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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三十九章 遇见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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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 王宫南花园
繁枝如锦,鲜绿似衾,花色嘈杂,却恰当好处的掩映着,或昭然,或羞涩。橙白混色的石榴花相间,成堆的紫罗兰、亮蓝、粉红色的飞燕草如同边饰般围种在花园四周。睡莲卧波,槐花飘香。这里是皇家最大的园林,盛开着各国献来的奇花异草,在严加看管的另一端,还圈养着各种珍禽猛兽:有中非的猩猩和长颈鹿,甚至是宠物狮。
铃兰犹豫着向里跨了几步,不禁全身打了个寒战。先前,都是由拉美西斯陪同着来这里游玩,如今,只身一人来到这平常没多少人光顾的自然之地,多多少少觉得有些阴森,更何况是做贼心虚。
‘要不还是回去吧。’铃兰在心里打了退堂鼓,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和阿莫斯会面,要是被拉美西斯知道了,后果真是很严重。
‘最多下次见面,和阿莫斯道歉了。’下定了决心,她正要往后退,却不料被人抓住了手肘。一瞬间,那力道就拽着她飞奔起来。
随即,传来一句欣喜的话语:“快走,我给你看样东西!”
很快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铃兰轻呼:“阿莫斯!”她的手臂可是被拽的生疼!
“什么事?”被唤住名字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一脸无辜的转过脸来,略带笑意,“瞧!这就是我要送给你的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眼前呈现的是一块不大不小的木板,严严实实的被白色亚麻布裹了个遍,根本看不出什么形态来。
“是一副画吗?”铃兰下意识的回答道。
“那是自然。”阿莫斯点着头,“你猜猜这是什么画风?”
什么画风?铃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难道你又研究出了什么?”
“不是。”阿莫斯慢慢地引导着,“还记得你跟随我学习埃及绘画的第一天,你说过喜欢什么画吗?”
“油画?”
“对了!”如今赫赫有名的埃及画师立马兴高采烈地掀开白布,纯色的木板上缓缓地出现了一张栩栩如生的美人脸,灵动勾画的双眼,挺秀的鼻梁和着润红的樱唇。笔触是如此细腻,形态是如此生动,跃然纸上,和她简直一模一样,铃兰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做到的?”她诧异。在古埃及根本没有油画颜料,也没有上乘的油画笔,只有两端被嚼成须状的芦苇秆画笔,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画?
“你很惊讶。”阿莫斯略显得意地说着,“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他停了一会儿,仔细地端详着画上的美人,才徐徐说道:“埃及人习惯赋予不同颜色以不同的象征意义。黄赭石为女性肤色,棕赭石为男性面容,红色是暴力与邪恶势力的象征,蓝色是天空和夜晚的特点,绿色是青春与活力的本源。这不能绝对地说有什么利或弊,但是他们喜欢把颜色刷成一大方块一大方块的,没有阴影也没有边线,是绝对不能做出一副好的油画的,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做。”
“的确,粗制马虎是不行的。油画需要很大的耐心,特别是如此精细的画风,在细节加工上往往花费时间最长,可成果却也不一定显著。”铃兰点头称是。
“你很了解。”阿莫斯微露笑意,“在后期细节的加工上,它的成果也许也只有专业人士才能看的出来。我希望你喜欢这幅画。这幅原料来自古埃及的半油画,混合着阿拉伯树胶、木炭黑、赭石黄和硅酸铜蓝。”
“我很喜欢。”铃兰连忙接口道,“这真是一个奇迹。”
“这并不是一个奇迹。”阿莫斯突然转口道,“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奇迹的话,我想说,无论是谁,只要用心来描摹,他就能创造奇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半懂不懂的思忖了一会,铃兰生硬地点了点头。
“过些天,我也许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了,你会和我一起走吧?”撇开刚才的话题,阿莫斯满脸期待地望着眼前的小女人。
“你知道我的回答,又何必再问呢?我答应了拉美西斯会留在这里。”她的语调平缓,如果说,原来还有一丝犹豫的话,那么现在是再坚定不过了。拉美西斯,这个埃及最伟大的法老,已经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了,现在,将来,和永远。
“不,你不会的!”阿莫斯突然眼神凛然起来,抓住女孩的肩头,义正言辞道,“他能给你什么?他知道你需要什么吗?他懂得体谅你吗?你为他放弃了多少,他又知道吗!”
