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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宗越篇【一】 ...

  •   宗越知道他自己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据沈庆之说,他小时候曾被大宋送到妄生楼去训练,17岁那年因盗取魏国军事机密而几乎送命,被鲜血淋漓地送了回来……可这些他都不记得了。
      宗越的记忆是从他的18岁开始的。当他睁开眼睛时自己就已经在皇宫里了,坐在他旁边的是新帝刘子业——那个看上去一派单纯天真、却杀人不眨眼的15岁少年,他就坐在宗越的床榻边,笑眯眯地对他说:“宗校尉,这次你立了大功,大宋理当记你一笔。不如朕就升你做将军吧?”
      宗越眨了眨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懂刘子业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宗越一脸的茫然看着自己,刘子业大笑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多年不见,宗校尉还是这么可爱……哦,不过,该改口称呼你为宗将军了。”又扭头看向站在后方不远处的沈庆之问:“沈将军以为如何?”
      沈庆之道:“宗校尉立此大功,理当论功行赏。臣无异议。”
      “好。”刘子业一拍大腿:“那就这么定了。稍后朕便拟旨,晋升宗校尉为卫将军,御赐将军府一座。”
      宗越还未反应回神,不知道究竟是该问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该起身向皇上道谢?
      沈庆之提醒他道:“宗越,还不谢恩?”
      宗越这才回神,勉强起身朝刘子业道:“谢皇上恩典。”
      “不用客气。”刘子业轻轻拍了拍宗越肩膀,见他依旧脸色苍白,人也虚弱的紧,便笑道:“好好在此休息吧。”说完,起身离开了。
      沈庆之上前嘱咐了几句让宗越“不要多想”、“好好休息”等语后,也离去了。
      宗越躺在偌大的床榻上,人很疲惫,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在这之前的事情他全都想不起来了?自己是失忆了吗?但因为什么而失忆了?
      这些宗越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今天开始,他成为刘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因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
      宗越在心底胡思乱想着,片刻困倦袭上心头,不由得沉沉睡了过去。

      ……
      宗越看见他自己变成一7岁孩童,独自走在一条黑且长的通道里,通道的两壁上刻着各样他从未见过的诡异壁画,宗越抬头看去,甚至觉得那壁上呲牙咧嘴的猛兽要扑下来生吞了他一般可怖。
      宗越加快了脚步往前跑去,前面一点若隐若现的亮光逐渐变大变清晰,宗越朝着那亮光径直冲了去,刚穿进那亮光里,还未等自己的眼睛适应着强烈的光,一只手从旁伸了过来将他一把拽了过去。宗越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约莫九、十岁的男孩,他的脸隐匿在背后的阴暗处看不真切,却衬得他气息格外生冷。
      “你……”
      “啪!”
      迎面而来的一巴掌硬生生打在了宗越脸上,打断了他欲说的话。
      “不要命了吗?无极廊是你能随便乱去的吗?”男孩厉声斥责:“蠢货,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去无极廊,我就砍了你的腿,听见了吗?”
      宗越被他打得整个人都懵了。别看这男孩岁数不大,打起人来的手劲却不小,一巴掌下来宗越只觉得腮帮子火辣辣的痛。
      “听见了吗!”见宗越不说话,那男孩拽了他一把,提升喝问。
      “听见了。”宗越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
      男孩的脸在自己眼前越渐模糊,宗越睁大了眼睛刚想要看清楚,就见自己已经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偌大的房间连一张桌椅都没有,暗沉的色调越发显得这周遭环境沉冷晦暗。
      宗越站起身走了几步,就见门上的一小窗口向下拉开,那男孩站在窗外朝他伸手递了一张饼:“喂,吃吧。”
      宗越想要看清楚那男孩的脸,无奈窗口太小,对方所站的角度又不对,看了半晌也看不到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接着。”男孩不耐烦了,急道。
      宗越上前接饼,却没有马上吃。那男孩松了口气,道:“别怕,等楼主气消了,他会放你出去的。”
      宗越忙想要问他什么楼主?他是在做梦吗?为什么这一切他都没有印象,却又似曾相识?
      还不等他开口,男孩匆忙关上窗口道:“来人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
      宗越只觉眼前一阵扭曲,等他闭眼适应了这强烈的眩晕感再度睁眼时,自己已经长成了一翩翩少年,走在一条湖边的小道上。
      不远处的湖边巨石上,另一位青衣少年端坐其上垂钓,见他走近,头也不回道:“你来了。”顿了顿,又道:“近年来,两国战事不断,不知你我二人的情谊还能在这国仇家恨之下维持多久。”
      宗越一听便知这人必是之前的那男孩无疑了。
      “你不必介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纵然两国交战,我也自有办法不让你我之事暴露。”青衣少年握着钓竿的手微微一动,随即手一扬,渔线带着一条不大的鱼儿飞出水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悠扬的弧线。
      ……
      画面再次骤然一转,宗越看见自己又长大了一些,这次他站在一片竹林中间,而离他两步距离之外的是一身着战衣的青年,他手中的长剑缓缓抬起,剑尖直直指在了宗越的心脏处:“你一直在骗我吗?阿越。”
      阳光自他背后洒下,给他整个人笼上一层迷蒙的金光。宗越被这光刺的睁不开眼睛,不但看不清对方的容貌,更只能微微眯眼想要隔阻一些光芒。
      “枉我自视聪明绝顶,从未有过败局,如今却差点被我十年视为挚友之人欺骗,”那人轻笑道:“阿越,你我身份对立,我知你身不由己。但你万万不该欺骗与我。”说着,手中长剑往前一送,剑尖毫不留情地刺入了宗越的左胸处:“这是你欠我的。阿越,从此你我情谊尽断,一切过往皆做烟云。如若你未死,再见之时,你我就是敌人。”说罢,长剑猛地抽出,宗越被这巨大的惯力给拽得往地上摔了去,顾不上心口处的剧痛抬头看去,只见那人凌厉几剑将周遭的士兵一一斩杀干净后,利落转身丝毫不留恋地离去了……
      “……我不是……我不是……不要杀我……走开……走开……走开!”宗越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剧烈地喘着粗气。
      汗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宗越摸了摸疾跳如鼓的心脏,闭眼长松了一口气。
      是梦……
      从他18岁被封为卫将军后又过去了两年,这两年他每晚都会做这样的梦。梦里总会出现同一个人,从男孩到少年再到青年,自己都与他在一起,可自己从来没有看清楚过他的脸。
      在梦里他们一起经历过许许多多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可每一次梦的最后都是他被那人一剑穿胸为结束。
      宗越拉开衣襟低头看去,左心口处的一道疤痕彰然着这一切并不仅仅只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
      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甚至在梦里都从未看清过对方的脸。
      宗越阖上衣襟,缓缓闭上眼睛等待心跳平复。
      他到底丢失了什么?那个叫他“阿越”的人,到底是谁?

