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必须退[重生]》岫青晓白

15、chapter15

　　Chapter 15

　　“你都能混进去，更何况是我。”陆砚轻描淡写地瞥了郗年一眼，抓起她的手腕，将这人往回带。
　　郗年的体重轻得过分，拉着她走几乎不花力气；那截手腕裸露在大雪天里，冷得跟块冰似的，陆砚下意识想叱责什么，但偏头一看，竟见身后的小矮子正琢磨着如何掰开他的手。
　　“您这手指跟冰棍似的，能活动开吗？”陆砚眸光在郗年手上慢悠悠扫过，不咸不淡开口。
　　“不劳您费心，松手，我自己会走。”郗年瞪着陆砚，脚步停住，两个人的手在半空中几乎要扯成一条直线。
　　“行啊。”陆砚没跟她僵持，当即收回手，并比了个“请”的姿势。

　　郗年走到陆砚前方，接着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竞走的速度，露在外面短短一截的雪青百褶格裙裙摆飞扬，被暗黄光线一照，平添几分旧时的韵味。
　　陆砚仗着自己腿长，迈开步子没几秒就追上，又刻意落后一米的距离，让郗年不必太紧迫。

　　“我可不可以这样猜测——你有些怕我？”陆砚低声道。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酒吧后门，前面的女生正要抬手拍掉身上的雪，闻言眼角猛地跳了一下。
　　“可我应该不属于那种可怕的长相吧？”陆砚又说。

　　郗年静了好几秒，深深呼吸过一次后，看着面前的白气被哈出又消散，才道：“每个人都会无意识地亲近某些人，远离另一些人，我想这是天性，是基因的选择。”
　　陆砚低低笑了声：“你还懂基因呐？”笑过之后，他上前一步将酒吧门推开，方便郗年直接进去。
　　那喧嚣的舞曲、沸腾的人声在刹那间溢出，弥漫到眼前、飘荡入耳中，身后不远就是陆砚的胸膛，有极淡的烟草味与热度涌过来。它们一前一后将郗年夹击，其间还混着雪的清冷味道。

　　她忽然觉得自己意识剥离了一瞬，回过神来时，竟生出点窒息的感觉。
　　郗年蹙起眉，再也顾不得别的事情，往前走了一步，从陆砚身旁逃开。
　　但没多久又被抓住了手。

　　今晚的陆砚很奇怪，从他主动提出帮她从家里溜出来时，就该察觉到的。郗年感到懊恼，不过陆砚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将话题扯了回去。
　　“你真的不打算讲明白，为什么一个劲儿躲我？”
　　“我没有躲你。”郗年抿了一下唇，垂下的手捏成拳头，“避开讨厌的人，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陆砚垂下眼眸，将情绪都藏起来，倏尔化作一声笑：“原来你真的讨厌我。”
　　“对啊，我讨厌你。”郗年抬起头，自下而上，直视陆砚的眼睛，“答案就是这样，满意了吧？”
　　“因为双方父母的关系？没征求意见就订了亲？”陆砚问。
　　郗年：“不是。”

　　“那么……我做过什么令你讨厌的事？”陆砚感到不解。
　　不，你什么都没做过，但你冷眼旁观，不在乎别人是否因你陷入泥沼。郗年不言，在心底大喊着，看向陆砚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丁点儿怨恨。

　　“还是说我以前……对你做过什么让你讨厌的事？”陆砚眼里浮现出更多疑惑，抓住郗年手腕的手不由放柔力度，“我是指在认识之前，意外发生的。”
　　盯着陆砚的郗年眨了眨眼，但并不如陆砚所期望的给出了回复。许久之后，久到陆砚不太计算得出时间，在震天的舞曲与喧嚣的嬉戏打闹声中，郗年笑了笑。
　　“没有。”她说，声音太轻，背景音太嘈杂，根本无法令陆砚识别。不过他看懂了她的口型。

　　“你没有做过什么令我讨厌的事。”郗年又说，但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某些东西，于是改口道：“算起来有一件，我猜你应该不喜欢叶月，可那种时候，当着一个女生的面，将她买给你的东西交给另一个女孩子，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失礼了。”

　　陆砚明显愣了一下，想开口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的确是他做得不对，但他也是猜郗年应该喜欢吃才会塞给她的，即使不喜欢——就如他所言，拿着暖手也好。

