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世》嘿嘿呦

3、无题

　　灵魂化作砂砾消散又一点点的重组起来是怎样一种感觉？赵祯站起身感觉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在内侍太监紧张而关切的目光中抱着盂盆吐的昏天黑地。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太医，太医呢？！”太监尖利的声线在整个宫殿中回旋。

　　赵祯有气无力的仰面躺倒，闭上眼睛感受着冲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这具既是他又不是他的身体所附带的记忆。

　　“殿下，殿下！”贴身太监想要抬起赵祯的身体，又怕不小心伤到哪里，带着哭音的围着赵祯的身体团团转了起来。

　　“勿吵，”赵祯努力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一目十行浏览着本来的记忆。

　　佛说三千大世界，十万小世界，这是到了另一个宋？先祖护佑朕来到这里，是为了让朕不再让赵家国破家亡？太监哭咽的声音扰的赵祯思考无果，缓缓睁快眼睛，停顿一下吞下就要脱口而出的朕字，声音沙哑干涩的说道：“无碍，准备车马，吾要进宫面见官家。”

　　皇宫之内，皇帝赵麒躺在床榻之上，他的身体大约是撑不了太久，听着跪在房间外的宗族熙熙攘攘的声音，赵麒嘴角轻轻勾起，竟然带出了一丝讽刺的意味说道：“告诉跪在外面的人，谁在吵，朕定当感念他为天下黎民，大宋江山的赤忱之心，特别褒奖他殉葬在朕的皇陵之中。”

　　皇帝身边的大伴将旨意传达，宗亲面面相觑，尴尬的起身到偏殿之中等候。

　　太医跪在一侧诊脉，房间内满是中药苦涩的味道，文武百官已在偏殿之内聚集，和皇室宗亲面红耳赤的争吵着皇位的继承人。

　　“官家，升王来了。”皇后贴在赵麒的耳侧说道，赵麒双眼慢慢凝聚，望向透过屏风照射进来的光线，赵麒忽然笑了。

　　“传。”

　　“官家传升王觐见！”

　　赵祯沉默的看着病床之上甚至能够称为他父亲的兄长，沉默的跪在床头前：“兄长。”

　　“你终于是肯来了，朕还以为只有等朕离去之后你才肯来。”赵麒咳了一下，皇后连忙帮皇帝擦去额角的冷汗，赵麒摆了摆手，示意要坐起来，可他病的太久，四肢没有力气，皇后哽咽着给赵麒身后垫上软枕，赵麒靠在软枕上半坐着握着皇后的手笑道：“莫哭。”

　　原本还能忍着的皇后瞬间泪目，慌乱的别过头道：“官家和升王说话，我出去安顿一下其他嫔妃们。”

　　皇后擦拭着眼角离开，赵麒微笑看着她的身影，回过头看向赵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

　　帝皇锐利的视线停留在赵祯身上很久，然后转过头看着明黄色的床幔说道：“你终是来了，看来你是同意朕的打算了，朕真不甘心呐！”

　　“朕要死了，可是朕的宗族都在满心欢喜，他们逼迫朕从宗室之中挑选一个人继承大统，朝臣也都谏言朕要以天下为重，帝王无子会导致大宋根基不稳，可朕还没死呢！没人关心，没人在乎朕的心情，没人！”

　　赵麒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双目通红的瞪视赵祯：“你呢？！你也不例外是吗？！所以你才会在这个时候来，你知道朕宁愿将皇位交给你这个朕一手养大的弟弟手里，你是不是也盼着朕死？！”

　　赵祯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重病虚弱的帝王，他知道他现在回答关系到他想做事情的成败，即使这个帝王无子又仁和，但久病之下，他一定是暴躁而没有道理的，没有人能比赵祯更能体会这些了，这个帝皇，和曾经的自己如此的相似。

　　“兄长有多少次不堪忍受那些朝臣腐儒的义正言辞？有多少天不曾在子时之前就寝？又有多少年不曾出过皇宫，在那个位置上，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无子便是不想行房也要强迫自己往后宫里去，想要喜欢个女人也要根据她的家世再三考量，碰到一个好的多睡两天更是会被朝臣谏言，想要出去一下也要被百官劝说，所有人都恨不得皇帝连吃喝都不用，就坐在龙椅上处理公务。”

　　赵祯垂下眼帘，摸到腰间的玉佩上，学着这个世界中原本升王的语气，清冷的说道：“兄长待我如父待子，一切都有您帮我挡着，您活着我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喜欢哪个女人就睡哪个女人，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朝堂上的是老儒生们也管不到我，不比坐在那个位子上快活多了？”

