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拉美西斯》绛唇の影

63、第三十九章 遇见 （2）

　　埃及 比-拉美西斯城市井
　　据记载，比-拉美西斯的居民来自王国的各个领地，利比亚、努比亚、叙利亚、迦南，甚至是从更遥远的国度来的商客。在这里他们大可以抛弃原来的身份，享受着新都城的繁荣与好客。
　　一点儿不假，当铃兰刚踏入这繁华的闹市街头，便深深地认定了这一点。
　　原来阿莫斯要带她来的地方，竟是这里！
　　比-拉美西斯的街头，无论是叫卖各种黄金首饰、珍珠宝玉的商贾，还是迎面擦肩毫不相识的陌路，眼神相会处，都溢满了善意的微笑。他们或赤脚、或踏着平底凉鞋行走在新都城的街道上。女性毫不在意地展露着自己姣好的身材，薄薄的轻纱盈身，淡淡的白色漫体。男性更是不会吝啬他们健硕的体魄，大方的露出肩头，更有甚者，在烈日下干脆褪了衣衫，仅着一条缠腰布，裸.露着那小麦色的健康身躯。
　　铃兰裹起了长发，临时披上了厚厚的长衫掩盖住玲珑的身段，头上蜷曲蓬乱的假发也是阿莫斯特意安排的，好遮起她过人的容貌。
　　阿莫斯牵着她的手，穿行在来往的人流和不同的商铺中。手心透着彼此独特的温度，渐渐地融合，铃兰却没有留意，她的眼睛徘徊贪恋在各种新奇的小玩意上，看腻了，便打量起过路的行人来，想象着他们从哪里来，又将去到哪里去。
　　到古埃及也有许多时日了，铃兰也略微懂得从衣着识别人的身份。田里耕作的农夫们往往衣着甚少，赤.膊上阵，而有了官位的书吏却是打扮体面得多。女性而言，她们身上努格白的细微变化便是一大依据，例如褶皱的精细程度、披肩的华贵与否。当然，她们头上的假发也有身份贵贱的区别，一般而言，越是有身份的人假发也越长。
　　正当铃兰的目光穿梭在人群之中时，一个全身赤.裸的孩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朵怒放的粉色睡莲。她不禁憋闷了一口气，差点惊呼出声。
　　她几乎忘记了，在古埃及，未成年的孩童一般是不需着衣物的！
　　古埃及人总是那么赤.裸.裸的面对自然，让她这个受了现代文明熏陶的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些时候，她也会暗自埋怨这里的人不懂的基本的羞涩，不过，更多的时候，她倒是毫不掩饰地痛恨着现代文明培育出的那一代代虚伪之至的人来，就像现在一样。
　　短暂的惊讶过后，这种朴实淳厚的气氛便感染了她。那些洋溢着真切感情的笑脸，坦诚面对自然的心灵，他们的买卖里没有欺骗，他们的谈话里没有假意。夜不闭户、和气腾腾，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她尽量使自己露出一个再单纯、再和善不过的微笑，因为那个突兀跑来的小孩童正满脸惊讶地瞪着她刚才憋闷尴尬的嘴脸。
　　如果说，从一开始，她是羞于面对妇女裸.露的胸部、孩童赤.裸的身体，男人、女人对于性.爱的毫不忌讳、甚至崇拜，那么现在，她便下定决心要努力适应这种情况。
　　小孩童似乎也被这样灿烂的微笑感染了，他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笑吟吟地把手里的花递给旁边身着短袍的阿莫斯，语调欢快：“这束花送给远到而来的客人和他美丽的妻子。”
　　原来，这孩子把他们当成了外地来的情侣了，铃兰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奇怪的装束，又看看身边的阿莫斯，这也难怪。
　　“他是在卖花吗？”她疑惑地望了一眼仍旧呆立在他们身前笑意不断的小孩童，偏过头对阿莫斯低低地道。
　　“我想不是。”阿莫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一把拉过铃兰，让后者着实吃了一惊。
　　这位画师对着小孩童点了点头，然后轻抚着女孩的假发，把睡莲仔细地镶嵌在她简朴的发带里，头上传来他湿热的气息：“我想他是想让我帮你戴上，瞧，现在好了。”
　　“嘿！小子，你说对吗？”阿莫斯的口气很得意，当他们回身望去时，那个小孩童早已拍着手跑开了。
　　铃兰怔怔地站着，她小心翼翼地抬手触碰着发间的睡莲，仿佛它如同幻境般不真实。
　　“我想你现在已经明白自己失去什么了。”阿莫斯犹豫着拍了拍她的肩头，“在王宫里，在拉美西斯身边，你永远也无法得到这种平淡的感动。你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你自己。”
　　“我自己……”铃兰念叨着，眉头也越皱越紧。
　　是啊。
　　从什么时候起，她只想着拉美西斯，甚至忘了自己的将来。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无怨无悔的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
　　她明白，在这里男人们总是很容易放.纵自己的欲.望，他们视男女的交合为神圣。清楚了这一点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奢望过拉美西斯对自己忠贞不二。
　　甚至，只要这位伟大的法老在她垂垂老去之时，在他怀里拥着如花似玉的新欢时，还能偶尔想起自己就够了。
　　这根本不是那个原来的她了！
　　她一向最痛恨的就是男人的三心二意！又怎么能甘愿忍受拉美西斯的薄情寡义？
　　她果真是丢失了自己吗？
　　可是，如果离开了拉美西斯……
　　一想到，要离开他，心便会不由自主的疼痛，不可抑止的，像碎裂了一地的玻璃，再也补不完整。
　　那种即将失去的痛苦满山遍野的席卷而来，任由她浸淋在暴风雨中。
　　“我不想……”铃兰几乎是哽咽着说道。
　　“如果不想，那就和我一起离开吧。”误会了她的语义，阿莫斯温柔地把她圈进怀里，把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搁在铃兰的头顶，暗自心伤，果然，最见不得的还是她悲伤的样子。
　　“我不想……”铃兰抽泣起来，她无措地推开阿莫斯，言语激动，“我不想离开他！”
　　“即使明明知道他会背叛我，即使老早知晓他会移情别恋。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没用？宁愿放弃自己的原则，也不要离开他……为什么我会那么没用……”
　　阿莫斯显然被她突然的转变给吓到了，他不知所措地垂着手，任由铃兰的发泄，而对方早已泪流满面，花容斑驳，许久，他才缓缓叹气道：“如果留下是你的真心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
　　“阿莫斯……”铃兰突然悲怆地沉下头，缓缓地吐露着自己心底的真言，“我想念现代，想念以前，想念所有离我而去的生活……但是，我知道，如果离开了这里，我会比现在痛苦一万倍……我……”将一刻也无法停止对他的思念……她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把口头的话给吞了下去。
　　“好吧，好吧。”阿莫斯无力的摇了摇头，他彻底妥协了，“我只希望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这是我的意愿。”从没有一次，她答得那么坚定过。
　　“我明白了。”这位画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用手背抹了抹铃兰眼角尚留的泪珠，“高兴点吧，我在古埃及最后的时日，难道不应该由你陪伴着愉快的度过吗？”
　　“嗯。”铃兰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略显憔悴却满是真心的笑容，“那……你要去什么地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