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祸孽》华泱

149、对错

　　这是他想对霍霖说的话，是他一直想要的告别，过去的一切都与他再没有干涉，他想要忘了过去。

　　而霍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束起的发丝在夜风中飞扬，衬得绿色眼眸如萤火一样：“我怎么放过我自己？”

　　“有很多人都爱你，是你把我想得太重要。”聂昀昭平静地说，“你可以过得很好。”

　　“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霍霖突兀地说，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人似乎都要倒在夜风中，“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我没办法停药，一闭上眼睛噩梦就撕扯我，我想不论如何至少你还有可能原谅我，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你！”他顿了顿，口气忽然又颓软了下来，“我其实知道是你。可我不敢叫你的名字。”

　　他只不过是在找一个可以拥抱他的借口。“对不起。”聂昀昭觉得自己的心仍在隐隐发痛，像在被撕扯，可这点心痛没有办法改变他，他不打算再和霍霖纠缠了，“我很抱歉，但霍霖，我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

　　“因为你不爱我了。”霍霖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扶着栏杆，怪异地微笑着，聂昀昭看到他的手，那是一种异样的苍青色，他的状况很糟，“你只是有些愧疚，希望我能过得好，可这点愧疚甚至不能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却不愿意这样做。”

　　聂昀昭无言，霍霖没有看他，自顾自继续道：“我不可能过得好，没有你我只有死路一条，但你不会原谅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你冷静一些。”聂昀昭觉得他的心脏似乎都要跳出胸腔，他敏锐地觉察出了一些危险的信号，“不要发疯。”

　　“我一直是一个疯子。”霍霖说，然后他松开了栏杆，转身打开了车门，在聂昀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辆车就已经绝尘而去，他的思维还停留在霍霖在长期服药的前提下是不是可以开车时，车身一个急转，狠狠撞进了防护带里！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仿佛变成了灰白色，然后他才找回了一点神志，跌跌撞撞地冲到那辆车旁边。

　　半个车身已经陷进了水泥的防护带，挡风玻璃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也碎掉了，霍霖半身被卡在车座里，面孔殊无生机，头发也被血沾濡成一缕一缕。“霍霖！”他叫他的名字，而霍霖并没有回答他，他颤抖着摸出手机，他甚至不敢去试探霍霖到底是否还活着，能不能听见他现在的话语，直到救护车赶来，他才终于有了一点清醒的意识。

　　这一幕太眼熟了，他在急诊室外，霍霖在急诊室里，而他也和此前的每一次都希望他能够活下来。

　　他希望他活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哪怕这将以他永远不能随心所愿地过他想要的自由生活为结局。

　　他失神地盯着急救室的灯光，直到有人冲进走廊，提起他的衣领呵斥着一些他不想去分辨的话语，又有另一个人拉开他。“你还在维护他，看到他把小霖害成这个样子你还不想怪他！”他听到黎萧对沈乔怒吼道，“就因为他是聂梁的儿子------”

　　“不是这个原因，不是他的错......”

　　“那难道是小霖错了吗？”黎萧厉声道。

　　是他的错还是霍霖的错在此刻并不重要，简单的对错已经不能分辨他们的关系，他能察觉的，是霍霖仍然有家，仍然有深爱着他的亲人，他们会为霍霖伤害自己愤怒，而霍霖不在乎这一切，他的精神状态根本不能够支撑他时刻理智清醒，而他不能对这一切撒手不管，他是元凶之一，在酿成的后果没有得到妥善解决之前，他不能抽身离去。

　　“是我的错。”他疲惫地摇摇头，“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他不知道急救室里的霍霖看到这一幕是什么想法，如果他还有意识的话，他的灵魂一定正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