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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鲛人07 ...

  •   【陆容:系统先生,我没有做他不喜欢的事,但是苏易安却误会了我,怎么办?】

      苏易安正坐在陆容身边,手里拿着一份杂志,目光落在上面,看的专注。只是过去许久,他也没有翻页。

      他们现在在回程的车上,车道平稳,开往的地方是苏易安新搬的家,后座只有他们两个人紧紧地挨坐在一起。

      没有人回答他,陆容又等了一会。

      【陆容:系统先生?】

      脑海里一直是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感觉不到,陆容的声音像是他一个人在心中的独角戏。

      一直以来系统都像是他的附属品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现在他却消失了,就一场梦中的海市蜃楼,风一吹便要飘散开来,什么也不剩下。

      在陆容死后开始的这场旅途,上百年的时光里,从一开始的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到现在能做出自己的选择,他已经习惯了有两个存在会无时无刻无条件的照顾他。系统会教他怎么说话,柳河会照顾他的生活。现在突然消失了一个,而另一个似乎也要讨厌起了他,陆容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这样呢?陆容想,明明才刚刚知晓苏易安就是柳河,又终于在好多天后重新见到了他,为什么他会被苏易安讨厌?

      以及,为什么他会不希望苏易安讨厌他?

      从有记忆开始,陆容对这个世界的感觉便很淡。喜欢的东西,如果有挺好,如果没有就没有了吧。讨厌的东西……他没有讨厌的东西。

      在死后,系统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在经过一开始的莫名其妙后,陆容也觉得无所谓了。

      如果说人生是盛放于碗中的水,不同的人拥有的也不尽相同。有的人生来就带着甜味,有的人却咸涩酸苦。

      可是陆容没有味道,像是酒精灯烤着的玻璃管上滴落冷却的蒸馏水,过了喉咙什么也留不下来。

      但是这样的人突然有了情感偏向。

      其实在很久前就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陆容从不去想,也就没有发觉。

      比如为什么他会那么清晰的记住柳河,为什么在知道苏易安是柳河后,会……开心?

      陆容不懂,这好像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费尽心思去思考,却想不出答案。

      柳河对他来说……是什么呢?

      每一次想到他的时候,会痒痒的,挠在心头,然后心脏像是撒了酵母一样,慢慢的在内里发酵,一点点的膨胀。

      像是在不染纤毫的白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墨迹,因为太过无暇,那道墨迹留下的感觉也比缤纷的的浓墨重彩要更加强烈。

      系统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陆容有些紧张。

      他现在有了在乎的东西,可是系统却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又会不会再回来。没有人再教他该怎么做,陆容只能自己去面对,去想,去解决。想多了,陆容只觉得那东西要超过他的负荷,脑子都要炸开。

      他低垂着脑袋,不自觉的把食指放进了嘴里,啃起了指甲。

      陆容的指甲被苏易安修剪过,本来就不长,他的牙齿又比起以前要锋利许多,不知不觉间,咬的只剩凹凸不平的稚嫩皮肉。红色的液体将指甲缝隙都浸满。十指连心,陆容的手开始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苏易安从陆容口中夺过他的手,眉头紧皱,唇角的线条也绷了起来。

      苏易安心口泛起一阵疼,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晕血这种症状。他手心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鲛人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他,嘴唇再次沾上了血迹,只是这一次是他自己的。

      “疼吗?”苏易安心疼的问道,然后极轻的吹了起来。

      “吹吹就不疼了。”他的目光专注的看着陆容受伤的指尖,像以前一样说道。

      无比相似的,说过很多次的台词。

      陆容觉得苏易安没有再生气了。

      他盯着放在他手里心不断痉挛的手,突然发现了让苏易安不生气的理由。

      “不……”陆容摇了摇头,对苏易安笑了起来。

      苏易安不敢碰他的手,只好就这么捧着。他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果然应该和鲛人在一起么,都能听懂这么多了……”

      陆容眨巴了两下眼睛,没说话。

      车很快就开回了苏易安和陆容的新家。屋子不大,位于有些偏僻的郊区,是一片别墅区中的一座。独栋的屋子前有一片小花圃,或许是季节的原因,现在只有几丛月季还挺着身姿盛开着。

