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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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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执回到后山竹屋的时候,叶濯寒也恰巧回来,见了他立刻垮下身子,半趴在赵执身上:“为师乏了。”
赵执取出一坛李子酒:“这是今年新出窖的,酒家说这次年份足,酒也更甘冽。”
“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叶濯寒总算来了点精神,却依旧不站好,用下巴指了指酒坛。
赵执心领神会,打开封口,将坛沿递到叶濯寒嘴边,闻到酒香,便有些上头,脸稍稍红了。
“可别光闻就醉了。”叶濯寒喝了一大口酒,心满意足,拽着赵执的手,把坛子封上,生怕徒儿真就醉了,那他可就没了能倚的人。
三天后,天还未亮,云茵便又来了,入不了竹屋,敛眉在外面叫道:“师兄,快出来随我筹备。”
叶濯寒正睡得风生水起,赵执则坐在塌边,翻看一本前两天刚从藏书阁挖出来的新炼器书,听见云茵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开门。
“师兄呢?”云茵见他果然没好脸色。
赵执心中不痛快,依然躬身一揖:“师尊还在睡。”
“你这徒儿怎么做的,怎能没大没小,常日与师尊同处一室。我师兄他人善好说话,不代表能任你随意造次,今日就给我搬出来,回无愁处去住!”赵执以往都刻意避开他,此刻云茵难得抓到机会,便将常年不满发泄。
口口声声“我师兄”,还是我师尊呢,怎么就不能同处一室。赵执想着,面上还是撑着该有的敬意,回道:“师尊终日研习道法,心无旁骛,起居需人照料,我不过是尽弟子的本分。”
“苍山中人起居个中事务,皆是有我掌事,用不着你来添乱。”云茵道,“你今日便搬出去,若是再有多言,我便让师尊……”
“让玄澜师叔把无执赶下山么?”叶濯寒终于起身,步至竹屋门口,波澜不兴地说道,“我让他住在这儿,有何不可么?”
“师兄,这不妥当。”云茵道。
“云茵,这些年为这事,你说了几次不妥当了,又有何不妥?”叶濯寒将赵执赶到身后,赵执便噤声,一副乖徒儿的样子,偷偷打量云茵,想从他神色中,看出究竟对他有何不满。
云茵道:“师兄,你若是起居需人照顾,我大可派人来,为何非无执不可?”
“那为何无执不可?”叶濯寒反问。
云茵哑然,半晌后才挤出一句:“他戾气太重……”
“无执入苍山这些年,在后山潜心修炼,修为进益循序,更未做过任何出格之事,你说的戾气也不过是他年少时,意气用事所说的话,何必再翻旧事。”叶濯寒道。
叶濯寒对他虽常不情不愿,但最终还是会妥协,而为了赵执,却一次次不理会他的忠告,甚至今日还责备他重翻旧事,云茵无话可说,愤愤咬着唇,一张柔和的脸显得有些僵硬。
叶濯寒又道:“你的徒儿无念,不也常照顾玄澜师叔起居么,怎么到我这就不能了?”
