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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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办公室被进进出出的销售带进了凉凉的湿气。三点多，思华就开始鼻塞打喷嚏，傍晚妥妥的感冒了。她擦红了鼻头，瓮声瓮气地去宴会厅看晚宴场地。
弦一提前看了BEO，知道是她的活动，特地等在那里，想着哪怕多说一句话也好。等她的脚步声近了，就拿着几颗薄荷糖出现在门口，看她从走廊尽头一点一点变大，带着红红的鼻尖走到面前，“怎么感冒了？”
“可能着凉了吧。”她带着鼻音，听起来不像平时那么委婉温顺。
“吃药了吗？我办公室有，我去给你拿。”
“没那么严重，不用麻烦。”
弦一有些生气，又不是三岁小孩，还嫌药苦吗？她当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又孩子气了，不吃药一会儿该发烧了！”
思华脑袋嗡嗡的，看他的火气要烧上来了，急忙接下半句，“你今天下班了能送我回家吗？”
弦一愣了，呆了一会儿才笑起来。
他早就该下班了，于是在宴会厅等思华跟完这档晚宴，一起在员餐吃了夜宵，然后送她回家。
最开心的人莫过Pearl，她第一时间跑去工程部办公室，“愿赌服输，都把钱拿出来，以后，请叫我吴半仙。”
弦一要倒中夜班，遇上设备故障、电路问题，还经常无偿加班，明明定好了凌晨一点换闸，偏偏思华早上八点打过上班卡却还能在电梯厅遇到他。
“早啊，your Grace。”弦一顶着一张隔夜面孔，一看就是一晚没睡，黑眼圈简直要挂到嘴角。
“怎么还不下班？”思华吃了一惊，昨晚的换闸是散了邮件给各部门的，她知道他是夜班，这会儿却按了上楼的梯。
“连着今天白班上吧，这样周六能和你一起休。”他打了个哈欠，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先上去冲杯咖啡。”
她有点生气，气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自作聪明、自贬身价地讨好自己，不需要这样啊。况且周六有一场活动，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亲自来跟，要是不得不来了，他特意调出来的这一天补休，岂不是是白熬了，“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下，我这周六也不一定休的。”
弦一也没想到，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毕竟他已经计划好了周六的行程，想和思华一起过的，“哦，那算了。这一天假，我先攒着。”
“攒那么多假干嘛？这么爱加班，干脆睡在高压电房里好了。”这时候电梯来了，门一开，从负二层上来的轿厢里站满了刚换上制服、吃饱早饭的各部门同事，思华急忙刹住话头。
于是弦一也没有说话，常常带着笑意的眼角眉梢，疲倦又失望地低垂着。
电梯到了三楼，餐饮部、厨房、销售部、行政办的同事都涌了出去，思华还憋着后半截话不能说，也讪讪地走出电梯，坐进了自己的位置。电梯又上了两层，弦一揉着眼睛，走向工程部办公室。
这一忙眨眼就到了中午，思华坐在食堂点开了淘宝，Pearl在一旁看见了，“蓝莓护眼片？这你也敢淘宝，不怕把眼睛吃瞎了。”然后悄悄凑到她耳边，“我有澳洲代购，我帮你买，物美价廉。清单发我，包邮。”
思华投去惊诧的眼光，“你就坐在我隔壁，还好意思跟我要邮费？”
“明明隔着一道门的好吗。”Pearl打开手机相册，准备开始推销各个产地、品牌、功效的产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了微商代购那一套，仗着上面有人，毫不遮掩，前不久刚刚给思华代购了一条价值不菲的男士羊绒围巾，一想就知道以后会戴在谁的脖子上，“你自己都很少买那些进口货，给别人倒挺舍得花钱。我刚刚拿了一个化妆品代理，要不要用用看，投资自己比送礼物划得来。”
思华眼见她要套路自己，赶紧拽回正题，“专心卖你的护眼片，别一心二用。”那条围巾是给弦一的生日礼物，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当然要买最好的、最喜欢的。只是不知道那天，这个傻小子还加不加班，能不能匀出时间来陪她呢？
Pearl用长指甲戳她，警告她把放空失焦的眼神收回到护眼片和其他保健品的图片上，“傻笑什么？花钱要认真，你妈没教过你吗？”
她被捅得险些喊出声来，却让桌子对面的一声惊呼抢了先。
“啊啊啊！James周六要来啊！”是无端的小迷妹，兴奋得满眼放光。
