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赖在床榻》明州雪

8、第 8 章

　　“稍待片刻。”叶濯寒不情愿地起身，抬起双手，向赵执示意。

　　赵执没领会其中意思，叶濯寒道：“整理衣装。”

　　仙风道骨的道袍被叶濯寒睡得都是褶皱，赵执不够高，便跃上床，颇有经验地替叶濯寒拉好袍襟，从上而下将广袖理平整，又下地为他掸熨帖衣摆，理顺披散的如墨长发，爹娘忙碌时，他都是自行打理衣着，比寻常孩子自理能力高不少，整理起来自然驾轻就熟。

　　叶濯寒负手出门，赵执与王大牛相随，无念还等在门口，一揖，将他们引至云茵房间，便默默去了隔壁。

　　云茵看看叶濯寒身后，叶濯寒不以为意：“都是苍山人，无需避讳。”

　　云茵抿了抿唇，说道：“清晨的时候，城中虎家少奶奶来访，说是家中昨夜被袭，出了异事，请我们去看看，现下正在隔壁等候。”

　　虎家是析木城中最大的家族，常年以城主自居，习武也修道，身手与修为虽无法于四大山中人想比，放在凡人城中，也是绝对的姣姣者，且家中人均不以此为仰仗跋扈，守一方和平，也让城民心悦诚服。

　　“被袭？城里有谁那么大本事？”叶濯寒道。

　　云茵：“只说是见到几道黑影。”

　　叶濯寒：“死伤如何？”

　　“倒是无人死伤，只是……”云茵又看向赵执，虎家少奶奶再三请求，不可将此事外传，否则恐损虎家声名，他顾左右而言他，“新收的弟子都已等在客栈外了，我想让无愁带他们出发，无执和白牛也一道，先行回山门。”

　　“白牛，你且与他们一道回去。”叶濯寒道。

　　王大牛看看他，又看看赵执，似不太情愿，赵执道：“大牛，没事，师尊这么说了，你就跟他们先回去。”

　　王大牛只得点点头，退出房间。

　　云茵不言，看赵执，叶濯寒笑道：“怎么，我收个徒儿，你还拈酸？”

　　“只是他刚入门，未有修为，恐有危险……”云茵一改温婉语速，说得有些急躁。

　　“我在这，能有什么危险。”叶濯寒揽过赵执脑袋，揉乱他才梳起的发辫，“难得收个徒弟，就当让他长长见识。”

　　赵执还真是长了见识，虎家这一灾，未有一人留一滴血撞一道淤，却名副其实可谓异事。

　　虎宅坐落在析木城正中，楼宇屋墙均比周遭房屋高上半楼，虽不奢华，也看得出其中人物的身份。

　　虎家少奶奶引他们穿过花园，偌大的宅中，一人不见，绕过主屋，来到后院门口，院中有哭声传来，又有纷杂人声，却不显热闹，哀气沉沉。

　　铁门上挂着道锁，已被打开，他们方一站定，就有一中年男子以身躯推门出来，他双目无神，垮着肩膀，颓然行走，少奶奶按住铁门，他也不绕弯，贴在门上，无法上前，脚步却不停。

　　“你们这帮人在干什么！谁把锁打开了！”少奶奶吼道。

　　一小厮从众人身后冲出来，拉走中年男子：“小的该死！方才去了趟茅房，忘把门关上了。”

　　“万一老爷少爷们出了事，你担待的起么！”少奶奶怒目将他赶入院中。

　　众人入院，赵执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院中有几人都如方才男子一般，拖着脚步，行尸走肉，细细一数，共有九人，均是男子，其中八人衣着中有褐色虎纹，是虎家子孙，还有一人则穿朴素布衣，手执梆锣，是个兼管城中打更的仆役。

　　宅中未见的小厮丫鬟们也都聚集在这里，七手八脚把乱走的人往回拉，以免他们撞墙磕阶，虎家老夫人坐在阶上，与虎夫人相拥而泣。

　　“师尊……这些人是都傻了么？”赵执悄声问叶濯寒。

　　叶濯寒道：“你看他们像怎么一回事？”

　　赵执：“像是魂都没了……”

　　云茵携无念各自书符贴于九人胸口，确认后说道：“并无咒术阵法影响，师兄，此事蹊跷。”

