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把伞给我放下！》故人行知

97、第十章，愿醉笑陪君三千场（7）

　　新年过后，便是最后一个学期，众人在高考面前努力的攀登，不断的加高手中的砝码，准备孤注一掷。
　　这样的环境之下，每天都有病倒的学生。

　　侯新雨和洛青溪确定了保送的名额，初夏来临之前，这两个人的风波已经平息。

　　班级里面侯新雨正在收拾自己的试卷还有笔记，并没有什么实感，身边的人依旧都在奋力拼搏，他像是已经得道成仙的优胜者，高高站在远处盯着他们奋力反抗的模样。
　　明明昨天，他也还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
　　“小侯爷。”姚杰望着侯新雨有些发愣的模样：“你怎么了？不用高考所以高兴坏了？”
　　“没有。”他微微摇头，笑容却有些僵硬：“就是觉得……没有什么实感，好像昨天还坐在教室里面的人不是我一样，感觉怪怪的。”
　　“我要是能被保送我估计我现在都乐开花了，怎么就能想这些实感还是不实感。”姚杰已经许久没有那般龙争虎斗的在讲台上演讲过八卦了，瞧着他咽下的乌青，侯新雨转头去看那边埋头苦写的人，最后轻松的笑了笑：“我会把我自己整理的笔记都发到群里面，你们要加油啊。”
　　“你明天就不来了？”潭尧也上前：“真是厉害啊，我们每天还要面对中考倒计时……你就这么到了终点。”
　　“不是终点，未来的路还很长。”侯新雨似是烦闷的蹙眉：“行了，你们复习吧，我要收拾东西回去了。”

　　许阳还趴在桌子上睡觉，醒过的时候，侯新雨已经背着书包走到楼梯的转角处了。
　　少年连忙追了出去：“你就这么走了啊。”
　　“不然，你送我啊？还不去复习？”侯新雨指着他睡翘了的头发无奈叹气：“真是辛苦了。”
　　许阳垂下脑袋，回头看了一眼三班门牌：“下堂咱们班自习课，你别走，我有事想找你聊聊。”
　　看着许阳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点头：“走吧咱们去音乐教室，凉初走了之后那里就没有人再用过了。”

　　音乐教室里面积了一层半厚的灰尘，侯新雨的拂过指尖那些灰尘，细细的磨了磨：“钢琴上都积了灰，也是……都走了那么久了。”
　　“他和你联系了吗？”
　　“有时候会。”侯新雨失落的摇头：“上次还是两个月前，说是什么都好，然后就没有消息了，我昨天问了洛青溪她说凉初最近在备赛，每天都处在快要死的状况下，所以……没时间理人。”侯新雨盯着许阳再无冲动的眉眼：“你想和我聊什么？上大学选专业的事情吗？”
　　“不是，我想要学计算机，也看好了大学，上次三模的时候也达到了去年的分数线，想来……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呢？你想要说什么？”四面的灰尘在阳光下凝成一颗颗细微的颗粒。他望着那些飞絮道：“和楚月吟有关系吗？”
　　“有关系，也没有关系。”许阳拉开椅子从口袋里面摸出草稿纸扑上，然后脱力的坐下：“我爷爷上个月不是住院了嘛。”
　　“住院了？”
　　看他担心，许阳立刻道：“没什么多大的事情，反正……就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开始退化，那天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低下头：“就是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的事情。”
　　“我爷爷年纪大了，我爸肯定不会回来伺候爷爷，家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亲戚是可以托付的，而且我爷爷从小把我带到大……”他很是纠结的开口：“我一开始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和月吟上一个大学，她想要去复旦也确定了能够上复旦，我也可以。这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她去哪，我就去哪，但是……”少年颇为担心蹙起剑眉：“我爷爷需要我。”
　　侯新雨这才打破往昔的印象，重新审视面前的少年，不说漂亮的话，在他眼中许阳一直还是那个会为了女孩子不顾一切和聂画展打起来的冲动少年。
　　可如今，他看着苦恼的少年，像是看待一株被现实蹂躏后破土而出的新树，突如其来的成长。
　　“新雨啊，你说我要怎么办呢？我喜欢月吟，可是我更想要陪着我爷爷。”
　　“你和你爷爷说过这个事情吗？”
　　“和他说的话，他只会让我不要担心他，不要把他的事情想得太过严重，一定会让我去过我人生的。”蹙眉无奈：“怎么办？我好烦啊。”
　　“其实，你自己已经做出来了决定，只是……不好和月吟说对吗？”
　　“嗯。”他点头：“确实嘛，一开始我是为了和月吟上一个大学才这么努力的学习，可是……现在想想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好像自己也挺喜欢这种奋斗的感觉。和你，和凉初，还有沐秦，秋来晚，师太，大家在一起奋斗的感觉特别好，因为这种感觉，我才能有现在的成绩。虽然我不太想要承认，除了一开始的目的之外，往后取得的所有成绩，都是我自己想要好成绩才往上攀爬的。”
　　少年眼中的单一变的复杂，像是被石子击中的水面，一圈圈的扬起，一圈圈的悠回。
　　成长的代价，或许就是改头换面的撕心裂肺吧。
　　声音带着几分痛苦和无奈：“我爷爷需要人照顾，我不能那么自私，她想要去复旦，我还是要留在北城。”
　　“我喜欢她，真的很喜欢。”

