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祸孽》华泱

115、命运

　　“小霖。”

　　“小霖。”

　　“小霖。”

　　眼前的景物的忽然明亮，霍霖睁开眼睛，发现他正坐在花园的秋千上。他旁边，英俊迷人的男人半眯着眼，伸手掠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怎么睡这么久？”

　　“爸爸。”霍霖感受着父亲手指的温度，他清晰地知晓这是难得的梦中相逢，脑海中却有另一个声音让他相信这是习以为常的真实，“我很累，但往后不会了。”

　　“因为婚姻？”

　　“是。我有了爱的人，他会保护我，也会爱我。”

　　他说得甜蜜沉湎，身旁的父亲却短促地笑了，他从秋千架上站起来，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微有怅惘：

　　“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踏入婚姻是很幸福的事，可你不要只看到那个人对你的守护，爱、珍惜、忠诚与诚实，那也是你许诺的誓言。”

　　“小霖，我相信你的确真情实感地对待这段感情，可你在许诺终生前，有没有想好你是否将对方视为凌驾一切、不可替代的事物，哪怕比较的对象是你的执念、信仰，或是家人呢？”

　　霍霖心中一惊，下意识想上前抓住父亲问个清楚，可梦境的画面越来越虚化，他竭力催眠自己重新入睡，仍无法抗拒地回到现实。

　　......

　　“呼------”

　　霍霖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身体的酸痛很快取代了梦里残存的惊慌，复而被满腔的甜蜜占据，他仰头看着那个环着自己的人，很煞风景地问了句：“几点了？”

　　“九点半。”聂昀昭有些悻悻，他放开手臂，声音有些恹恹，“本来想今天在家陪你的，但薛师兄约我。”

　　“他不是在度蜜月吗？”霍霖脑子仍有些不清醒，含含糊糊说。

　　“他已经回来了。”他低头吻了吻他的脸，“放心，我晚上肯定回来。”

　　他这么说了，霍霖也没有在说什么。告别后他在床上瘫了许久，才扶着床栏杆爬了起来，一件件穿好了衣服。

　　外头天色正好，他低下头摸了摸右手中指上的戒指，碎钻镶嵌在戒指中的花纹里，在阳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辉，他琢磨了半响，觉得自己还是该把恋爱的事告诉黎萧，至少不至于私下和家人在一起时都还偷偷摸摸不戴戒指。

　　黎萧知道了，沈乔没几天也得知道。也不知道他出差回来没有，要是没回来还可以晚点接受暴击。

　　他先去了飞帆，被关蕴颖告知黎萧先去找了沈乔。这下可好了，双杀。

　　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情去了中宁，电梯越往上便越腿软。好不容易上了顶楼，却听到黎萧和沈乔正在对话。

　　他们似乎聊到了一个“聂”字。霍霖下意识顿住脚步，在门边没有进去。

　　“......就算以前姓聂的是真的......喜欢你，知道你要干什么应该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要他手下留情干什么？”房间里是沈乔轻微的冷笑，“他根本不会给人留什么情面。我姐姐说起来还是他的同门，他动手的时候有顾及过什么吗？”

　　姓聂的.......姐姐......妈妈......

　　他头皮发麻，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肉里，而黎萧还在说着话，把他隐隐的猜测说得更明白无误：“是，你不用顾及什么。他杀了二哥和你姐姐，还有小霖的妹妹，三条人命，他怎么也还不起。”

　　“是。”

　　......

　　他们在说什么？爸爸，妈妈，妹妹，姓聂的又是谁？

　　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他似乎也曾经将耳朵贴在女人高隆的腹部上，或者扑倒在男人宽厚的怀里，他曾经在客厅里玩着拼图，听到那个刚叫了“聂叔叔”的男人说：“同门之谊，当然见过霍夫人几面。”

　　是不是那个意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他渐渐失去了站着的力气，身体情不自禁碰到了门框。也就是这个时候，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惊呼：“谁？”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霍霖再慌乱，仅有的理智也提醒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电梯一直停留在顶楼的数字，门打开的瞬间他便冲了进去。

　　数字一点点下降。他瞪着眼睛，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

　　他刚刚得知的真相是他所预料未及的惨烈，可他清楚他现在没有留在原地，慢慢消化的时间。此前无数次他都选择隐瞒，这一次也是一样：他最爱的人，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他的家人更重要，没有任何事，没有任何人。

　　只是他为什么要面对这样的选择？他下意识按住右手中指上的戒指，那坚硬触感和分明的棱角，此时此地，那般讽刺------

　　就在昨天，他终于以为自己的人生柳暗花明，一转眼，却发现他从来没有被无常的命运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