一阵急切之后,他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声音也变得悲怆而黯然:“你为他放弃了一直以来最爱的美术,为他放弃了在现代的舒适生活,为他放弃了那大好的前途,他几时明白过?”
其实他们是一样的,有好多事都是不能轻言放下的。一旦有了小小的触动,感伤便会不期而至。
此刻,暗潮涌动的也绝不是他一个人吧。压下心底的情感波动,那早已在她心湖掀起千层浪万层波的触动,铃兰不愠不火,故作平静而淡定地说着:“那是我自愿的。”
生怕,只要有一丝的颤动泄露,便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了。
一瞬间,阿莫斯突然蒙住了。是啊,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那他还能有什么言辞?
他像被抽离了心魂一样无精打采地撇开双眼,目光落在一边的画像上,喃喃地咒骂着:“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又能给你什么?是黄金美容面罩吗!我从知晓他请工匠打磨开始,便着手为你画这幅画了。原来,你到底是爱黄金,而不会在意这样一块木板的!”
“不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为何不跟我走?”
“我爱拉美西斯,而且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你很快会忘了他。等回到了现代,孩子再打掉也不迟。没有人会知道你在古埃及的事!”
“我不想。”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这里的荣华富贵。”阿莫斯突然大笑一声,“也许我真是看错你了。天真的以为你是热爱艺术、生性纯真、毫不娇柔的人。”
“随你……说吧。”铃兰只觉得浑身无力,根本无从也不需要辩驳下去了,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关于这所有发生的一切。一直想要掌控什么,却总是发现失去了更多。
“但是,你可曾知道,自古活在富贵背后的人又要牺牲多少呢!”阿莫斯却丝毫不肯放松,“你有多久没有见到外面繁华的世界了?你有多久没有全身放松、毫不顾忌地融入社会了?我要让你看看,活在这个王宫,你到底失去了什么!”
还未说完,这位画师就毫不留情地拉起铃兰的手,边拖边推的向外走去。
*
赫梯 哈图什
双层城墙外,一拨覆甲携器的军队已经集合完毕,个个肃穆庄严地挺立着,丝毫不敢有多余的表情。
不一会儿,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将军飒爽的英姿跃然马上,褐色的短发随着马奔腾的势头而往后舒展着,淡蓝色的双眸不着声色地扫了一圈麾下的士兵,声音铿锵有力:“出发!”
几乎是在同时,一队队的士兵同时移动了脚步,步长一致,频率相同,手握短斧,身佩利剑,气势不凡。他们将要从安纳托利亚,向叙利亚边境进发。
正在军队行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急切的马步声。一个身影飞马至将军普塔特的身边,才缓下步子,大喘粗气地说:“将军可是去阿莫尔?”
普塔特显然脸色不佳,眼前这位百般纠缠的小王子的出现耽误了军队的行程:“是又何妨,不是又何妨,此事好像与你无关。”
“此去阿莫尔,哈图西里必死。”阿勒波压低声音道。
“未必。”将军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是吗?那就等着吧。哈图西里一死,陛下又垂垂老矣,政权瓜分,整个王宫却没有人愿意为你一个异族人谋福利,只有与我合作……”
“我没兴趣。”
“那为了铃兰呢?至少在埃及与赫梯交锋时,我们……”他一边打着手势,一边以能让并排坐在马上的将军听到的最小声音说着。
普塔特抬了抬眼睛,打量了一会这个平时深居简出、无所作为的小王子,最后,终于默认了他的提议,挥鞭朝着他的士兵命令了一番,很快,军队便又重新启动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