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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镜水02 ...

  •   “你这贱.蹄子,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宋燕娘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九,身材却已经开始发福走样,说话声音也尖锐的像是一个刻薄的老女人。

      “嬷嬷……奴婢想着冬天这么冷,小太子还这么小,想给他送个……”

      “哐当——!!”

      那躲在门后的宫娥不过十四五岁,目光本就带着一股生怯,现下手中的汤婆子被宋燕娘一把打掉,她“啊”的一声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

      汤婆子摔在了石板地上,哐哐当当的滚了好几圈停在了门槛那里,不再转了。

      “就你这小贱.人好心?!你是怪我苛责太子了?我看你人小骨头贱,心眼还不小!”

      宋燕娘声音宛若泼妇骂街,一句一句的市井脏话从她嘴中冒出来,砸在那个小宫女身上。

      宫女低着头,双肩突兀的怂着,像个鹌鹑似的硬着脖子站在那里小幅度的颤抖,估计心里已经后悔了无数遍。

      但是宋燕娘不放过她,她不止骂,还用肥胖的指头粗鲁的指着宫娥的鼻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戳她的脑门。

      在宫里,人命是一件很低贱的东西,低贱的甚至不如写过字的废纸。

      小宫女眼圈红了,她“咚”的一声跪了下来,一下重过一下的磕着响头拼命求饶。透明的液体从她的眼眶涌出,又滚过泛白的脸颊。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宋燕娘悲悯的看着她,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梁柱。

      房梁上蹲着的黑衣人与她对视了一眼,伸出了一根手指。

      宋燕娘点了点头,黑衣人将身体转到了梁柱后,没有再看这一方了。

      这一切的“交谈”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人知道。

      宋燕娘的目光重新回到跪在地上的宫娥身上,她眼中没有了刚才那昙花一现的怜悯,而是重新变得刻薄。

      她的喉咙发出冷冷的一笑,突然伸出右脚一脚将那磕个不停的宫娥踹翻。

      十几岁的女孩身体还未发育完全,长得枯瘦又弱小。一脚踹下去,她蜷着身子抱着手臂,还要慌忙的规规矩矩跪下,将额头抵在地上。

      陆容就蹲在她的旁边,将手背贴放在她的脸颊下的那片地板上,好似要接住她的眼泪。

      并不存在交汇的东西毫无意外的无视陆容的手掌,砸在地面,晕湿了一片深色。

      宋燕娘蹲下来骂骂咧咧的扯着小宫女冻得发红的耳朵,将她扯起来,拽回了休憩的地方。

      中午的时候,这个宫女被送到了浣衣局。来领她的宦官和宋燕娘交换了一个眼神,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第几个了呢?陆容记不清了。他来这里已经七年了,像这个宫娥一样因为一点小事被宋燕娘罚去浣衣局的已经有很多了。

      每年都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莫名其妙的生了幅好心肠,却被送来了东宫。

      陆容看着宋燕娘将一把看起来古旧的匕首递到了那个黑衣人手上。黑衣人也不推迟,他的手摩挲了两下刀刃,又将匕首收了起来,重新隐藏在了黑暗中。

      这些人陆容知道,他们藏在这个东宫的角落里,将太子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一五一十的汇报给陆端。

      在更早的时候,他们还会听从陆端的指令,将那些偷偷给太子塞吃食,给他加衣服的宫女太监悄无声息的勒死,然后扔进一口井里。

      那井陆容跟着去看过,黑漆漆的,“噗通”一下扔进去,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偶尔井边长着的歪脖树落下一两片叶子,也被它吞噬的一干二净。

      直到太子长到三岁左右,宋燕娘的脾气突然变得暴躁易怒,经常打骂宫人。直到宋燕娘偷偷的从康温手中要过各种宝物,又将这些宝物塞给那些黑衣人。

      小小的东宫那一点仅有的生气被剥夺,渐渐变得和他记忆中的一样。陆容百无聊赖的坐在他小时经常坐着的那个台阶上想,还有一年就要遇到恒意了,现在太子七岁了,他也在这里等了七年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陆容想了很久,除了重新见到宋嬷嬷外,他想要做的事情好像就只剩下了等待恒意。

      是因为习惯了吗?不…也不对,就只是很想与他重相逢而已。

      七岁的时候他已经上学好几年了,换了好几个老师,现在是国内有名的大儒齐先生在教他。

      齐先生在一旁目不斜视的讲,太子在书桌前看着书听。

      空荡的书房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好似一场滑稽又恐怖的独角戏。到了时间,齐先生的声音便像被突兀的按了暂停键,他收拾东西离开,从不多说一个字。

      陆容有一次跟着他走了出去,看到齐先生迈出东宫后长舒一口气,掏出手帕擦了擦满额头的汗。

      可是现在明明是冬天,而太子宫殿里炭火也并不充足。

      京城里的冬天还是很冷的,太子从来不可能像齐先生一样在冬日里流出汗来,他每天都要在窗户下抄书,寒风顺着支开的窗户刮进来,将屋里仅剩的一点暖气也带了出去。

      他的双手被冻得红肿,关节处长满了冻疮,冰冷的笔杆子把疮上薄薄的一层皮给磨掉,流出恶心的脓和血。

      但是他还是在抄,不想抄了,就休息一会,过了一会,再继续抄。

      陆容不自觉的摸了下自己的手指。

      黑色的刺绣外套,明黄色的中衣,他现在的身体还穿着他死时的那套衣服,双手亦是十七岁的少年人模样。而这双手的指关节也已经没有了疤痕。

      是呢,他想起来了,其实他不喜欢春天,因为春天的时候他的手就会很痒很痒,从骨头泛到肉里,像是有蚂蚁钻进皮肤下来回爬着噬咬。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心里放着恒意的话,便也因此希望着他的双手能够一直痒下去。这样的话春天就还没有过,说不定明天恒意就会来看他。