　　侯新雨走上前蹲在许阳面前：“她也知道你很喜欢她，所以才会把眼镜拿下来。”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也不是你们分开了之后就不会再见面了啊，也许你们的缘分不是那么浅。只是个大学而已。”
　　“你也清楚。”许阳苦笑开来：“我们这个年纪只要分开，就不会再有相聚的时候。你总说凉初会回来，那应该会是七八年之后的事情吧。新雨，七八年已经不短了，很长。”
　　他仰头妄想掩盖住自己眼中的湿润和热红：“我凭什么保证在分开两地的情况下，还能给那个女孩子保护？”
　　“凭什么保证在分开两地的情况下，给她保护？”侯新雨像是第一次参入这句话，有些疲倦的开口：“保证不了。”
　　“是啊。”许阳摇头：“所以我明白，高考之后不在一个学校，我和她就彻底结束了。”

　　侯新雨陷入无尽的脱力悲凉中，上一次在他面前这般无助的人是凉初，那个人自己从深渊中奋力爬了出来，走向别的地方。许阳是第二个，他依旧无能为力，众人都羡慕他，可他在现实的打击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从阳光明媚的少年渐渐的走向冰冷的深渊。

　　“我不知道。”侯新雨老实回答。
　　许阳去看身后和自己同样荒唐无助侯新雨，轻松的笑道：“小侯爷，这是我的人生对吧。”
　　“是。”
　　“顾此失彼，我总要选择。即使痛苦，我也要选择我自己认为对的那条路。”

　　上课铃声在他们耳边响起，侯新雨望着自己手边的所有的试卷和笔记，里面有高一的重点列举，有高二，也有高三。
　　一种莫名的荒唐感袭来，侯新雨对着面前最后的阳光发问。
　　高一的许阳和高三的许阳，早已不是同一个人，那……如今的侯新雨还是当时的侯新雨吗？
　　而学校并不会回答你。

　　侯新雨抱着自己在高中三年里留下的所有的一切，走上了离开的道路，在校门外遇上了正在等待车子的洛青溪。
　　“恭喜啊。”
　　“同喜。”她今天没有穿校服，一身飘逸的鹅黄色连衣裙，惹得高一提前下课的众人频频回头，晚风将她额边的发丝吹起，颦笑皆动人，真是极其精致漂亮的人。
　　“以后都不来学校了？”他问。
　　“不，毕业典礼的时候会过来。”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面的吗？又无趣又喧哗。”侯新雨眉眼弯弯：“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洛青溪莞尔一笑带着几分坦然和妩媚：“该说再见的时候就应该好好说再见，该结束的时候就应该有一个完整的结束仪式。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终。”
　　“高中？还是你的人生？”侯新雨和她并不算熟识，却莫名的了解这个女孩子的心情，可能是因为墨凉初的关系吧，总想要对她温柔一点。
　　“一半一半吧。”她对着侯新雨眨了眨眼睛：“我和凉初一样也要离开了，不祝福我吗？”
　　“未来的日子还长呢，说不准还能再见。倒时候再祝福你吧。最好，你遇上了你想要的人生的时候，我再祝福你。”少年与少女相视一笑。

　　他望着少女明艳照人的笑颜，低下头认真的劝道：“你要是整天这么笑，校花的名号绝对不会被乐思抢走。”
　　“你居然会觉得我在意那个名号？”她潋滟盛辉，娇艳欲滴。侯新雨也看呆了几秒，微风过境，娇若花蕊的女子开口唤了他的名字：“侯新雨。”
　　“嗯。”
　　“你这个人做事情一板一眼，却意外的善良有自己的对事物的认识和判断。但是秋来晚不是，她的想法很容易被身边的人左右。听我一句，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可是，现实艰难，将来有一天她说要放弃你，你就放开她的手，让她去成长，等到她真的成长到和你相匹配的时候，再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