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大小孩

3、医学生

　　一番闹腾，三人总算能坐下好好说话。
　　莫非把白蔹拉到身侧的床榻坐下，并随手指了对面的椅子示意丁律坐。
　　三人呈泾渭分明之势，窗柩间的一线阳光是耀眼的分界线。
　　“铁哥们儿”显然只是嘴上说说，莫非压根没把丁律当自己人。丁律也不在乎，大长腿一曲，特淡定地坐在两人对面，不傲慢也不忐忑，跟在公园晒太阳似的悠然。
　　莫非暗搓搓往白蔹身边挪，奈何被对方一个眼神逼停，只好撅着嘴巴一脸委屈，顺便把怨气化成眼刀，直往丁律面门飞。
　　丁律无视莫非的眼刀，脸色略不耐，但声音依旧低沉有度：“现在……可以开始看病了？”
　　话是对着白蔹问的。
　　话问完，丁律转过头，眼皮一掀看向莫非。
　　平平淡淡的一道眼神，带点似笑非笑的疑惑，竟生出了几分气势。
　　莫非生怕在女神面前丢了面子，立马挺直腰背，把自己想象成西装革履的模样，还抬手整了整睡衣衣领。
　　他昂着头，用鼻孔示人的姿态，伸出食指对着丁律上上下下点一遍，语气特别欠抽：“你是医学院的吧？还在上学吧？给人看病有执照？”
　　对面的丁律把大长腿翘成二郎腿，笑容云淡风轻。笑完，起身就往门口走，头也不回：“那就不看了吧。”
　　白蔹急了，起身就追。
　　莫非慌了，赶紧把白蔹拉回身边：“学姐，你别走啊。”
　　白蔹不依不回头，一双眼心心念念盯着丁律背影。
　　莫非一撒手，急地跺脚：“行吧！我看！我给他看！”
　　话落，走到门口的丁律止步、回头，笑意盈盈的：“脱吧。”
　　“脱啥？”
　　“脱/裤子。”丁律好心解释：“看屁/股的伤。”
　　“咳咳咳”，白蔹作势咳嗽，红着脸往外走。
　　宿舍门被小心翼翼关上，室内独留莫非和丁律两相对望。
　　窗柩间的一线阳光流转变幻，化成细细碎碎的光影罩在莫非周身，让他置于光线中央。
　　阳光自带温度，烫的莫非一颗心焦灼气急。他下意识紧捂屁/股，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丁律迎着阳光，头顶有光点跳跃。他插着兜噙着笑，双眼打量着莫非，样子特别温文尔雅：“好了。”
　　“好什么？”
　　“我诊断好了。”
　　莫非简直一头雾水。
　　丁律对莫非的反应视而不见，直接通报诊断结果：“莫非，你的屁/股没事，休息半个月就能好了。但脑子……”
　　他用修长手指轻点太阳穴，语气又慢又笃定，像缓缓演奏的大提琴。
　　他说：“但你的脑子……怕是治不好了。”
　　说完诊断结果，丁律转身就走，不带一点愧疚和犹豫。
　　这能忍？！
　　莫非紧咬牙关，带着“士可杀，不可辱”的悲壮情绪一跃而起，带着雷霆之力往丁律后背扑过去。
　　丁律似乎早料到了莫非的反应，脚步一挪，身体轻轻一斜就躲过了。
　　莫非“砰！”一声，以及惨烈地摔成了“狗吃屎”。
　　他匍匐地上，一时疼得站不起身，只得抬头瞪丁律。
　　丁律已经开门往外走，他转头看地上的莫非，再次用手点了太阳穴，眼里是一闪即逝的挑衅。
　　白蔹仍站在门外，一见丁律便迎了上去，完全忘了莫非的存在。
　　宿舍木门半开，隐约能看到楼道里白蔹跟在丁律身后亦步亦趋。
　　莫非趴在地上，看着两人的影子在走廊里靠近又分开……画面刺地他眼睛疼。
　　他还屁股疼、胸口疼、心疼……全身都疼……
　　而疼痛滋生决心。
　　痛定思痛，匍匐地面的莫非做了一个几乎影响他整个人生的决定：转专业。
　　他要去医学院！他要学医！他要把今天的耻辱还回去，以更专业更高傲的姿态还回去！

　　☆☆☆

　　在宿舍休养了半个月，莫非满血复活，正式开始筹划转专业事宜。
　　南城大学是允许转专业的，但只有两种途径：第一，选修双专业。第二，提出转专业申请，并通过该专业选拔考试。
　　对于勉强考上吊车尾传媒专业的莫非来说，双专业难度太高。所以，要想转到医学院，莫非只能通过一年一次的跨专业选拔考试。
　　作为百年名校南城大学医学院的主打专业，数以百计的学员们盼望着医学院每年的跨专业选拔，以期弥补高考失利的遗憾。
　　作为转专业大军的一员，莫非毫无优势，只能临时抱佛脚。
　　抱谁的佛教？
　　医学院教授？抱不到。
　　医学补习班？进度慢。
　　医学院优等生？方便、实惠、好勾搭！
　　莫非第一个想到大二的白蔹，也第一个否决掉。
　　他当然希望能接着“学习”的名义和女神朝夕相处，但他更希望在成功转专业的那天，以骄傲的姿态给女神一个惊喜。
　　那就换个佛脚。医学院那么多学生，选个佛脚抱还选不到？
　　莫非开始了解医学院优等生名单。一了解就懵了。
　　入学考试第一：丁律。
　　实操经验第一：丁律。
　　专业竞赛第一：丁律。
　　连体育成绩第一，也是丁律。
　　……
　　凡是和第一沾了边，后面的答案里必然包含丁律的名字。
　　莫非怒了！把优等生名单往桌上狠狠一拍。拍完，陷入深深的思考：
　　是做士可杀不可辱的烈士，还是为五斗米折腰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