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蝉知道》苏空崖

12、-级花-

　　谢寻和姜禾一头雾水地朝三点钟方向看过去。
　　他们的考场在三楼，俯瞰操场一览无余，而三点钟方向距离篮球架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阳光将两道身影拉得格外长。
　　即便是考试日，陈弋依旧一身校服，在一片五颜六色的私服中竟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他对面站着一个长发及肩的女生，稍高过他的肩膀，身穿白色雪纺连衣裙，一头乌黑的秀发像流泉一样。
　　即便女生是背对着他们站着，依旧挡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女神魅力。
　　陈弋和女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面站着，蓝天白云和红绿相间的操场都是背景，周围喧嚷，他们安静得仿佛画中一双俪人。

　　“那是校霸吧？”姜禾定睛看了几眼，这才敢确认陈弋的身份，回头看了眼谢寻，眯起眼睛，“熊儿，你和校霸什么毛病啊，考试还一起穿校服，情侣装吗？”
　　“……”谢寻先是一愣，然后一把拍上姜禾的脑袋，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情侣装个鬼啊！”
　　姜禾笑着躲开，扭头去问李启：“启秀，校霸对面那女生谁啊？考试还穿那么漂亮，把考场当秀场了？”

　　“那是江梓辛啊！级花把头发披下来你们就认不出了吗？”李启激动得眉飞色舞，“虽然我刚开始也没认出来。”
　　“江梓辛？”姜禾皱起眉，“贴吧不是说她去德国参加钢琴比赛了吗？”

　　“都比完回来了！拿了金奖呢，据说高考还能加分。”李启边说，边嫌弃地看着姜禾，“哎姜禾同学，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以后不要看贴吧不要看贴吧，只听我八卦就行了，贴吧的消息比我至少得滞后个两天！”
　　姜禾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好好好，以后不看了。”

　　李启教训完姜禾，接着眉飞色舞道：“贴吧不是一直说校霸和级花在一起没实锤吗，这不是要锤上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俩就这么毫不遮掩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聊天，这锤难道还不够实吗？我决定今晚回去就开个贴，贴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校霸和级花的下午茶》！”
　　谢寻：“……”

　　“启秀你真绝了，神他妈下午茶！”姜禾笑起来，“不过……这有什么实的？不就是站一块说两句话，照你这么捕风捉影，校霸和熊儿又一块迟到又一块被老师喊又一块穿校服的，岂不是更锤？”
　　谢寻没想到姜禾会忽然提到自己，瞪大了眼，赶忙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禾子你别乱说呀！”

　　姜禾“啊”了一声：“好好好，我开个玩笑嘛。”
　　“不是，”李启看了眼远处的陈弋，又摸着下巴看向谢寻，“全校就熊儿和校霸穿校服，看起来……好像还真挺有CP感的！冰山美男VS软萌小可爱，妈呀，有点带感！”

　　“……”谢寻莫名脸红起来，“启秀你别胡乱八卦了，还是担心担心待会儿英语考试怎么办吧。”
　　“？我为什么要担心英语考试？”李启一本正经地看着谢寻，“熊儿，你忘了吗，我英语比你好很多呀。”
　　谢寻：“……”
　　考试铃正好响起，李启哈哈大笑两声，脚下抹了油一般飞快地转身跑了，胳膊从脑后高高挥起：“同志们！最后一门加油啊！”

　　**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谢寻陪姜禾去车棚取车，周林澈已经取好车子等着她们了。
　　周林澈没理姜禾，只对谢寻打了招呼：“考怎么样？”
　　谢寻捏着书包带原地晃了晃，摇了摇头：“数学和理综还不错，英语……还是没底。”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考英语的时候，单词一个没想起来，满脑子都是陈弋和江梓辛在夕阳下面对面站着的情景。

　　周林澈安慰地笑了笑：“没关系，英语要培养语感，慢慢来。”
　　“哎，道理都懂，可语感这玩意儿可太难了啊。”谢寻笑着叹了口气。
　　姜禾把车子推出来，一脸不忿地白了周林澈一眼：“不是我说，周林狗，你们这些学霸一个二个怎么都这么虚伪？明知道熊儿英语不好还要问，在熊儿面前凸显自己英语很好是不是很有优越感啊？”

　　“姜大禾你闭嘴，别想挑拨我跟谢寻的关系。再说人家谢寻也就是英语一科不好，看看你那断胳膊断腿的。”

　　姜禾：“我断胳膊断腿怎么了？吃你家米了还是喝你家水了？要你管我！”
　　周林澈：“狗才管你！”
　　姜禾：“你就是狗！死周林狗！臭周林狗！”

　　周林澈：“姜大禾就你这样你爸妈还指望你考大学呢，我觉得他们还是趁早送你去脑科看看吧。”
　　姜禾：“靠周林狗你别太过分啊！”

