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浮生若梦 ...
-
——若是你执意如此，我便许你做这个诺言！
——以此我之限换她一日梦境，有何可惧。
风和日丽，太阳高照。
这半个多月的连续忙碌实在让筱爱精疲力竭，好在是赶在死线之前，将项目的这一阶段汇报全部做完。
这下子又能偷懒三个月啦。
筱爱合上电脑前，还不忘去○博上刷刷关于自己最近沉迷已久的梦○集剧透。说来也是巧合，她转发官方抽奖刚好抽中的浮生剑抱枕娃娃，虽说中奖消息公布的第二天，她就得知了项目阶段审查的日期，果然人的运气是守恒的。
但同样是经历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前几日浮生娃娃被快递送到自家楼下。她还记得那天拆箱子激动的抱着娃娃反复揉搓，还在兴奋的在床上打滚，最后还是没忍住的上线了一下游戏抽了个卡，打了个新剧情，结果卡在最后一关就悻悻然关机抱着浮生剑睡去。
不过既然已经完成了一切，就休怪筱爱好好休息一整天的计划，在此时此刻实施。她本想抱着浮生人偶，躺在床上开始刷活动的休闲时间。结果欢欣鼓舞的筱爱，在打开了卧室大门的一瞬间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那个明明应该安静的，躺在自己枕边的，穿着自己给他做好浴袍的，浮生人偶他——他——他竟然以一个端正的坐姿坐在了床上？
昨晚给他换上的浴袍已经被规规整整的叠好放到了一边？
他竟然翻出了官方配套的衣服自己穿上了？
还在扣那件披风的扣子，仿佛很熟练？
那不到半身高的小小浮生剑将披风向后一摆，似听到有人进来。筱爱很难描述浮生剑的眼神，她从未见过眼神内的情感变化，会是这样激烈和显而易见。只怕是自己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就已经陷入了被诱惑的漩涡里，再也无法逃离对方的视线。
只见浮生剑忽然一笑，试探的出声让他的吐字稍显颤抖，仿佛是在疑惑自己的判断一般：“筱爱——？”
“咚”的一声筱爱就把自己锁在了门外。
虽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要重新去配一副眼镜，筱爱还是努力平复了一下心跳，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背后被自己关上的门，脑中划过万千思绪和以及对唯物主义价值观的质疑。
不过这只浮生的声音真好听就像游戏里一样翩翩公子还有点小心思……
等等——？
筱爱本能的掏了掏口袋，这才发现手机又被自己掉到了地方赶紧心疼的捡起来，就直接蹲在地上靠着卧室门打开了游戏的画面。什么开场动画，选择服务器都一概跳过，直接点开了她前几日忙中抽空，还剩最后一关并且剧情都没有看的关卡画面。
然后她先是花了五分钟回顾前情提要，然后又花了十分钟打通了最后的一关。只见剧情里明明白白的写有，浮生剑在最后一刻没入了天火之中，然后消失在了无剑面前。
……
这和网上说的无剑劈碎天火，浮生剑跑路的剧情不一样啊亲？！
怕不是她前几个月打的是假的梦○集？
还有她前几天抽到的浮生剑呢！这个画×白框是什么！她可以去投诉吗！
来不及赞叹这手机的防摔质量，筱爱的转个身趴在门前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却不知是该抱怨自家的隔音效果真好，还是该疑惑里面怎么没有半点声音。
深呼吸了三次，筱爱终于试鼓起勇气。她抬手拉开了门把，尽量缓慢并压低声音的把门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向里面张望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此时浮生剑正双手扒着床沿，小脚离地面显然还有些距离，然后他挪了挪位置，侧跳到旁边专门放玩偶衣服的收纳盒顶。然后坐在盒子上，又跳到了木质地板的地面。他掸掸衣袖，整理了一下因为跳跃褶皱的外衫，单手背在身后，向着门口的缝隙里露出半个头的筱爱望去。