　　说到此处赵祯抬起头看向赵麒，脸上满是兄长你是不是病的脑子坏了的表情问道：“所以盼着你死做什么？你死了我定是不愿意兄长的心血放到那些贪婪的豺狼手中，那就要过兄长这样的生活，兄长有时间想这些，不如在好好听太医的话调养身体。”

　　赵麒被赵祯的话戳的满心伤疤，双眼瞪的凸出，拿起脚凳上的药碗砸到赵祯脚边，气急败坏的大声骂道：“滚出去！”

　　赵祯立刻起身离开，赵麒更是愤怒的拍着床案叫骂，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赵祯刚刚进来的虚弱样子。

　　偏殿中听到升王进宫之后脸色异常难堪的皇室宗亲们，看到赵祯黑着脸走出来，纷纷喜笑颜开，在他们看来升王将官家惹怒了，这样自己家的子孙还是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官家，官家您莫生气，升王向来是这般性子。”皇后听到赵麒的骂声连忙走进殿内，轻轻的给赵麒揉捏着头上的穴道。

　　赵麒闭上眼睛冷笑道：“他想逍遥一世过得比朕舒坦，朕不许，朕偏偏要他体会朕的苦痛，朕的皇位不会交给那些眼巴巴等着的宗亲，朕要下旨立储君！”

　　“官家，储君一事不能如此儿戏。”皇后站起身劝道。

　　赵麒靠着软枕让自己舒服一些，看了皇后一眼拍了拍床案示意她坐下：“我们若是能有一个孩子也不会这般艰难，现在，没有比小弟更合适的人选了。”

　　说起孩子的事情，皇后的脸上满是愧疚，赵麒拍拍她的手。

　　弘德七年，宋皇赵麒病逝，皇太弟赵祯继位，改年号天圣。

　　国孝期间不得嫁娶，不得宴乐，不得征战，文武百官禁食三日以做哀悼，欧阳修急匆匆的上马奔赴皇宫，留下一肚子困惑的苗淼。

　　皇城下纷纷贴上皇榜，朝着皇宫方向跪拜嚎哭的百姓比比皆是，几位哥哥的夫子闻讯亦是哭嚎不止，苗淼心想这大约是一个很好的皇帝，她停留在母亲的房间内，听着老管家带来的消息，方然大悟。

　　这个世界大约是前世大宋的平行世界，所有才会出现和自己记忆中认知不相同的地方。

　　若说在欧阳宅院之中能有谁不会将自己当成孩子，就只有大兄了，苗淼拉着来寻她的欧阳眞，走到欧阳发的书房，借由欧阳修带她去茶楼中被两个士大夫校考学问的事情，兴致勃勃的询问着有关朝堂中士大夫和有关升王的事情。

　　欧阳发耐心的给苗淼讲述着，全然没有敷衍，苗淼发现许多都是自己曾经听闻过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迷惑的神色，这里的升王赵祯是自己曾经的兄长吗？

　　欧阳发揉了揉苗淼额头前的刘海笑道：“朝堂中的大人都是饱学之士，苗淼昨日遇到的梅大人作诗更是一绝，升王殿下，”欧阳发停顿一下，然后改口笑道：“如今的官家也是如此，苗淼以后遇到这些大人们要心存敬意。”

　　苗淼点点头，欧阳眞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向苗淼。

　　“淼淼，你说你本想出题给那个为难你的大人，你想问他什么啊？”

　　欧阳发将欧阳眞的论语注释了一遍，放到欧阳眞的手中，同样好奇的看向苗淼。

　　“我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啊！比如树木为什么长在地面上，鸟儿为什么会飞，鱼儿在水中为何不会淹死，日月星辰上是不是真的有仙人居住，为什么冬日会冷夏日会热，为什么会打雷下雨，这些都是我想问的问题。”

　　苗淼叹了口气说道：“这些问题我都问过眞儿的先生，可是先生总是对我说，好好念读圣人之言不要总去想这些事情，那两位大人看起来很是博学，所以我才会说想要让他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啊！”

　　欧阳发苦笑着说道：“淼淼，你这是许许多多的问题？”

　　“可是他们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是吗？只会让我去读圣人之言，跟着母亲去读女戒，或者就是将我当成眞儿一般胡乱打发了。”

　　苗淼睁大双眼说道：“哥哥们都在学圣人之言，期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是人活着并不只有这些不是吗？圣人也是人，不是无所不知的神，圣人未出世前也有人生存，现在满朝的天子门生都解决不了大宋的问题，朝堂上的大人们还是在研究圣人之言，没有人关心圣人学问之外的东西，每个人都用同样的出发点去尝试解决问题，僵硬又死板，这是不对的。”

　　“淼淼。”欧阳发忽然板起面容，严肃的说道：“圣人不是神明更胜神明，所以圣人言论自然包罗世间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