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风华》佤岚

80、第五十九章·出锋

　　张须陀现身的那一刻，空气乍变，似乎屋外的黑暗都随着这个人的到来而席卷入室，似乎那明亮的烛火都在一瞬间被那黑压压的气息给扑灭，似乎风带着呼啸之声，把整个大厅的器物都吹得叮当作响。

　　躺在地上装睡的李白见柳青如奇怪的举动，不由得扭过头来催促道：“小子，你在念叨什么，还不快进来。等等，是谁来了？”他似乎也在那一刻感觉到了整个广陵酒家内气氛的变化，他从柳青如那微微颤抖的身子上看出了恐惧、忧虑，还有一丝丝难言意味的兴奋。

　　柳青如并不回话，因为他已经同张须陀对上了眼神。他不知道张须陀是否已经认出他来了，但是十几年过去，即便当初壮年的张须陀如今已经须发皆白，他还是柳青如心中的一根刺，是那种化成灰也不会认错的仇人。

　　他曾经带着恨意发誓，一定要将昔年的仇尽数报还回去，那些逼迫他远离母亲，杀死他视如亲人的孟良的恶贼，还有那杏花崖上咄咄逼人的官兵，都是他十数年来隐藏在心里的一种桎梏。

　　南柯子知道他心里的恨，因此施法禁锢了他的记忆，这才能叫他暂时忘记仇恨，去修习日后足够他行走江湖的功夫。但是一旦记忆恢复了，那些深埋在冰山之下的恨意，就像是融入他浑身的血液之中一样，随着他片刻的呼吸流转便传遍了全身。

　　这种恨意叫他浑身火热，就像是十数年前怒极恨极时的灼烧感。但是他不敢动。

　　他很想在认出张须陀的那一瞬间暴起袭击，很想在那一瞬间用尽毕生的力气将这恶贼打得粉身碎骨。

　　可是他不敢动。他不知道张须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若是轻举妄动，会不会连累到那不过几面之缘的女子。

　　柳青如眼神冰冷，慢慢退入天字一号房内，将房门合上。他知道张须陀已经注意到他了，找上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李白猛地坐起身来，压着声音对柳青如道：“是谁来了？这群杀手等的究竟是谁？”

　　柳青如怒咬着嘴唇，恨声道：“四大恶人中位居第三的张须陀。”

　　听到柳青如所说，李白先是一愣神，而后飞快地应道：“怪了，张须陀怎么会来这里？我可是听说，他早就隐居不干了，是谁又把他给请了出来？”

　　柳青如问道：“难道这张须陀，一直都有自己的雇主？”

　　李白撇了撇嘴，轻蔑地道：“张须陀这人，不过是皇家的一条走狗而已。”

　　李白二人透过门缝，屏着呼吸静观大厅之中的动静。他们隐约听到张须陀那苍老的嗓音同那神秘的女子交谈了几句，而后便动起手来。

　　那些来者不善的酒客们都掀了桌子，拔出武器来一点一点那地将女子包围至中心，张须陀同女子的打斗声则越来越激烈，不时有桌椅瓷器被推移砸烂，大厅之内的声音一时间混乱无比。

　　正当二人犹豫着是不是要出门援助，却听那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一个店小二开口道：“二位客官，你们要的热水来了。”

　　他这么说着，俯身在门边的柳青如和李白却见两把明晃晃的刀子从房门外刺了进来，险些便刺中二人的头颅。他们二人飞速躲闪，都拔出自己的佩剑来准备还击。

　　两个装作店小二的杀手拔回刀去，抬脚便将两扇门各自踢开，然后飞快地钻入房内一左一右地攻了上来。

　　柳青如不知李白剑法如何，因此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地下来，却听他身侧的李白笑道：“两只老鼠而已，你负责主攻，我来配合你。”见他这么说，柳青如稍定心神，手持着东方未明剑反手攻将了上去。

　　两名杀手配合默契，见柳青如率先出阵，便一左一右各自划出一道极其刁钻的刃光。柳青如招式不变，反而更显锋芒，一时之下竟将那两个想要出手强攻的杀手给逼退了回去。

　　李白见柳青如剑法凌厉，暗道一声好，而后也是操着佩剑上前辅攻。他的剑法却似青莲出水，沾水即走，得势而放，竟是飞快地同柳青如一起将两个猝不及防的杀手压制地死死的。

　　这两个杀手倒是低估了李白二人的实力，因此一时吃瘪却找不到还手的机会。却见柳青如剑法较之一年以前更是精进，许是出谷之后多次与人生死厮杀，在那一来一去的攻防之中领悟到了一丝剑法的精髓。

　　两个杀手的反击攻势很轻松地将被柳青如拦截了下来，他信手挥剑，在李白的配合之下显得游刃有余，不过片刻便将这两个小喽啰拿下，打晕过去捆了起来。

　　他们探头出去，却见那张须陀掌风劲猛，把那神秘的女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些围住二人的杀手们都面色轻松，似乎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李白二人在走廊上出现的那一瞬，他们的脸色都变了，似是未曾想到这二人居然武功高强，能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把派上去的两个人击败。

　　李白手扶着栏杆，带着轻蔑的语气对着楼下喊道：“张须陀，你个老不死的，欺负个女娃娃算什么本事？”

　　那正在交手之中的张须陀循着声音抬头来看，却见李白和柳青如都从二楼翻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横出一掌，极为凌厉，掌风似乎将周身的空气都扇得扭曲。那女子脸色苍白，伸手还击之下借力向后翻了出去，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掌。

　　张须陀见那女子已是后力不继，此时正撑正地上拼命地喘着气，这才收手过来对着李白道：“听闻青莲居士云游四方，行踪莫测，这才没去找你麻烦，怎么今日见我还敢冒头找死？”

　　柳青如听得这话，心头一动，难道李白同这张须陀也有旧日恩怨？而且听这恶贼的语气，明显是李白落入了争斗的下风……

　　李白看了眼柳青如的表情，似是难为情地干咳了几声，然后道：“平日里看到你这疯狗，我自然是避之不及的，但是今日你为难这女娃娃，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张须陀轻蔑一笑，故时的猖狂之色仍旧残存，他道：“你别急，等我收拾了这小女娃子，就轮到你了。”说着，他抬起蛇杖便向那面色不佳的女子攻去。

　　那女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没想到武功也不弱，虽说被这张须陀死死地压制着，但是始终没有受到损伤，反倒是在一次次的挣脱之后将这脾气暴躁的张须陀给激怒了。

　　张须陀的蛇杖像是一把利剑一样戳了出去，那女子手无寸铁无法阻挡，只能侧身从一张桌子上翻滚了过去。那蛇杖上的力道将桌子戳得七零八碎，而后又把女子抬手砸来的椅子打得粉碎。他一招一式毫不手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顾虑，这女子也咬紧了牙关，一双细长的银眸之中也是点燃了怒火。

　　她要还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