如果筱爱有血条的话，估计已经被萌杀半管了。
筱爱蹲着身子，一点点挪进了自己的房间。浮生剑就安静的站在原地，生怕是再吓走了她般静静等候。他一如她将浮生剑放在封面触摸时，那玉树临风小公子的潇洒站姿。直到距离足够相近，筱爱才慢悠悠的伸手轻触了触浮生剑的额头，感觉不到玩偶应该有的棉花质感，倒是真的有点像人的皮肤，还有一丝温度的残留。
浮生剑微微抬头就能见到筱爱的食指，他右手举起，娃娃的手虽小，却刚刚能握住一只食指的大小。他将筱爱的手指拉下凑到唇前，她的指尖都能感受到浮生剑说话时的呼吸：
“你莫非在消遣我？”他明眸微动，眼角泛着温柔的笑意。
“诶，戳这里你应该说‘头乃诸阳之会，忌外邪入侵’才对啊。”筱爱的意识仿佛还在神游状态，连说话都找不到逻辑。
他愣了愣，筱爱感觉到浮生剑的掌心一颤，生怕是自己回浮生剑话的内容是不是太过唐突，导致这位小王爷都不好意思谴责她愚笨。
但浮生剑忽然笑了。
她还来不及因为笑容而陷于被他的美□□惑中，浮生剑就将筱爱的手指拉近，闭目轻轻一吻。这触电的感觉让筱爱迅速的抽回手指向后一靠，不小心撞到了后脑勺，疼的她捂着头抱怨今天的霉运。
“真像是冒失的小动物。”浮生剑的笑声如此轻盈，倒不像是责备这莽撞之举，反而是透着些柔声安抚之意。
“不是小道士吗？”筱爱还在揉着脑袋，她本就怕疼还经常在这种小事上犯迷糊，有点生气的迁怒瞪向了罪魁祸首。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娃娃是一个假的浮生剑。不对，他本来就应该该是抱枕来着！
“就这么在意我的说辞？”浮生剑笑声未减，却见筱爱的怒颜，缓缓收敛了情绪像是怕刺激到她的不好心情。仅仅一闪而过的观察，还未等筱爱开口，浮生剑便反问道：“是想问我为何会在这里？”
筱爱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句：“其实想问你为什么会活过来。”
浮生剑眼神微暗，他轻咳了一声，故意避开了筱爱探究的目光，稍加思索后才缓缓说道：“那一日，我与无剑在全真教被迫一战，情非得已我动用了天火的力量，等到醒来之时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出现在这里。”
“只是天火？”筱爱重复了一下重要信息，总觉得他的回答避开了某些不和谐的因素。
“恩。”他眨眨眼睛，似乎是酝酿了一下语言，平和的解释道，“你不必担心，明日他们就会打开时空阵法引我回去。”
“哦……”筱爱点了点头依旧茫然不解，“可是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浮生剑又眨了眨眼睛，低头垂目唇角微动却不语，随后他看向了筱爱床头的位置说：“是那里几本册子上得知的。”
……她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大概是浮生剑人偶“成精”这个事实对筱爱的打击太大，她竟然直到小腿微微发麻，才意识到自己蹲着姿势太累，干脆坐在了地板上。她揉了揉抗议的小腿，眼睛始终盯着小小的浮生剑不放，只是张了张嘴，又不知还能问点什么。
“你还想知道什么？”倒是浮生剑打破了沉默，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筱爱身前，只是他收回了手，恢复了如常的笑容轻声问着。
“只是你突然这么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筱爱细细思索了一下，不知不觉把心里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这才有些慌张的捂住嘴，生怕是自己的话得罪了这位小小浮生剑。