      苏易安将陆容安置在沙发上后就转身离开了,陆容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

      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黑色的电视,茶几上的小盘子里放着零散的肉脯和鱼干,陆容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腥,味道非常的好。就在他准备多吃两块的时候,苏易安又回来了。

      他的手中提着一个小箱子,径直走到了陆容面前。

      苏易安将箱子放在茶几上打了开来,白色的医药箱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药物,他的手指拨了拨,从中抽出一个装着茶色粉末的小瓶子,手指拧开轻轻的抖出了里面的药,撒在了陆容的受伤的指头上。

      药味浓郁的粉末刺激的本来已经麻木了的指头重新疼了起来。陆容的手又抖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向后缩。

      “乖。”苏易安摸了摸他的头发,赞赏性的笑了一下,然后又拿出纱布将他的指头缠了起来。

      陆容也对他笑了一下。苏易安将药瓶直接放在了茶几上,又起身离开了客厅,没一会从衣帽间里转出,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

      陆容身上并没有受很重的伤,但是衣服却破了很多,看起来很是狼狈。苏易安小心翼翼的替他将衣服脱下来,细心的用酒精消毒上完药,这才重新给他穿上衣服。

      他做完这些,又坐回了陆容旁边,沙发顿时凹陷下去了一块。苏易安侧着脸看他,微微翘起的丹凤眼直视着陆容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小刀。

      “鹿茸。”苏易安伸出另一只摸了摸他的头。鲛人乖巧的坐在他的旁边,他的头发已经没那么乱了,只是到底没有洗过,凝结的血块把细软的发丝都粘成一团,蓝色的长发打着结,像个被貓抓乱的毛线球。

      陆容看了眼他手中的小刀,歪了歪脑袋。

      是还在生气,想要消气吗?他乖乖的将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但是苏易安握刀的手指一转,将刀尖对准了自己,把刀柄放在了陆容手心。

      他的右手握住了陆容还不能合拢的手掌,和他手中的刀一起,慢慢的向自己那边拉去。陆容的手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锋利的刀尖慢慢靠近了他的左手,然后,苏易安拉着他慢慢的从上向下轻轻的划了一下。

      食指被划破,刀尖划过的缝隙转瞬间沁出一串殷红的血珠,一个挨着一个慢慢鼓胀变大,又合在一起,缓缓地顺着手指向下滚落。

      苏易安将那只食指递到了陆容面前,甜腥的鲜血味道在陆容鼻尖荡开,他下意识的抿了下唇。

      皮肤一点点被划破的感觉,好疼。

      那刀仿佛也在自己手心里划了一下,陆容下意识的疼了起来,他挣开苏易安,伸出双手捧着他的手指,低着头,扯着衣袖压住伤口,隔着布不停的吹着。

      衣袖很快便被鲜血染红了一小块,陆容的表情认真极了,眉宇也有几分担忧。苏易安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陆容,将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

      没有他想象中的愉悦,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苏易安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他伸手将陆容垂在脸颊两侧的头发都替他别到了耳后,鲛人姝丽非常的脸便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

      五官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好看,即使抛去他一见钟情的滤镜光环,也是一张可以入画的脸。

      但又确实如蓝所说的那样,还是个孩子,稚嫩又单纯。

      小孩总是阴晴不定的,苏易安即使再心思千回百转,也无法猜测出陆容内心的想法。喜欢或是厌恶都无法用常理来推论,却又单纯的残忍。

      他将手从陆容袖子底下抽了出来,扯了张纸按在了那里。

      然后迫不及待的,伸手抱住了陆容。

      这个拥抱很轻,像是对待珍贵的宝物,轻的像是怕重一点就会碎掉。

      但是陆容不喜欢这样,这拥抱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没有重量,他会抓不住。

      他反手抱紧了苏易安,然后动了动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了他的身上。

      陆容的重量都在苏易安身上,踏踏实实的。苏易安抱了一会,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他一下又一下温柔的抚着陆容的背,突然道:“鹿茸,这个世界上值得被珍贵对待的不只有我,鲛人也好人类也好,甚至花草动物,每一个生命都很珍贵。”

      “你今天做的没有错,但是以后,对待无辜的生命,不要造成没有必要的杀戮。”绑匪虽然罪不至死,但杀了也就杀了,可是苏易安从陆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反而……冷漠又残忍。

