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皮一下还能苟×21 ...
-
王城死了人。
之前那位疯疯癫癫一头撞死在公主府门前的内阁大学士,他家中夫人,今早吊死在房里。
高个找了赵丹:“他家庶女推开门就看到甘夫人吊在梁上……但仵作验尸是溺死。”
“溺死?”赵丹半抬起眼皮,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意,“护城河最近不是在清淤泥吗,日夜官兵把守。换个仵作验尸,这个怕不是学艺不精。”
高个没走:“已经验了三遍,换了四五个仵作了。淡红色尸斑,皮肤皱缩,指甲嵌塞泥沙。 ”
“哦,那又怎样。”赵丹伸手慢悠悠逗弄着瘫在石桌上的绿皮鹦鹉,“我记得我和南瑾说过,身为一个自认即将有家室的人,你们的事我不想过于招惹。”
原本正在摇椅寐眠的何辞猝然睁眼,冷声开口:“自认即将有家室?你哪来的家室?”
赵丹:“……”我家阿辞醒着?
——我刚刚还在亲亲摸摸来着。
赵丹侧目观察了一会,发现何辞神色并无其他异常,不露声色试探道:“阿辞怎么醒了?不多睡一会吗?”
何辞蹙眉:“你们太吵了。”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亲亲摸摸时还没醒咯?赵丹放下心,准备明日自家阿辞午觉时继续耍流氓,顺便把院门关上,闲杂人等退散。
赵丹:“没事,外人等会就要走。”
高个默了默,外人就外人吧,大爷你高兴就好。
何辞:“哦,那你也一起走。”
“胡老头说国师那有一尊鼎。”何辞不急不缓,“这位甘夫人曾经求到过国师的一张平安符。”
赵丹第一次听说国师那有尊鼎:“是我想岔了,鼎既是礼器,自然要放到懂祭祀的人那。”怪不得昨晚他去王宫溜达没翻到。
赵丹最后还是和高个走了,临走前不忘给摇椅上的何辞盖上一件外袍。
赵丹:“你今日早上咳了三声,不要着凉了。”
何辞自己也不记得到底咳没咳嗽,但柔软的、还带着某人体温的外袍轻轻覆上来,无端让人生出倦怠之意,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甘府就在赵将军府临街,比之赵府的败破,甘府也没好多少,宅子的灰墙皮已经剥落。赵丹走进甘夫人自缢的厢房,发现雕花大床上铺的竟然会是简陋的竹席。
赵丹沉思片刻,对高个严肃问道:“这条街的宅子是不是特别便宜?”
眼前的宅子根本不像当朝内阁大学士会住的地方,倒霉蛋穷酸鬼都凑到了一堆。
高个:“……不,这里的宅子是先帝御赐。”
赵丹:“那武帝肯定特别嫌弃赵将军和甘大人。”
高个竟无言以对,仔细想想赵丹的歪理突然还挺有道理。赵将军府勉强还能说是清幽、闹中取静的宅子,只是凋零败落了。甘府……那就是真的一言难尽,一路走来,府邸里竟然只有一位奶妈和杂役丫鬟。
甘夫人的尸身还没被搬走。赵丹看了看,脖颈处深红的勒痕是致命伤,倘若说是自缢而亡也没有错。但在自缢前,这位夫人多半也差点溺死,指甲缝处是泥沙水草,皱缩的皮肤被水泡得发白,淡红色的尸斑遍布全身。
门外有人急促的呼吸声,细细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接着停在甘夫人房门前。
高个皱了皱眉,一把抽出身侧的长刀:“谁在那里?”
一身杏红色罗裙,梳着双螺发鬓的少女从门外怯怯地探出半个脑袋,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
她先礼数周全的朝高个和赵丹行了一礼,磕磕绊绊解释道:“婉琴没有恶意,实在是忧心母亲,这才做出方才窥视之举,望两位大人谅解。”
高个把长刀收了回去,低声向赵丹介绍:“这是甘府的小姐。”
他们进甘府时,前来迎接的只有一个腿脚不便的随甘夫人出嫁的奶娘,只说府中主子悲痛难抑不能迎客。
赵丹问:“甘府的其他小姐呢?听说,今日清晨是位庶女推开门看到尊夫人尸身。”
少女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脸上还很稚嫩,听到赵丹的话脸色一白,低头抿唇不语。
高个答道:“甘府只有一位庶女。甘夫人之前生育的公子小姐,命不好,尽数夭折了。”
“这倒有意思。”赵丹笑笑,“怕不是贼喊抓贼,庶女对主母怀忿已久。”
少女被吓了一跳,可待抬头看到眼前的人面上虽是笑可言语间却并没有什么玩笑之意,她就彻底慌了神:“母亲无子无女,一向待婉琴极好,婉琴万万没有生过这个念头!”
赵丹不咸不淡应了句:“是吗?”
甘婉琴生生被吓昏了过去。正庭前扫落叶的杂役丫鬟放下扫帚走来,扶她回房休息。
高个奇怪:“甘夫人正在为她谈与定北侯亲事,她怎么会干自断前途的蠢事?”