“我为何要骗你？”浮生剑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我从不做不必要的事情，那样只会浪费精力。”
“也是啊。”仅凭记忆回想游戏中浮生剑的人物性格实在太难了，筱爱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浮生剑的说法也合乎常理，便直接无视了这个话题，忽而睁着眼睛兴奋的看向浮生剑问道：“对了你饿不饿？”
“……？”浮生剑似乎被这个问题所难住，他本想摇头，却注意到对方一个悟出胃部的动作，便笑着点头示意了。
筱爱松了口气，再这样僵持下去怕是又要错过正点的午饭了。她拍了拍自己裤角，准备站起来去买些外卖为今天突如其来的客人，而讲究一下：
“你在这里等会啊，我去外面买点吃的回来将就一下。”
“别走！”
她还未站起，就被浮生剑先一步拽住了袖角。虽然力道是不大，但还是让突受惊吓的筱爱平衡不稳，又坐回了地板上。幸好她有意识避开浮生剑的位置，不然压倒小小的玩偶体积就出大麻烦了。筱爱揉了揉酸疼的位置，有些埋怨的指责道：“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知道。”浮生剑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手，只是避过了筱爱的眼神，喃喃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筱爱总觉得浮生剑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虽然好奇心抓的她胸口有些痒，但她实在是不想在刚结束工作继续费脑细想。于是她就爬了过去，趁着这位小王爷还在感春悲秋的沉思中，直接熟练的一把抱起。
还未等浮生剑的抗议出声，她就已经满意的以一个抱住人偶的舒服姿势。恰能让浮生剑坐在自己一侧手臂并靠在自己胸口省力，左手可以随时护着人偶向前倾倒的趋势，以及万一遇到拥挤人群又可以遮住浮生剑的头。而筱爱只要轻轻低头，就可以用下颚蹭到浮生剑软软的发丝，这让她格外满足。
“你答应我，在街上不能突然和我说话，如果忍不住了想动就拉一拉我的衣服。”筱爱摸了摸浮生剑的脑袋，然后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装作严肃的柔声恐吓道，“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能带你出去了。”
原本在刚被抱起来的瞬间，浮生剑还稍稍挣扎了一下。奈何体型差距亦或者别的原因，他乖巧的认命的靠在那里，只能见耳际边缘有些泛红，然后头细微的轻点了下。
这就算是同意了？
“真乖。”筱爱笑着蹭蹭浮生剑的额发，“我先声明，这可买不到叫花鸡，不过鸭子也挺好吃的。”
“其实不用——你平常的吃食就可以？”
“……我平常都泡面，你就让我找个理由改善下伙食好吗？”
“也好，随你吧。”
其实对于带着浮生剑出门这件事，筱爱在答应之后还是有些犹豫。但浮生剑那种“不要单独留下他”的眼神，让筱爱也不太好拒绝和放心留他一个人在房子里。但她还是担心初来乍到的浮生剑会被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环境所吓，而突然叫出声。
那她真的就可以跳过吃饭，去什么实验基地一日游了。
但实际情况确实这位小小朋友接受度良好，与其说他环顾四周，不如说浮生剑的眼睛，总是在盯着她的脸看来看去，让筱爱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经常带这个——”走到半路，突然浮生剑的声音吓得筱爱拐到小巷，然后才有胆子看看他的情况。
“恩？”直到确认了四周无人，筱爱才问了一句，“你刚刚有问什么？”
“我是说带我出门。”浮生剑轻咳了一声，然后改口道。
“恩，有时候会。”筱爱老实的点头，笑道，“毕竟我喜欢你嘛。”
