟凑近了她的耳边，以一种对半年不见的两人来说过分亲密的姿态说道，“因为你是他最后的一重保险，保证在叛逃之后，你会与他不死不休，森鸥外为了留住你这张王牌，一定会忍痛放他离开。”

　　怀着一点无法明说的心思，他保持着格挡的姿势，像是从背后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五条悟叹息道：“我们都被他耍了，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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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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