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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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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了然车里的气氛,马车突然急促晃动了一下。
“你初回大阳时,苏枕日夜派人守着城内外动向,一听到你回来,便马不停蹄地跑去接你,你去到苏府,他可曾待你有一丝不好?他既是苏府的主人,却没日没夜地为你操劳,还有好多事情,苏枕他虽然没给你提起,可是在我这个外人看来,都是百般心疼。”沈子良说着说着,想起苏枕这一年来做了那么多的荒唐事,都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沈子良摇了摇头,继续说着:“他虽然没有告诉你,那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你们相识这么多年,你对他的了解,难道还不及我多?”
碧莜木讷地听着沈子良的话,心里千万种滋味翻腾而过。
苏枕,爱她…
碧莜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回想起这一年多在苏府的日子,苏枕对她,确实是不同常人的关怀。
只是心底隐隐作痛的部分让碧莜保持着清醒,既然是苦衷,为何不能告诉她一起承担,欺瞒到底是她最痛恨的东西。
见她不说话,沈子良说道:“你且先回大阳,今日之事,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过些日子…”
“我不信。”
忽然,碧莜抬眼,眼神里一如平常的冷漠说:“如果他真的爱我,为何不把古家的事情告诉我,他明知道我与古晨之…”
苏枕明知道他与古晨之情投意合。
究竟是苦衷还是另有隐情,碧莜已经不想再去思索,她只知道,苏枕做了这么多事情,最终都是在骗她。
骗她去苏府,骗她古家人贪污,骗她留在大阳,不许她知道前因后果,也不允许她见古晨之。
苏枕,你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有愧。
“既然你不肯告诉我,那我便自己去寻找答案,离开了大阳,便没有人能够阻碍我,古家之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如果苏枕继续阻止我,那也别怪我不顾情分。”
碧莜说的决绝,心里的痛苦和憎恨交杂着,手脚冰冷,脑袋像是随时都要爆炸。
古晨之…碧莜眼眶红透,明明很难过,但她却格外的冷静。
“你出了大阳,苏枕他自然不能再困住你了,话我已经带到,若你真的要去寻找真相,那也只能随你,只是…”
沈子良顿了顿,心痛也是百般痛苦,他劝不住碧莜,也不能告诉她实情,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两难的事情吗。
“公子,到了!”
眼下,马车已经顺利出了大阳城,沈子良看了看外面,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碧莜迅速下了马车,沈子良跟在她身后,随从把准备好的马牵过来。
“北境路途遥远,这匹马可日行千里,能助你早日回家。”此时,沈子良已经不能再劝她什么了。
碧莜牵过马,脸上挂着泪水,望了望头顶大阳这两个字。
这曾经是她那么向往的地方,从前是,现在依然是。
碧莜跨上马,声音带着哽咽:“我走了。”
马蹄上扬长而去,背影坚决,此次回去,算是这件事情的末端吗。
大风慢慢刮起,沈子良目送碧莜离去的身影,待到完全消失,他才匆忙上马车。
“去苏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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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苏府门前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家丁匆忙赶来门前,清理着唯一残留的血迹。
秋娘被王府的人放了以后,一直跟在苏枕身后,苏枕左肩的伤口再次撕开,血渗透了衣袖,只是苏枕仿佛没有知觉一样,只有秋娘心疼地催促他坐下包扎。
可惜谁说的话苏枕都听不下去,关上房门,把所有人隔绝在外。
碧莜走了,她知道了古家人的事情,现在她一定恨透了自己。
苏枕心里仿佛只剩下这句话,心灰意冷地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想起了碧莜刚刚回大阳的那天。
他还想带她去峻望山看海棠,去看山间的雪水融化的模样,像小时候一样游遍大阳城的山水,带她去吃大阳城的佳肴美味,看她戴上那支白玉发簪,还想再喝一口,她亲手泡的碧螺春。
不会再有了…这些都不会再有了。
苏枕闭上眼睛,如死寂一般沉默,秋娘在门外喊着:“少爷,沈公子来了。”
门一声接一声地敲响着,没有停下的意思。
苏枕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说道:“不见。”
门外的沈子良听罢,叹了口气,也不想再强求他什么了。
“她走了!”沈子良喊道:“她还是要去找真相,我劝不住她。”
屋内没有回应,这个结果,苏枕大概早就想到了。
“如今你应该振作起来,苏建知道了你戏弄他这么久的事情,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半个月之内就会对骆北关下手,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见苏枕还是不作声,沈子良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转身欲走,却又折了回来:“那我…我就把她接走了,她在我身边,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王府的人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说完,毛毛细雨从天而降。
两日过后,碧莜回到北境,一年多未曾回来,也没有和爹爹通信,碧莜心中百味杂陈。
爹爹这一年来,可有去大阳找过她,被困在苏府,苏枕之前说过会替她回信,爹爹可是知道了大阳城的事情?
回到商帮,碧莜便是看到了令狐川。
“令狐伯伯,我…我回来了。”
令狐川放下账簿,抬头看见风尘仆仆的碧莜站在门口,先是有些意外,反应过来更是激动地跑过去。
“莜儿!这一年多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可知道你爹爹有多着急!”