　　眼看着两人又要爆发大战，谢寻赶忙走到他们中间，用手扇了扇被晒红的小脸：“今天怎么这么热啊！我们一块去大胡子那儿喝沙冰吧！”
　　姜禾：“好！”
　　周林澈：“好啊。”

　　姜禾：“靠，周林狗你又学我说话！”
　　周林澈：“姜大禾我看你不光脑子不好，还泼皮霸道，‘好’这个字是你发明的？准你说好不准我说好？”
　　谢寻：“……”

　　“啊！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你们。”谢寻大脑飞速旋转，终于找到一个新话题，“你们每天骑车上学累不累呀？”
　　“累啊！当然累！”姜禾赶忙说，“尤其最近天热，我每天早上哼哧哼哧蹬车到学校，半条小命都快没了。”
　　“累？没觉得，”周林澈语气平淡，“我车子带变速，骑着可轻了。”
　　姜禾翻了个大白眼。

　　周林澈回头看谢寻：“怎么忽然问这个？”
　　“就是我可能以后也要骑车上学了，”谢寻耸了耸肩，“今早上学我家门口公交站牌上贴了个通知，说是要修路，公交暂停一个月。”
　　“啊？”姜禾推着自行车，“修路公交就停了啊？住你们那片的人不得气死了？”
　　“对啊，今早大家都在那抱怨呢……”

　　陈弋推着死飞，看着并肩往校门外走的三人，停下了步子。
　　江梓辛回头看他一眼，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没事。”陈弋眸色敛了敛，单手推车往另一个方向走。

　　“小弋哥哥，你确定要从高二重读了吗？”江梓辛跟在他旁边，“我爸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怎么我才出国一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陈弋沉默着，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回国后去你家找过你，但李阿姨说你自己搬出去租房子住了……”江梓辛眉心微微拧着，“你干嘛要自己一个人出去住呢？你自己能照顾得好自己吗？陈叔叔知道吗？”

　　陈弋兀自走着，听到江梓辛问陈望成，眸色忽然暗了下来：“这是我的私事，应该不需要跟你报备。”
　　江梓辛噎了一下，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觉得李阿姨可以照顾你，你一个人住在外面……算了，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还听我爸说宋阿姨最近的情况很不好，小弋哥哥，宋阿姨现在在哪儿住院啊，我改天过去——”

　　陈弋停了步子：“说了那么多遍不用，你听不懂？”
　　江梓辛怔了怔，她听出了陈弋的不悦，忙解释道：“小弋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们小时候都住在一起，两家人关系那么好，宋阿姨也算看着我长大的，她现在病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看她……”

　　“不需要。”陈弋的耐心彻底用尽，他回头，冷冰冰地看着江梓辛，“江梓辛，以前的事过去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以后我家的事不需要你再操心了，请你离我妈远点，也离我远点。”
　　他说完，大步跨上死飞，头也不回地骑出了校门。
　　江梓辛愣在原地，看着陈弋决绝的背影，半天没反应过来。

　　**

　　公交停运的第二天，谢寻正式开始了骑车生活。
　　以前她不经常骑车，只有偶尔迟到的时候才骑一次，自行车也都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这天早上，原本一路都平安无事，谢寻怎么也没想到快到学校的时候，车胎被路上的小钉子扎爆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车子推到七区后面的修车行，怕她迟到，老板就让她先把车子放下修理，下午放学了过来骑。

　　谢寻一整天都过得非常不顺，早上车胎被扎破；英语课上被李天王喊起来对试卷完形填空的答案，错了一大半；中午去学校门口的小馆子吃饭，吃出了一只苍蝇；下午放学，周林澈和姜禾有事都先走了，连陪她一起放学的人也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整天过得太倒霉了，谢寻一走进七区心里就有些不安，她朝四周看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昏黄的夕阳映射在满墙爬山虎上，泛着碧绿的光。

　　谢寻把沉甸甸的书包往上扯了扯，舒了口气，顺着小路往修车行走。
　　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口哨。
　　那声音在寂静的老楼之间盘旋，戏谑的意味更浓，很是刺耳。

　　谢寻一回头，就看到三个男生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这几个人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她心里颤了一下。
　　为首的男生又高又瘦，痞里痞气的，手里拎着一中的校服外套，上身只穿一件黑色背心，骷髅项链在胸前晃着，他咧嘴看着谢寻，眼神轻浮而下流。
　　他旁边站了一胖一瘦两个男生，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谢寻紧张地攥紧了拳心，这三个男生都是隔壁七班的，陈弋降级的那天下午放学，就是和他们起了冲突。
　　而为首那个——就是给自己递过情书的齐束。
　　“谢寻，这么久了，可算是把你等到了。”齐束往前走了半步，笑着看向早已石化在原地的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