云茵忽的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他:“师兄,你明知这不一样,无念他是……”
他瞧见赵执,便不再说下去,愤然转身:“今日各山修者将前来,需去山门守着。”说完便甩袖离去。
“师尊,云茵师叔为何不待见我?”赵执问。
叶濯寒摇头,也想不明白:“许是当初你求入门时那番言语,触怒了他罢。”
成年旧事,赵执有时想起已故的爹娘与逝去的留阳镇,依然对捉获凶手,质问不仁苍天执着,却从不再叶濯寒之外的人面前露出半分端倪,云茵为何还紧咬不放。
“刚才云茵师叔说的,无念师姐是什么?”赵执又问。
“以后再告诉你。”叶濯寒似并不想谈,一语带过。
苍山自前些年百年收徒后,重归沉寂的山门,今日异常热闹。
赵执赶到山门,与无愁奉命各守于山门两侧,又共携了六名白字辈弟子,只待三山贵客前来,方一站定,便见山脚下一群红艳艳的人影步上石阶。
苍山林木葱郁,山门周围更是被参天大树掩映,有碍御剑飞行,因此修者们只能先落至山脚下,再徒步上山,也显示对承办山派的尊敬。
无愁参加过上一次宁山的论道大会,对另三山中人也认识不少,便对赵执介绍:“赤衣橙羽是南方境昊山的标志,与我派不同,不论辈分,皆是七羽绕衣。”
话语间,昊山众人已将行至山门,为首掌门灵英,眉目傲然灵动,竟只是一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子,举手投足却端庄大气,羽翼虽步履微扬,似燃起了一片艳火,腰间环佩叮当作响,都是些做工精致的灵器,身后跟着十几名弟子,也没个列队的样子,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踏青的,
无愁忙打开禁制,恭敬长揖,将他们引入山中。
赵执感慨,原来各山门规矩差异如此之大,要是苍山弟子这么闹腾,定会被云茵、玄澜好生责备,这么一想身为掌门的云绛虽生着一张冷脸,倒也从未厉言相对过。
待得日上中天,山脚下又有人来了,这次阵势更大,前头是十几名玄袍修者,乍一看朴素得很,透过林叶间找下的日光,才偶尔能发现衣襟衣摆处,顺势绣有银丝,不经意闪出的荧光中,七色光晕绽现,绝非凡物所成,他们后头还有三四十名修者,皆穿着淡金色长袍,广袖上艳丽的金粉绘制道道纹路,与虎纹相同。
赵执完全没料到会担当接待一职,临时被拉来,没做好功课,向周遭弟子投去询问的目光,弟子们也与他同时入门,皆不知来者为何人,无愁又还没回来……
他正犯愁要怎么招呼,领头的玄袍男子却率先开口,打破尴尬,那人神色古怪,祥和的眉宇间却隐隐透着股压抑,仿佛掩藏了内心深处的真实:“想不到苍山无字辈也收了新弟子,多大了?”
“十七。”赵执恭恭敬敬地长揖回答,眼珠子却活络得很,偷偷瞄着那人衣饰打量,银色在衣袂下密密麻麻得缀着,比后面几名修者的花式明显繁复不少,又是领头人,想必定是掌门,只是不知是哪山的。
“苍山真是人才辈出,十七便入金丹境界,想必将来定将有一番大作为。”玄袍男子扶起赵执,笑成一条线的眼中黑得深不见底,脸上隐隐有皱纹龟裂,发丝却黑如墨,令人看不出年龄。
赵执甚至未察觉有神识探向自己,便被人知晓了修为,大惊于此人的境界,不敢多说,生怕失言,只召来跟在身后的白茅,说道:“快引掌门入山。”便草草算了了这一山。
玄袍修者们陆续跟上,忽有一人经过身边,赵执余光瞟见那人嘴角斜斜勾着,似笑非笑,似在哪里见过,但细细回想,记忆中却无人有相同眉眼,便摇摇头,只当自己是认错了。
后面来的一大群白袍修者,为首是两名男子,并排而行,左边那人身形稍高,面上神色几分不羁,乜了赵执一眼。
赵执没来由被不善地看着,只当那人天生眼睛就长这样,打量他们相同的衣饰,各山都只有一名掌门,既是无先后而行,想必是同辈,猜测该是掌门未来,由上辈弟子领队而行了。
“两位真人,这边请。”赵执又唤了一名白字辈弟子,给他们引路。
那名弟子在是无愁门下修为最差的一人,炼气入体后境界便未有提升,因自卑渐渐在山中缩手缩脚起来,如今但此任,竟紧张地腿微微发起抖来,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为首的右侧金袍男子拉了他一把,说道:“小心。”
那弟子差点跪下告罪,其余几名苍山白字辈的忙赶过去替上,给一行人带路,这才离开。
赵执背后忽的就被涔涔地冷汗浸透了,十岁时经历的大变,在脑海中翻腾上来——那道嗓音,与当初在留阳镇中被称作“一心”的男子如出一辙。
往山上看去,淡金色长袍在风中微微拂动,渐渐隐没在绿意中。
是他们么?赵执心里乱糟糟的,不敢妄下决断,深吸了几口林木间的清气,才终于平稳住呼吸,心不在焉地又守了一下午,待夕阳西下,正要关上山门,又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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