　　“倒是蹊跷……”叶濯寒端详打更人面目。

　　赵执也和他一起看，说道：“师尊，这世上有没有吃人魂魄的妖怪……”

　　“有。”叶濯寒道，“不过妖怪食魂不那么挑，怎么会专找虎家子孙呢？”

　　赵执不解：“打更人不就不是么？”

　　叶濯寒给他一脑瓜子：“你且仔细看看看。”

　　“唔……”赵执细细观察打更人，终于发现他的眉眼与刚才的中年男子如出一辙，该是有血缘关系，只是不知为何没享受到应有的对待，“那他怎么是下人模样？”

　　“许是家主风流之作，这不是重点。”叶濯寒道。

　　赵执脑袋瓜一转，问虎少奶奶：“你们家有什么仇人么？”

　　“虎家的声名，那可是东方境无人不知的，哪有什么仇人！”虎少奶奶情绪激动，也不在意问她的是个黄毛小儿，拉着叶濯寒衣袖跪下，抹泪道，“大能，快想想办法吧！家中男丁都成了这副模样，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云茵扶她起身：“你且将昨晚的异动描述清楚，我们好做推断。”

　　“昨夜我好好睡着，忽闻床侧有动静，只以为是相公要起夜，侧身一看，却瞧见一黑衣人立在床前，拿着一把那么大的剪子，刺入相公胸中。”虎少奶奶吓得瑟瑟发抖，用手比划约莫四尺长大小，声泪俱下，“我被吓晕了，再醒过来时，家中男丁就都成了这副模样。”

　　“离魂。”叶濯寒懒散的眼中聚起一丝警惕。

　　“师尊，离魂是什么？”赵执问。

　　“魔修的器物，能切割魂魄，却不伤肉身。”正魔大战时的场景在脑海浮现，叶濯寒叹了口气，赶走惨烈的战场景象，“只是既不伤人，更不灭口，这不像魔修的作为。”

　　“当年魔尊战败遁逃，离魂在他手中，难道如今已重新出世，那八荒岂非又有危殆！”云茵颦眉。

　　赵执只从爹娘口中听说过正魔大战的传说，讲得都是修者如何英勇，舍命战胜魔尊，以保人间太平，要不就是玄溟真人战后飞身的事迹，对其中细节一无所知，不禁侧耳细听，想知晓更多，他们却不再谈当年事，论回虎家现状。

　　“不会是魔尊，他下手绝不会这么轻。”叶濯寒道，“只是要寻回失去的魂魄，除非找到始作俑者……”

　　云茵摇头：“只知道是个黑衣人，没半点线索，谈何容易。”

　　赵执双眼骨碌碌转了一圈，想到个法子，拉拉叶濯寒袖子：“师尊，我有办法。”

　　叶濯寒挑眉，半眯的眼带笑看他：“说。”

　　“让她们把消息传出去。”赵执指向院中仆役与女眷，“就说有作恶之人的线索，寻了大能来，要报仇，把他们碎尸万段。到时候他们畏惧，来杀人灭口，我们就埋伏着，暗中抓人。”

　　“苍山人行正坐端，怎可用这种雕虫小技。”云茵不屑，责备赵执，“你戾气太重。”

　　赵执不着痕迹地躲到叶濯寒身后，云茵面相柔和，可怒起来也有威严，况且似乎从他成了叶濯寒徒儿后，更是没怎么给好脸色看，事事想支开他，赵执不禁不太想与他接触。

　　这办法并不算好，如果对方真是魔尊，根本不会畏惧任何大能，更不要说如果犯人会来杀人灭口，那当初就能直接将虎家杀光，以绝后患，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成功，叶濯寒道：“可以一试。”

　　“师兄！这不妥。”云茵道。

　　“我这就叫人去散播消息！”虎家少奶奶一听有办法，立刻差了几人，交代清楚，哪管得上这边还没商量妥，生怕几位大能反悔不帮忙似的。

　　云茵再多意见，却已被少奶奶一锤定音，无法辩驳，看赵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输给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还是在他最在意的人面前，甩袖离去。

　　无念正在帮着照料虎家人，见师尊走了，忙跟上去。

　　赵执问道：“师尊，师叔与无念师姐长得那么像，也是姐弟吗？”

　　叶濯寒：“不是姐弟。”

　　看来依外貌推测血缘，有偶然性，赵执又问：“师尊，师叔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