听到这里,碧莜眼泪刷一下就留了下来:“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离开这么久的。”
令狐川抚了抚他的肩膀,眼里都是心疼:“你为何瘦了这么多,可是在大阳那边太累了?这一年来大阳的事情商帮都有跟进,你一直说不需要人手派过去,你看看,你这副模样,你爹爹看了怎么会不心疼。”
碧莜抽泣着,听到这番话,竟有些迷糊…
“什么…”碧莜哽咽着,不懂令狐伯伯说的是什么意思。
“莜儿!”身后传来一声激动的叫唤,碧莜回头,令狐祁朝他跑来,还未反应过来,便将她抱个满怀。
“莜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咳咳…咳”看到这番场景,令狐川不禁咳嗽了两声,这小子,怎么也不注意一下场面。
见义父提醒,令狐祁才不舍地松开碧莜,定定地注视着她:“你过得还好吗?这一年来你都没有回来,你可知道我…我们有多担心。”
碧莜哭得越来越厉害:“对不起,是我不好,我…”
说到一半,碧莜变得迟疑,苏府的事情,还是不要被他们知道的好,只是她许久未归,究竟怎么解释呢?
算了,如今刚刚回来,还是先处理当下的事情,后面再慢慢解释吧。
“爹爹呢?爹爹怎么样了?”她初离开时,爹爹的身体尚不是很好,这一年来都没有家里的消息,她最心心念念的就是爹爹的身体了。
“碧叔的身体…到底还是需要调养,他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你快去看他!”
说完,令狐祁牵着碧莜往屋内走去。
一路走过,商帮里倒没多大变化,直到走去里屋,也仅仅是改变了一些布局的摆放,碧莜四周看着,不禁有些感叹。
“前段时间,碧叔的身体实在令人担心,还好你的朋友过来诊治,这才缓解了许多,只是如今还需要慢慢调养。”令狐祁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朋友?”听到这里,碧莜再次不解:“什么朋友?”
见她停下,令狐祁笑笑地看着她:“就是你大阳的朋友啊,我曾写信告诉你,碧叔的身体抱恙,你说你在大阳认识一个朋友,是医者,请他过来大阳帮忙看看,话说你的朋友医术了得,人也热心,确实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碧莜听他说道,眉头越发越紧,她为何不知道有这个人…
“他人呢?”碧莜问。
“前段时间说家中有急事便回去了,临走前留下了药方,碧叔一直按照那个方子调养着。”看见碧莜有些不解的模样,令狐祁虽有疑惑,但总归抵不过欣喜,拉上碧莜的手腕:“快走吧,碧叔知道你回来,不知该多高兴。”
碧莜被令狐祁牵着,心中却是阵阵不安,她从不知道何时结交了令狐祁口中的这个“朋友”。
转眼,已经走到了熟悉的院子,还是一年多前熟悉的场景,碧莜跑进房中,看见爹爹坐着,正在整理什么东西。
“爹爹!”看到爹爹的瞬间,碧莜哭得更凶了,跑过去扑到碧辽清的怀里。
碧辽清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和惊吓,只是瞬间,便知道了是女儿回来了。
“莜儿!”抬过碧莜的头,看着她委屈又布满泪痕的脸,心中尽是想念和心疼:“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你还要不要爹爹了?啊?”
“要要要,当然要,莜儿可是要一辈子跟爹爹在一起。”碧莜拼命哭着,眼泪尽数擦在碧辽清身上。
令狐祁在后方看着,不禁有些感慨,他也以为一度以为,碧莜永远不会回来了。
“你起来,让爹爹看看你,你这一年在大阳过得可好?”
碧莜擦擦眼泪,面对这个问题,心中却有些发慌。
“你每个月寄回来的账簿和信件,爹爹都反复看过了,你能独立打理大阳那边的事务,还做的那么好,爹爹以前可真的是小瞧你了。”
碧辽清欣慰地捏了捏碧莜的鼻子,眼底溢出骄傲,他的女儿终归是长大了。
“爹爹…”碧莜站起来,有些恍惚,她突然发现,一年过去了,为何他们说的话…
“怎么,夸你一句你就得意了?只是我早早就催你回来,你怎么就拖到现在。”碧辽清笑了笑,说到底,女儿还是回来了,他心中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碧莜像是被蒙在鼓里,她怯怯地问道:“爹爹方才说的,可是大阳的生意?”
“是啊,大阳那边,本来靠你古伯伯我就已经放心了,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如今帮里的长老都对你在大阳那边的生意赞不绝口,你这次回来,是打算长住一段时间?”
“爹爹,你在说什么?”听到这里,碧莜往后退两步。
什么朋友,什么大阳城的生意,还有古伯伯,难道大阳城的事情,爹爹真的不知道吗…
“什么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太累了,赶路回来都未曾好好休息…”
“爹爹!”碧莜打断碧辽清的话,手心冒汗,嘴唇微微发抖:“我…”
内心在翻滚,碧莜揪着心,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只是她现在,应该把事情搞清楚。
“我不累,爹爹,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可否把上个月的账本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