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风华》佤岚

90、别传·蝶恋花·第四章

　　铜镜磨得平整光洁，昏黄却清晰，倒映出可怜的人儿。
　　娇媚的眉，玉洁的肤，鲜艳红唇。
　　这便启程吧。
　　如此美丽。

　　【扬州城·北城区·城主府】
　　扬州的初春，风凝香驻，花海重生。
　　整个扬州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模样。扬州新知府与前知府的女儿要成亲了。不知多少百姓浸出红鸡蛋，装满篮子送至城主府，也有人送来红绸，送来绣鞋，送来各色的饰物。
　　唐雪临已换上嫁衣，坐于铜镜前开始梳妆。丫鬟小玉一边哭一边替她梳头，将乌黑的头发盘起，插上银簪。
　　唐雪临直直地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多美的人儿啊。她打开胭脂盒，缓缓地动作，将胭脂扑在脸上，娇俏可人。她沾染了红唇，点上腮红，如此美丽。她的表情没有任何色彩，无悲，也无喜。
　　小玉手中活已完毕，便不知手该往哪儿放，只能搭在唐雪临肩上，止不住地哭。唐雪临握住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道：“玉姐姐，我们这便启程吧。”她打开手边的一个木盒，将盒中的断簪包好，放入怀中。

　　【蜀地·五毒教】
　　又是一个年头。每个人的手伸至瀑流下，却什么也抓不住，任其冲至潭底成了死水。
　　柳青如坐在月下，独酌，酩酊，拓跋云秀从身后走来，给他披上衣服。
　　柳青如抬眼看她，她的一头黑发已经全白，如一洗苍雪。
　　“又想她了吗？”她问。柳青如又看了她一眼，只道：“坐吧。”
　　拓跋云秀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灌进自己嘴中，吞下辛辣的味道，流下泪，道：“你为何如此喜欢她？你喜欢她哪里？喜欢她面容？再美的女人死去了，也不过一具尸身，待面皮肌肤被吞噬殆尽，只剩的是丑陋白骨。喜欢她脾性？定不止她一人那般温柔，最后一样被吹成土。抑或喜欢她家世？喜欢她与你有过的经历？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有什么不能重新来过的？我哪里比不上她？”她直接摔了酒杯，举起酒壶便饮，却呛了去，咳嗽出更多的泪来。
　　柳青如叹口气，轻拍她的背，她却直接扑到他怀中，紧紧抱住他。柳青如挣脱不得，只得放弃，伏在她耳边道：“并非你比不上她，只是人世中那么多的人，我偏生只对她有情。你便同我一样，你也知的，你也因对我心动，却说不出所以然来。现在我倒反问你，你喜欢我什么？家世？面容？脾性？有哪一点不有人比好极？你的固执，便也是我的难诉苦衷。将心比心，其实你是最懂我的。”
　　“让我走吧。”他说。
　　拓跋云秀松开他，苍白着脸，颤抖着泣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扬州城·南城区·李府】
　　新房内。
　　红烛火光，红绸缎，红衣红帘红枕绣。
　　李莫重掀开唐雪临的红绸盖头，迷恋地看着她。唐雪临微微一笑，火烛之光微颤。
　　李莫重轻轻地吻住她，好一会儿缠绵。
　　唐雪临面上红色染至耳根，轻轻推他，道：“我给你跳一段舞吧。”她害怕。
　　唐雪临起身，舞姿翩跹。
　　李莫重轻笑着把她拉过来，再次吻住她，两人缓缓向床上倒去，合上红帘。

　　【蜀地·五毒教】
　　“你走吧，去找她。如果她已嫁人，就回来吧。我等你回来。”
　　满脸泪水满头白发的拓跋云秀轻轻柔柔地道。
　　她捂住胸口，那儿已经越来越痛了。
　　柳青如深深凝视她一眼，跨上马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