　　“是我失礼了。”陆砚低声道。
　　“那么下次请别再这样做。”郗年说完，一根一根掰开禁锢在她腕上的手指，抽身离去。
　　DJ舞曲的鼓点一声一声敲击在心上，郗年逆着来时路往回，见到桌旁的林雅然和郎俊熙时，才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回到了真实的人间。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被拒绝了吗？”林雅然看到郗年时，不由得惊呼一声，赶紧拉着她坐下，又猛抽数张纸巾，帮她擦被打湿的衣领。
　　“没有被拒绝。”郗年谢过林雅然，也抽出纸巾擦拭衣襟，边说，“我问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林雅然：“那你怎么……”
　　郗年笑了笑，伸手冰了一下旁边人的脸颊，说：“因为太高兴了，所以进门前忘记把雪拂掉，导致回到酒吧后，被暖气一吹，雪边走边化了。”
　　“你这个人，真是蠢萌蠢萌的。”林雅然叹了一声气，颇为无奈地把自己还热着的奶茶交到郗年手中，让她喝几口暖一暖。

　　三个人在酒吧里，总不能光坐着吃吃喝喝，那样不如去凌晨一两点才打烊的关东煮店。
　　林雅然找来了骰子和扑克，各种花样都玩过之后，她往后一仰，瘫在椅背上，说：“我还是比较喜欢打麻将。”
　　“□□麻将欢迎你。”郗年笑着收拾桌上残局，将散乱的扑克牌理好，塞入盒子中。

　　快到零时，特地来解放广场等钟声的人陆陆续续离开酒吧。郗年他们不想去出门时被人挤或者挤人，因此58分的时候，才各自穿上大衣，起身离开。
　　外面风雪依旧，人人都撑伞，广场上更是拥挤。
　　郗年和林雅然商量一番，放弃了去大钟底下的打算，就这样远远地看着。

　　时间一点点逼近，人们不约而同高声倒数。
　　郗年的心头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讲，这一刻不过是个普通的12月24日跨向12月25日，又不是一年走到尾巴迎来另一年的开始，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很快，零点到。
　　圣诞降临，是狂欢夜的高.潮亦是尾声，欢呼声响天彻底，氢气球升空，礼花被拉响，甚至有人“偷渡”了喷雪，看也不看周围地狂舞。
　　夜色里堆满喜悦，不过渐渐的，便是拥挤的人群如潮水般散去。
　　郗年他们也随着人流离开广场。

　　这两日，公交会增加夜间班次，等候在路口的出租车也增多，但无奈人流量更大，无论是哪一边，都排起了长队。
　　郗年跟林雅然、郎俊熙一起挤在出租车队伍中间，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她平时的作息很好，六点半起床，十点半洗漱睡觉，现在已经到达极限，但仍不得不强撑着，不时随队伍往前挪动。

　　林雅然也困，她把头抵在郗年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明年不来了……不，再也不来了，真没意思，还不如在家睡觉。”
　　“真高兴你明白了这个道理。”郗年轻声道，一样是气若游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吃一堑长一智吧。”
　　“诶——您说得有道理。”说完，林雅然又打了个呵欠。

　　呵欠这玩意儿具有传染性，郗年也跟着垂下眼睛，掩面打了一个。
　　两个靠在一起的女生渐渐有就地栽倒的趋势，站在她们之后的男生不得不一手扶住一人。
　　陆砚悄无声息出现在郗年身旁，将她手臂一拉，连人带伞一起带进怀里，再从她手里取走伞柄，替她撑着。

　　林雅然一时没了支撑，猛然惊醒。郗年也是，唰的抬起头来，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瞪到极致。
　　“李潇把他们家司机叫来了，就等在对面，走吧？”陆砚放低语气，用一种近乎于哄的口吻，轻轻对郗年说。
　　“不走！”郗年抬手攥住冰冷的金属伞骨，想也不想就拒绝。
　　“你没得选。”边说，陆砚边把郗年从队伍里拉出来，推着她往另一边走。

　　郗年正是困顿，没力气和陆砚争，不得不放弃。等被塞进车后座，才发现车里就她、陆砚、李潇和司机四个人，别的都不在。
　　李潇在副驾驶上，笑眯眯地回过头跟郗年打招呼，后者慢吞吞回应。
　　“久闻大名，今天终于正式见面了，等明天——”李潇话还没说话，就被陆砚瞪了一眼，但他脸上一点不尴尬，依旧笑着，格外自然地转过话锋：“你看起来太困了，睡觉吧睡觉吧，到了砚哥会叫你。”
　　郗年根本不想搭理他，胡乱点了一下头，脑袋一歪、眼一闭，就睡着了。前世的回忆少见地没有入梦来，一路睡得安稳。

　　大约二十分钟，郗年在无人叫她的情况下清醒过来。
　　车已经停下，前方就是陆家的庭院。
　　她向李潇和司机道谢，刚要抬手，自己这一侧的车门竟被打开了——陆砚站在外面，撑着伞等她。
　　郗年别扭地下车，然后对陆砚也说了句“谢谢”。

　　两个人并排往里走，到了门廊，陆砚收伞，郗年掏出钥匙开门。谁都没想到拉开门的刹那，一片黑的客厅中灯光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