      一直到他的双手被御医治好,陆容才在心里打消这样的念头。

      宋燕娘扭着身体端了盘甜的从他身边走过,陆容看见她一边骂骂咧咧的将吃的放在太子旁边,一边关上窗户,将太子的手放进了她的衣服下捂着。

      真暖和。真好吃。

      陆容走到宋嬷嬷旁边坐下,手指头一下下虚戳着糕点。

      这几块糕点都是御膳房做坏了的,糖放的太多,应该被扔掉才对。

      陆容从来不会去想为什么御膳房会经常出这种错误,他只想着宋嬷嬷能多给他带一些来。

      原来甜食是这种感觉吗,吃到了心里会觉得舒坦,会想要眯起眼睛,像是没有下雪的冬天,他坐在台阶上,被太阳照的浑身都是温暖的。

      如果更甜一点就好了。

      他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要更多一点这种感觉。在每一次宋嬷嬷出现的时候都会有的感觉。

      “吃吃吃!吃死你!”宋嬷嬷恶声恶气的说着,嘴角却带着一点淡笑。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时间对陆容来说没有了什么意义,一年转瞬即逝。在桂花飘香,天空挂着一轮皎月的时候,陆容坐在东宫的门口,撑着脸,心情很好的等着恒意来。

      御花园里的歌舞声隔着大半个皇宫都能听见,宫墙外巡逻的宫人来回转着,月光照的宫城一片明亮,他坐在这里等着那个会杀了他,却也会对他很好的少年出现。

      他看到太子果然像他记忆里的一样站在宫墙脚听着外面的声音,他看到那个暗卫打着哈欠躲在树上一刻不停的盯着太子。

      他看到月亮越升越高,听到晚宴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看到太子困了,皱了皱眉又走回了屋子,然后像往年一样入睡。

      他看到跟着太子的暗卫换了班,蹲房梁的是另一个人。

      这一晚很平静,和其他的节日没有什么不同,像是无数个曾经的翻版,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陆容一直等到天亮,又等到中午。

      没有恒意,也没有任何人来。

      没有人给他许下春天会来看他的承诺。也没有人给他带来即使是一丁点一丁点的希望。

      他的人生走岔了。像是一株幼苗,没人给他扳开最初压着他的那块石头,他连畸形的成长都不能够。

      陆容恍恍惚惚的走去了钦天监,承元十二年,没有错,是他八岁的那一年。

      所以为什么会没有恒意呢?是他记错了吗?是明年吗?还是后年?到底是哪一年他才会遇见他?为什么他还没有出现?

      陆容觉得心里很空,有人在向他空荡的心里塞了东西后,又将他们统统掏了出来,不知道扔去了哪里。而陆容只能守着他空荡的心,重新了无生趣的活着。

      他的脚步开始向宫外挪去。梁国公府的路他不太记得,但是没关系,陆容还有时间,他活到了十七岁,他想他至少可以再待九年。即使将整个京城都找一遍他也可以找到恒意的。

      他沿着街,一步一步的走,一家一户的找,终于找到了门口高挂着恒字的府邸。

      恒意就在里面,陆容咬着牙从大门进去,随意跟在一个丫鬟身后,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这个宅子里走。

      没有,没有,都没有。

      梁国公的嫡长子,庶二子,嫡女,他们都在,可是唯独没有恒意。

      两个月了,陆容什么也没找到,这个世界就像没有恒意这个人一样,梁国公府没有一个人提过他,他也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要找到他,他一定是存在的,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

      陆容茫然无措的看着周围陌生的风景。这是他的世界,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陌生?

      他想不通,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轻而易举的放弃,而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十月月中的一天,陆容看到梁国公夫人满脸悲伤的拉着身边的婢女说着什么,然后那个婢女提着一个篮子出了门。

      那个篮子里装着的东西陆容看见了,是一筐纸叠的元宝。

      陆容跟在了她的身后,跟着她坐着梁国公府的马车去了京郊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看见她叹着气,将一个小小的土包上的杂草清理干净,又在那个土包竖着的木牌前将元宝都烧了。

      她说了很多话,但是陆容只听见一句。

      她说,小少爷,推您下水的赵姨娘老爷已经将她绳之以法了,您安心去吧,来世一定会投一个好胎的。

      那个土包简陋无比,在这孤零零的山坡上,寂寞的待着。

      土包前的木牌上只刻了两个字,恒意。

  • 作者有话要说:  窝放一下窝新文的预收(你)
    据说这章放文案预收有效果来着,是本穿书重生仙侠,大噶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下,渣作者感激不尽qwq
    文名:《反派说他不洗白》
    一开始的时候,乐遥觉得自己是个主角,毕竟穿越这种事情,普通人哪能遇到?
    然后事实告诉他,他是一个大boss。
    这没关系,反派现在很流行,乐遥就要做那朵炸烂别人整个世界的烟火。
    然后他死了,还没大战三百回合就轻易的被主角捅了。
    乐遥悟了,小说害人不浅,原来他只是个炮灰。
    炮灰乐遥心如止水,决定下辈子一定安心当个路人甲。
    结果他重生了,重生成了主角的小徒弟。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一看就是天选之子,拯救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不了不了,在下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除了有点倒霉,没什么特别的了。”
    cp:顾陈沧×乐遥
    腹黑神经病臭不要脸假正经正道统领攻×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内心装着一整屏弹幕魔道教主受
    白切黑vs黑切白,不虐1v1主受,假相爱相杀真青梅竹马。
    话说有没有人对顾陈沧和乐遥这两个名字有点印象……对就是秀葽那个世界打了下酱油的两个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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