浮生剑抓着筱爱外衣的手越发收紧。
“平时还挺希望你会动的，这样就不必我帮你换衣服啊，还可以手牵手出去拍照。”筱爱细数回忆了一下，又笑着低头看着浮生剑，“不过现在你真的能动了，想想你现在自己走出去还挺吓人的。”
浮生剑不语，只是埋头靠在了筱爱怀中。
说起挑选午饭，浮生剑实在惊讶于筱爱居然分别跑了五家店，才确定买些什么的举动。他似乎认为这种费心费力之事实在多余，但被筱爱一句“既然外出觅食，就必然美食大于多走几段路”的神奇理论给逗笑了。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折腾，他们才打道回府。筱爱在到家的一瞬间长舒一口去，她将浮生剑放在地上摸了摸汗珠，然后嘱咐他稍等片刻，满意的去厨房拆自己的战利品包装。
浮生剑点点头，他原本想爬上椅子，但奈何即使椅子上再放一个凳子，他也够不到餐桌上居中放置的碗碟，他只好在筱爱的委婉要求下坐在了餐桌上。筱爱偷笑的将今天的买到的食物一一拿出来，只是今天客人特殊，她不得不在餐具上费些功夫。
先是赤色的汤，里面还夹杂着白色元宵般，却是非常小的丸子。筱爱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酒杯，就被她当成了浮生剑的碗，小心的乘出了一杯，还努力的用筷子夹了几个小元宵过去。
浮生剑先是端详了一会，随后捧起酒杯抿了一口。那轻柔的甜味包裹着有些嚼劲，却不粘牙的白色丸子，若作为甜品也算得上有趣。入口丝滑，浓稠正好，浮生剑尝的出此物是新鲜的，确实多年的老藕制成的粉末熬制而成。而细细品味，还有一丝桂花的清香回荡。
筱爱早就吃完了自己的分量，她瞧瞧看了一眼浮生剑似乎还挺满意的样子，就放心的又开始准备下一个外卖。她将保鲜膜撕开，桂花鸭还是买当天即食的最好，就像是美味只能存活一天一般。
筱爱挑了一块出来放在了浮生剑面前的小碟子里，然后她选了两根差不多长度的牙签递给了浮生剑。
皮大概是因为冷热的变化而收紧，已经看不出皮下脂肪的存在。浮生剑用牙签戳了一戳，似乎能感受到皮上弹回的劲道。筱爱见状有些手忙脚乱的先是抱歉，然后伸手过去将这块鸭肉撕成细细的小条，再重新推回了浮生剑的面前。
浮生剑微笑的谢过，随后用牙签筷子分出了些许皮，和等量的鸭肉，一同放入口中。原本看似无味的肉质颜色，竟然在细微处分出了许多种变化。还以为会令人咸到作呕的汤汁，居然是勾勒出这些味道的钥匙，从清香到浓烈，再回归最初的清香甘甜。鸭肉的紧致，鸭皮的弹性，还有这富有层次的滋味，能让所有人在一瞬间收获满足。
筱爱又从柜子里翻出来了一个精致的圆形盒子，里面装有各色精巧的，形状各异的，口味不同的曲奇饼干。她每种挑了一样出来，放在中间空着的最后的白瓷碟里。
她特意把每一块都掰碎了一脚，也有也方便浮生剑的取食。浮生剑本对这些餐后之物不敢兴趣，却耐不住筱爱提前一步的举动，只得随意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谷物的香甜，并非是一味放糖而造成的齁甜，而是如同羽毛划过味蕾的播种，在咀嚼之间撒放到整个口腔。而洒在曲奇上的稀疏白色砂糖，既像是冬日里点缀的雪花，又为本来平和的原味曲奇增添了跳跃的差别甜味。
浮生剑放下了牙签，良久静默，眼中光影明灭，婉转不明。
“我答应过，带你从中都开始，尝遍天下美食。”他看着这一盘已经所剩无几的空碟，缓缓叙述着过去曾有的故事和约定，“却没想到天下之大，我也有不曾得知的滋味。”
“对对对你是这样答应过无剑。”筱爱漫不经心的又挑走了一块自己喜欢的形状，一边吃一边附和道。
“你不喜欢吗？”浮生剑忽然抬头，这问题自提出，就没有给人否定的机会。
“恩？”筱爱的眼神像右飘忽，脑中似闪过无数美食画面，“恩……有吃的的话我肯定不会拒绝。”
“中都的糕点，形态各异，香甜暖糯。”他轻声笑着，缓缓道来，“每个女孩子都会喜欢。”
筱爱依旧不明所以，不过想来是勾起来这位小王爷的什么回忆，她想着配合的点点头就好。