赵丹脸上的表情更奇怪:“我说过是她干的吗?她胆子这么小,闺阁女子力气又弱。你以为谁都能杀人的吗?”
高个:“……”这就是你恐吓别人小姑娘的理由吗?
赵丹满不在意,再扫了几眼屋子见没有别的线索,便走出甘夫人厢房,头也不回:“吓昏了一个,那就去找还没昏的。”
甘府空落得可怕,偌大一个宅子,甘大人甘夫人相继去世后,也就只剩下三个人。
赵丹和高个找来找去,也没再看到替他们打开大门的奶妈,也不知道她忙什么去了。
他们只好在膳房逮住煎药的杂役丫鬟。杂役丫鬟正在拿把蒲扇小心翼翼地对着炉灶扇风,炉上的药罐发出刺鼻的辛辣味。
高个捻了捻一旁瓷碗里的药渣:“你在煎什么?”
杂役丫鬟的表情活像在看傻子,写满了“你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她充满怜悯答道:“当然是药啊。”
高个:“……”他面无表情走出了膳房,坚决不肯再进去,“公子你自己处理。”
赵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杂役丫鬟压低嗓门,隐晦地指了指头:“他是不是那啥有毛病啊?”
“没想到被你发现了。”赵丹一本正经,“你是要煎药给甘小姐喝吗?她身体不适?”
杂役丫鬟继续扇蒲扇,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草药是夫人原来喝的,还剩下一包,既然六小姐昏了过去我就拿来煎给六小姐喝呗。反正都是要用凝神静气的草药,喝夫人的也没差,平白还能省些银两。”
啧,乱吃药小心吃出人命。
赵丹:“甘夫人常喝抓凝神静气药房吗?甘大人既是内阁大学士,怎么不请御医劳驾来看看,想必皇帝也不会拒绝臣子。”
杂役丫鬟偷偷瞟了眼膳房门外:“公子我悄悄告诉你件事,你可别对外乱讲,要不是你生得好看,我才不告诉你。”
她紧紧盯着赵丹,直到看到赵丹笑着应允,才满意地继续开口道:“这甘府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内阁大学士多大的官职,府里抠门得紧,还不如我之前待的小商户。一日三餐不沾荤腥,衣服料子也没见裁,连下人也就我和那个老太婆。甘大人平日里脸色骇人得很,甘夫人也是个暴脾气,活该天天吃药。”
“要不是卖身契压在甘府,哼,我迟早得偷了那张纸去自在快活。”
杂役丫鬟年纪尚轻,是个话篓子,一说起来没完没了,心里憋的不满非要吐个痛快。赵丹听到后头,就算是她的自怨自艾了,他随意敷衍两句从膳房走了出来。
高个一直在膳房外等候,见赵丹出来了开口问他套了多少话。
赵丹:“啊,我的耳朵快被那个小丫头吵聋了。”
杂役丫鬟讲来讲去,家长里短居多,但也透露出了甘府的几分不同寻常。莫名其妙的勤俭克制,常年心中积郁的夫妻,子嗣的稀少。
高个不太相信:“她真的口中称甘婉琴为六小姐?甘府一直对外说,甘夫人原来只有一子一女夭折了。”
赵丹一怔:“然后……甘夫人去国师那讨了平安符?”
高个点头,甘夫人去找国师讨平安符的事闹得很大。
庆安八年,黔州闹旱。国师去黔州主持祭雨仪式,回京时甘夫人从城门一步一磕头到了城郊外迎国师。
城郊外只有甘夫人一人跪在那……那一年,连武帝也不愿见这位自幼长大的男人,黔州流亡来王城的难民哭喊声一片。
武帝当年御赐这样一座宅子给甘大人,说不定心中是真的由于嫌弃。
入夜时分,他们也没再在甘府找到什么线索。后院下房前倒是有一处窄窄的荷花塘,不过早年就不知缘由地被淤泥填埋了,荒草丛生。
高个和赵丹打算回公主府,明日再来。
谁知一直没身影的奶娘杵着拐杖,跑出府来留两人用晚膳,年迈的身体哆哆嗦嗦:“幸圣上垂怜,让两位金吾卫大人前来探看。晚膳只有粗茶淡饭招待两位大人,望大人不要嫌弃。”
赵丹淡淡看了眼高个,高个从袖中捏了块金令牌示意给赵丹看。
金吾卫受皇帝直辖驱使,军纪森严。高个身上有令牌,八成是南瑾从皇帝那顺来的。
——那自己明天干点坏事,背黑锅的就是金吾卫了?
高个向奶娘问道:“今日下午你去了哪里?”
奶娘愣住:“奴才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午时后一直在下房歇息。”
……他们下午分明走过那两间下房,里面空荡荡。
赵丹心头一动,对高个嘱咐:“你今晚待在甘府吧。”我就回去陪我家小阿辞了。
高个不解:“待在这里?”
夜凉如水,甘府门前的粗壮槐树投下巨大的黑影。
赵丹桃花眼一眯:“甘夫人不就是夜间自缢的吗,你在这待一晚,不就知道夜里发生什么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何辞:自认为即将有家室的人?你是不是想死?
赵丹:阿辞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耶。