      陆容皱了皱眉,有些不懂。苏易安的话是他第一次听到的,全新的理论。

      在很久以前,他还活着,是住在东宫里的那个太子的时候,有个女人死之前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太子殿下……以后您会成为皇帝,会位于万人之上,等到了那个时候,全天下就都是你的了。”

      “那个时候,会有很多人怀着目的接近您。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也不要被人指使命令,你只需要按照你的心意做就可以了,没有人可以忤逆你,所有违反了你命令的人,杀了就可以了。”

      那是整个东宫陆容唯一有印象的人,他将她最后的话记了起来,以此作为皇帝行动的基本。

      宫人端来的茶烫了,就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大臣顶撞了他,杀掉就好了。

      于是再也没有人会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看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不会有大臣再给他进谏,所有的国事都由他一个人来决定。

      天降水灾了,就开粮仓济灾。钱不够了,就要有钱人和国库一起拿出来。边境被侵犯了,就征兵打仗。

      他做的明明没有错,除了杀了很多人外,和史书上那些被人夸赞的帝王做的一样。

      那些人都是属于他的呀,全天下都是他的,生命和物品并没有区别,杀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他的王朝只维持了三年,金銮殿上他被人推下皇位的时候,士兵们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愤恨,握枪的手好像恨不得下一刻就戳穿他。

      周围喧闹个不停,可是陆容没有那么多耳朵,他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

      他听见有人说,昏君,年前刚闹过水灾,赈灾的银子都落在了贪官手里,我家一家七口,最后就只剩我和小妹还活着。年后你就要征兵打仗,完全不顾百姓死活,我可怜的小妹,还不知道一个人能不能活。你这样十恶不赦的昏君,怎么配做皇帝?

      那喧闹的声音,最后竟都成了你不配。

      陆容活着的时候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不配了。有人说他不配做太子,有人说他不配被生下来,现在又都变成了他不配做皇帝。

      这话在他的耳边飘了一圈,根本没有钻进去。

      但是人群很快又安静了下来,远处有人在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那气势如万千雷霆,劈开了人海,好像下一秒就要劈开他。

      劈开就劈开吧,又有什么关系?

      陆容抬头看了一眼,也就收回了目光。

      他对周围的注意力甚至没有对他脚边的咸咸多。

      那人走近了他,直呼他的名字。

      “陆容。”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就像以前他坐在上,他跪在下,喊他陛下时一样自然,在群情奋起的人群中格外惹人注目。

      “将军!”有人喊了他一声,悲声切切。咸咸收敛了爪子,从陆容脚边跑开,迈着短腿到了恒将军脚边,小声呜咽的蹭着他。

      这狗本来就是他送来的,陆容想,以后自己死了,它跟在恒将军身边,也挺好的。

      “怎么吃这么胖了。”恒将军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弯腰捞起它,顺了顺它背上的毛。咸咸伸出舌头舔着他的手心,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你是在给他求情吗?”他说。

      狗是不会说话的,咸咸又小声叫了两下,和恒将军撒娇。

      陆容的目光一直落在咸咸身上,然后他看见恒将军抱着咸咸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周围喧哗声一点点变小,逐渐归于安静。

      恒将军的眼睛瞳色很深,像一滴浓墨点在双目间,微微勾起的丹凤眼睫毛浓密纤长。他是陆容见过最好看的人,但因为自身带着的侵略性极强的压迫气势,丝毫不让人觉得阴柔。

      “陆容。”他又叫了一遍陆容的名字。恒将军的声音也很好听,温润又带着些磁性,完全听不出这是一个征战沙场的武将的声音。他说:“陆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容看着他,没有说话。

      恒将军又笑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的字音,每一个都好像很艰难。

      他说:“不,你一直没有变,变的是我才对。”

      回忆随着恒将军的这句话戛然而止,像是乐谱上仓促的终止符。陆容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他来,明明对他的记忆也没多少。

      他闭上眼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将脸完全埋在苏易安身上。

      没人教过他应该怎么对待与他毫无关系的人,固有的认知与苏易安告诉他的话不同,陆容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是我一开始的设定……陆容本质是一个很凶残的人,他会这样和先天有关,也和后天有关,他会慢慢变好的……希望不会有人讨厌他……TUTT
    ————————————
    后面还有三万字左右才能完结这个世界……两章更不完了,我放弃了…慢慢写吧…
    我为什么更的这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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