不过，她还挺喜欢看小小浮生剑吃饭的认真模样，那种当成研究菜谱的美食家模样和他现在的体型亦或者脸，太不般配了。
用完膳食之后，筱爱有些不太情愿的开始收拾碗筷，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回忆泡面的后续处理是那么简单。而浮生剑静静的端坐在那里，既不出言，也不跳下桌子，若不是他的视线一直在动，而且筱爱有些担心的在他面前晃晃手还被抓住拇指，可能连筱爱都觉得浮生剑又变回了乖巧的玩偶。
“你会不会无聊，要不我给你找点可以消遣的东西？”其实一直被看着的筱爱显然有些不自在，尤其那种明明想偷懒，却一直被人盯着，就甚至想督促自己把全家都打扫一遍的紧张感由内而发。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妥，浮生剑轻咳了一声，眼光游走四处，直至望见筱爱挂在墙上装饰性的水墨挂画后，笑问道：“你可有笔墨？”
“……这个问题问得好。”
墨宝家里自然是没有的，而且那么大一块东西筱爱也担心，与其说沾染颜料作画，倒不如让浮生剑整个手掌按进去泼墨来的实在。想了想，她只得凑合的将柔软的餐厅纸铺在浮生剑的面前，还用筷枕压好，然后从自己的笔筒里选了一支最细的圆珠笔递过去。
然而他的手太小了，恐怕要用握拳的方式才能稳稳的拿住笔杆。筱爱在旁故意多看了几下，这才笑着上前示意浮生剑将笔递给她。然后筱爱转动并打开了笔套，将里面的原子笔芯抽了出来，再交还给了浮生剑。
浮生剑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然后端详了这塑料笔管许久，眉头的嫌弃之色让筱爱不得不忍住笑意。但他还是以一个标准的毛笔姿势，用笔芯在铺好的单张餐厅纸上涂撒笔墨。
筱爱轻舒了一口气，正好也能腾出现时间，去处理这个许久没有整理过的家。然则浮生剑偶尔还是会分出些眼神，望他所向之处，只是这些心思，怕是除了浮生剑之外无人察觉了。
岁月静好，斜阳微淡，也只能勾勒出此暧昧氛围的轮廓罢了。
她终于是打扫好了客厅，正准备将东西重新放回去，只见浮生剑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涂鸦之上。虽说筱爱总觉得笔芯，餐厅纸，筷枕这些玩意，实在不符合文人墨客的抒情之意。但她仿佛能从此时浮生剑的身上见到——
一位白衣的谦谦公子，于柳树飘絮下，湖水石凳上铺宣作画。虽不知他所画为何，但清风徐来柳条轻点河面，他的棕色须发随风稍稍扬起，能听到黄雀的叽喳欢闹。然后他抬起头来，金棕色双眸的温柔涟漪快将这整潭湖水的波动给比了下去。
“是有墨迹沾到了我身上了？”是浮生剑的声音。
筱爱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构想都晃了出去。她灵机一动，将脑袋抵在扫把杆上，故意笑着调侃说：“只是我想啊，以后如果我能有一个你这么可爱的儿子就好了。”
眼见浮生剑右手一抖，原本已经落在纸张角落的笔锋硬生生的转下。他的眸色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手指的动作，又在只得在此处修改了几笔之后，还是暗自叹息一声。浮生剑伸手推开了筷枕，将整张画作捧起端详了片刻，然后撕去了刚才修改的角落。
“画好了是吗？”筱爱见状赶紧靠了过去，她坐在椅子上故作乖巧，眼中充满期待和好奇，“我想看我想看！”
浮生剑起身走近，他将于他而言是画，而于筱爱而言，不过是一张手掌大小的餐厅纸上小图递给筱爱。然后他坐在桌沿，由于座椅餐桌的微妙高度差，此时浮生剑的头，恰好和坐在椅子上的筱爱的耳朵平齐。他靠近的挪动，伸手的动作稍有迟疑，还是搭了筱爱的肩膀，而已经被画作吸引的筱爱并未察觉。
似乎是月光倾泻的美景，那样薄纱般的月色寥寥数笔便显得朦胧，有位少女站在树下回眸而笑。虽然整幅画那样小，但筱爱仍旧能感到少女的眼睛被刻画的最为精细。
仿佛她的一颦一笑浮生剑都已经刻在心头。