      宗越第一次见到容止,是在建安城外的十里长亭处。
      宗越奉命巡视建安城周围,在十里长亭遇见了一队车马,便拉了拉缰绳迫马停步,对旁边的一士兵道:“去看看。”
      “是。”那士兵领命前去,先对那马队盘问了一番,又问车里坐的是何人?其中一人回答:“军爷,车内坐着的是我家郎君,他身子不好,见不得风。”
      士兵不听他言语,执意要开车门检查,谁知对方说什么也不肯,说是“不能惊扰了郎君休息”云云。宗越见那士兵俨然奈何不了对方,便皱了皱眉头跳下马,将缰绳丢给一旁的人走上前:“吵什么!”
      那士兵忙行礼退到一旁:“将军。”
      方才那名与之争执的仆人也忙上前行礼:“小将军,您看,我家郎君身体抱恙,见不得风,还请小将军通融通融。”说着就往宗越手中塞了一袋银钱。
      宗越冷冷一笑,将银子推了回去:“本将军按例检查,任何人都不得借口推脱。倘若你这车上私藏了敌国之人,这责任本将军可负担不起。把门打开!”
      那人见宗越竟这般不好对付,也不敢再强求,只得满脸不甘愿地挥了挥手,后面即刻上来一人将车门缓缓拉开。
      宗越走过去,随着车门的打开,一张俊美无俦的绝世容貌即刻映入眼帘。对方分明是个男子,五官却仿佛工匠呕心沥血雕刻的最佳瓷器,秀美到没有一丝的多余,却又不会让人感觉他过于阴柔,反而英气逼人。他身着青色锦衣,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双眼轻阖,嘴唇也轻轻抿着,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却如同一幅出世的画卷,美好的让人不敢开口打破。
      宗越从未见过如此俊美之人,即便是山阴公主刘楚玉的那些面首们个个相貌不凡,但与眼前这人比起来,也不过是鱼目与珍珠的区别罢了。
      “你……”宗越莫名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觉得莫名惧怕——那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心脏被抓攥在对方手中,只要他的手微微一动,自己就能死无葬身之地。
      车内之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直直对上宗越的视线,一双琉璃般透亮的褐色眸子里明明毫无一丝的情绪,宗越却好像在里面看见了似笑非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宗越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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