Pearl翻了个白眼，“妹妹，光我们综合办就有两个James，用得着这么兴奋？Grace啊，也就是你的人，把我们销售部的脸都丢完了，也不管管。”
“是James Qian，钱无端啊！”迷妹压低了声音，举着手机上满屏的一张照片，凑到思华鼻尖下。
她接了过来，可不是无端吗，在做红酒培训，面前整齐的一排红宝石般耀眼的酒瓶、闪闪发光的水晶酒杯，配上这么个颀长挺拔的身形，简直光彩照人，她一手拿着筷子，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边吃边看，前后划了划，好几张照片，都像是受训的同事帮他拍了发给他的，多半不是迷妹，就是屁精吧，“他要来酒店？”
她还在划着照片，九张，没有空场，全都有无端入镜。还没有把手机还过去，Pearl捅了一下她的手臂。
思华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简直耷拉到嘴边的黑眼圈。
弦一端着饭菜，穿着一身灰暗厚重的工程制服，沾着灰尘和污渍，狼狈地站着，而她面前的手机上，照片停在无端西服笔挺、微笑着将一支三分满的水晶杯递到镜头前的特写。弦一仍旧眼角低垂，淡淡的打了招呼，“李思华。”就到旁边一桌，和其他工程师傅们一起坐下吃饭了。
酒店人平时都以英文名彼此称呼，只有最亲密的家人朋友才叫着中文名字，而字正腔圆、连名带姓地招呼，总不自觉地暗藏杀机。思华也有这个毛病，被弦一冷不丁叫了一声全名，竟有些心虚。
同桌的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吵架了？Sean那个脾气，不像吵架的人啊……”
Pearl看别人总是格外眼尖，在无端的照片和弦一之间来回瞥了一眼，悄声问思华，“你是不是把Sean当备胎了，你自己想想。”
原本的几分心虚，混着早上的那些担忧和心疼，瞬间在这句话的作用下发酵了，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还是被弦一冷落后的慌张，好像尝了一口老火靓汤却发现是馊的，像刚刚盛放的一束鲜花被淋了热水，像巅峰期的特级庄园红酒被失手摔在了水泥地上。
她端起还没吃完的饭菜水果，连着碗筷全一股脑儿地倒进了回收桶，失魂落魄地坐回办公室。
下午Pearl来问她，蓝莓护眼片还买不买，她竟倒伏在桌上，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趁旁人都不在，她打开手边第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厚纸袋子来，不过是条围巾，分什么男女，要是送不出去了，大不了自己用。她用指尖摩挲盒子的肌理，仿佛能在心头触摸到里面织物的纹理。
这一生气一伤心，就到了周六。思华主动提出周六亲自跟进活动，好不去想弦一的事，这几天了，他竟也不闻不问，一个电话、一个消息也没有，会场也不去，食堂也不去，恨不得生了根，长在他平时脚不着地的办公室里。
晚上九点多，晚宴才刚刚结束，宴会厅的同事开始撤场清扫，她站在宴会厅最东面的出口，远远地望向最西面的黑漆漆的音控室。那时候，就是他在这里说要用自己的婚宴补她的预算差额，就是他说过她的名字是Grace要做your Grace，就是他，都怪他，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
顺着熄了灯的走廊回到后区，一样是夜深人静，除了靠门口的拐角还有餐饮部的几个小朋友在做餐厅报表，发出噼噼啪啪的键盘声，整个综合办公室都仿佛在黑暗中沉睡了。思华朝自己的格子间走去，没关机的屏幕灯荧荧的亮着，鼠标旁边的一杯挂耳咖啡已经酸了。
她纤细的高跟鞋在厚绒地毯上踩过，几乎无声无息，转过一个拐角，她的格子里竟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慢慢抬起头来。门口的人做完报表，拿着几张窸窣清脆的纸快步走了出去，顺手把灯和门都关了，宽阔的综合办一下子笼罩在了浓郁的黑暗中，只有窗外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地投射过来。那个黑黑的影子转过头来，露出一双眼睛在隔板上方，盯着思华。
思华视若无睹，加重了脚步走过去，连电脑也懒得关，直接站在他旁边摔摔打打地收拾了东西，拎着包转身就走。
他也不说话。
外面的霓虹灯突然暗了，等思华摸着黑有些跌跌撞撞，身后的人站了起来，电脑椅猛然发出吱嘎的一声，滑到了一边，“这会儿去找James不合适，他和庄总、陈总在中餐厅吃饭。”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13 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