倒是这画上之人除却耳际花朵作簪的装饰，长发只披肩而散，像一直在等意中人为其挽发的模样。而她的服饰相较于工笔画而言，也是显得十分现代，倒有点像筱爱自己今天穿的——
？？！
“是我画的不像？”浮生剑的声音贴着筱爱的耳廓摩擦而出，筱爱仿佛是先感到了温热的呼吸，才听到了他的耳语一般。
“没……没有。”筱爱有点害羞的转了个头，还用手捂住了已经红透的右耳，非常努力的在找些可以转移的话题，“诶，这边怎么被撕掉了？”
浮生剑眼神微暗，将双手背后，随意的笑答：“一块沾染的墨迹罢了。”
筱爱也没有多问，她慌忙的将画收好，心中暗赞一句“不愧是小王爷果然会撩”。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暮色昏暗，筱爱也突感倦意，却甚至有些开心：“今天终于不用熬夜了。”
听出了筱爱的暗语，浮生不经意的询问道：“你平日很忙？”
“这半个月忙的我都忘记日子了呢。”筱爱笑嘻嘻的回答，“不过我有记得梦○集更新的时候去抽你。”
“原来是这样。”浮生剑喃喃一句，笑道。
望着身侧的小小浮生剑，突然想到什么的筱爱眼珠一转，自己先笑了起来。然后她和浮生剑说了一句“等我”，就先一个人神秘的跑到浴室，不一会端了一脸盆的热水出来，还顺带把早先浮生剑换下的浴袍给也放在了浮生剑身侧。
“不过，只有洗了澡才能上我的床，嘿嘿。”她故意笑着伸手想去拽浮生剑的袖口，“你脱还是我脱？”
然后筱爱在浮生剑今日首次的怒声呵斥下灰溜溜的先回了卧室，想了想只能自己在等待之余也去洗个温暖的热水澡了。
明日，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不知为何，筱爱的心情忽然有些失落。虽然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但她好像早已习惯了身边能有个小小的浮生剑能陪她，似乎日常的生活，也终于可以不再平淡。
不一会就听到门“吱——”的摩擦，筱爱赶紧光脚跑过去帮忙推开门，忍住把头埋在浮生剑怀里蹭几下的冲动，她蹲下身把已经洗好澡换上毛绒绒睡衣的浮生剑抱上了床，顺手关掉了卧室照明最亮的顶灯，只剩下床头的昏黄小灯，能给予一些光亮。
筱爱乖乖躺好，看着浮生剑坐在枕头边，用裁好的毛巾一点点抹去长发的水滴，突然拽了拽他的浴袍袖子，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浮生剑的手稍稍一顿。
“你看我这里，其实也挺好玩的，也有好吃的，我还可以抱着你到处看看——”
“不会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高，吓得筱爱缩回了手。
“不会就不会了么，干什么这么凶。”
两人之间的气氛稍显窘迫，筱爱也不知道该看那里好，嘟囔这想把被子拉上盖住眼睛，好去忽略这一天下来，唯一尴尬的局面。
只是灯光泛黄，浮生剑脸上的神色着实不清，他侧身拉着了被角。碍于浮生剑的举动，筱爱逃避的反应暂且放缓了些。
“机缘而已，你——”他眨了眨眼睛，原本还相视的眼神转向一侧，好像在构思些别的理由假象去解释这一切。
“我还以为小王爷你只会相信人定胜天呢。”筱爱不以为然的想继续把头蒙到被子里，却总感到浮生剑仍然用手拉着被子。她也不是拽不动，只是对方还处在小小浮生剑的模样，筱爱潜意识的想要顺着他的意图罢了。
于是这场僵持也没有持续太久，见筱爱停下了拽被子的举动，浮生剑也松了手。他笑着扶了扶筱爱凌乱的刘海，然后手指顺着眉中落下，划过鼻尖，轻点了一下：
“乖——莫要等我。”
筱爱愣愣的看着浮生剑的笑容，突然起身亲吻了他的额头，就迅速的关灯继续躺好，好不让自己的脸红会被发现。
“睡觉睡觉！”
她将食指放在了他的手心，让自己能微笑着安然入眠。
啊，今天真是一场美梦。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浮生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